按照时间推算,那应该是楚照秋的新一世,那一世中她又是什么职业、什么姓名、什么性格? 这一切的一切,她可都太好奇了。 曲馨如用纸擦擦眼泪,说道:“嗯……其实我和大人的部分还没说完呢。” 扶连雪不在乎:“不用说了,直接进入你俩的正题。” 楚照秋和她持相反意见:“要说,我想听。” 扶连雪身子后倾,越过曲馨如看楚照秋。 楚照秋从容地回应她的视线,语气温柔:“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过去、现在、未来,有扶连雪的每一个瞬间,她都不想错过。 扶连雪:“……” 她两手环胸,把身子掰正,不看楚照秋了。 真是受不了,没看见还有人在嘛…… 夹在中间的曲馨如有股怪怪的,又很微妙的感觉。 她恍惚道:“原来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哦……” “胡说八道啊,”扶连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谁跟她关系好啊,自古正邪不两立,懂吗?” 曲馨如不解:“谁是邪?” 扶连雪:“我啊。” 曲馨如:“……”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是“邪”那一头的呢。 楚照秋唇角弯弯,还是不接话。 不过,曲馨如其实很庆幸。 幸好她来之前去找扶连雪帮忙了,否则她今晚怕是会死在这里。 简单收拾一下心情,她继续说起与她们的故事—— 她把岑竹带回故土,将她埋在风景最好的地方,而后坐在她坟前陷入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该怎么办了…… 当时扶连雪就在她身后,散漫地躺在树上,悠悠然地晒着月光。 她看穿她的茫然,漫不经心点了一句:“人又不止一辈子。” 她抬起头,看向强大的妖。 妖在树上冲她笑,邪气四溢,貌美无双:“你可以去找她。” 她怔了一怔。 妖说:“去找你的将军,再和她见一面。” 她用花修复了她的三魂七魄,让她成了一只可以在世间自由来去的鬼。 但这花也不能保证她可以永生永世以此形态活着。 她给她的花是世间罕有的宝贝,摘掉一瓣还会再长。 等花瓣长好的那一天,就是她魂飞魄散的日子。 但是花长出来要很多时间,很多灵力去精心呵护。 这个时间很长很长,可达千年,甚至更久,当然也有长得快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因此直到她喂给她的花长出来前,她都不会消失。 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继续去找她的将军。 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找人一点也不容易,那很辛苦,很辛苦很辛苦,比你死之前找你家将军辛苦多啦。” 扶连雪看着她。 “因为那个时候你至少还知道她在哪,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扶连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仿佛有切身之感。 她听得恍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答。 “又或者,”扶连雪又说话了,身上的落寞一扫而空,“你也可以直接去投胎。 “奈何桥上喝一碗汤,把这些前尘往事、这些痛都忘干净,拥有全新的生命。” 就是这几句话让她毫不犹豫选择第一条路。 “我不要忘记将军,”她说,“我欠她的恩情还没有还完。” 不论是恩是仇,不论转生了几生几世,该给的该还的,都不能欠。 扶连雪非常赞同她这个理念。 无论是恩是仇,该给的一样都不能少,凭什么要因为转世投胎便一笔勾销? 对别人来说是千百世前的恩怨,可对她来说便是这一世的纠葛啊…… “大人。” 她看着树上的扶连雪如此喊。 当时扶连雪并未告诉她名字,只说用不着,于是她就这么喊着,一直喊到现在。 她看着扶连雪问:“您是不是也在找人?” 不找人怎么会去乱葬岗呢? 不找人又怎么会愿意跟着她一路去往边关,说要看看路上会遇见什么人。 如果不是心有所想,又怎么会对未来能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份期待。 扶连雪倒也坦诚。 “是,我在找一个人。” 她问:“是什么样的人? “您告诉我,我帮您想想,或许我遇见过。” 扶连雪当时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好一会。 天边的月亮落在扶连雪的身后,在飘逸飞扬的紫衣裙里,她竟分不清皎洁高贵的究竟是天上的月,还是眼前的妖。 风徐徐吹着。 少顷,她看见扶连雪缓缓启唇:“那是个——” 故事说到这,曲馨如突然被扶连雪一把捂住嘴,只能发出懵逼的“呜呜”声。 她说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捂住她的嘴啊?! 扶连雪用眼睛警告她:“这个地方不必说得那么详细,跳过。” 楚照秋转头看着扶连雪。 扶连雪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嚣张样:“看什么看。” 楚照秋问:“为什么不可以说?” 扶连雪:“要你管,我是当事人我说了算!” 楚照秋不知想到什么,笑着摇摇头,没再追问。 曲馨如感到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没有让楚照秋知道扶连雪在找什么。 但她依旧清楚地记得扶连雪那天说的话。 扶连雪在找一个女子。 对方是名善于斩妖除魔的持剑修道者。 不仅如此,对方长得还很标致,看一眼便会让人印象深刻,而且爱干净,永远都是衣服最干净的那一个。 问起名字时,扶连雪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扶连雪如此道。 