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出生时不足四斤