再后来,扶连雪要走了。 她们各有目标,本就不同道。 她独行惯了,也从没想过要养一只鬼在身边。 她甚至不要她还恩。 她说她不在乎这点恩,也不需要这笔恩情。 曲馨如知道自己留不住扶连雪,便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别。 分别之时,她问扶连雪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帮自己。 对方很潇洒地笑了一下。 “姐姐心情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咯~” 然后就这么走了,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扶连雪走后,她变得没有那么自在了。 她是一只鬼,没有肉/体,也不能总是赤条条地飘来飘去,容易吓死别人。 为了躲捉妖师,她还要东躲西藏,过得也不容易。 有扶连雪在时,对方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藏起来,完全没有这些烦恼。 最重要的是,扶连雪很强,完全不怕那些捉妖师。 而她不知道怎么修炼,不知道怎么吸收灵气为自己所用,这些扶连雪都没有教过她。 或者说,扶连雪没有义务教她。 她能救她,帮她找到将军,顺顺利利接将军回家,这就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她没资格再要求她做任何事情。 扶连雪离开之后,她又一次变得孤单。 她带着这份孤单上路,开始漫无目的地追寻岑竹的下一世。 如扶连雪所说,这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她不知道岑竹投胎去了哪里,甚至连岑竹有没有投胎都不知道。 但她依旧没想过放弃。 只要一想到还有机会看见她的将军,她便觉得未来充满期待。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藏身,她躲得有些辛苦。 直到后来,她遇见一位善良的天师。 这位天师为人良善,是非分明,在听了她的故事后还选择相信她,甚至手把手教她附灵术,让她学会附身于万灵之上,比如花草树木。 如此一来,她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到处找犄角嘎达把自己藏起来,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魂体会被太阳一直晒着——晒久了,有伤魂体。 这位天师的年纪和她死的时候差不多大,是个长得很漂亮又很厉害的修道人。 而且衣着光鲜整洁,纤尘不染。 她记得,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秋”字。 模样生得也很现在坐在她身旁的楚照秋一模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这位秋天师不用剑。 只这一条,就不是扶连雪要找的那个人类女子。 但有一件事很凑巧:她也在找人。 严格来说,是在找一只妖怪。 她问天师是什么样的妖怪,说不定她见过呢? 天师不假思索地说:“是很漂亮的一只女妖。 “她能言善辩,有时候不讲道理,但又很会撒娇。” 她清楚地记得,秋天师提起那只妖怪时,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 秋天师对这只妖怪印象好像很好。 她问:“那这只妖怪厉害吗?” 这话把秋天师问住了。 沉默半晌后,秋天师轻声说:“我遇见她时,她还是一只小妖怪,并不厉害。” 法术不精,有时聪慧,有时又不太聪明。 “哦,那我好像没遇见过这样的妖怪……” 她努力翻过记忆了,没有能和这个条件匹配的妖怪。 扶连雪就更不可能了。 扶连雪在她心里已经强大到和这几个形象完全沾不上边了。 当时的秋天师听完她的话,浅浅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再后来,天师也走了。 她要继续去找她的妖怪,一直到找到为止。 临走前,天师教导她要多做善事,多积功德。 她听进去了。 附身成树时,她会帮人遮荫;附身成伞时,她会帮人挡更多的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做这些,但是天师的话,她愿意听。 善良的小天师不会害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积德行善,她真的找到岑竹的转世了——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她见到岑竹时,岑竹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学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可她是鬼啊,怎么能贸贸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于是她用楚照秋教她的附灵术变成岑竹身边的物品。 岑竹的书、岑竹桌上的灯、又或是岑竹手边的相册。 她在相册里见到了她家将军年幼时的模样。 很可爱,很天真——真不愧是她家将军啊,小时候都这么好看! 可她还是来迟了。 岑竹又再一次战火之中失去生命。 前世的命运似乎从未放过她的将军,也从未放过她。 她们再度分别,这次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 她不死心,继续找。 那么长的岁月她都熬过来了,她再熬一次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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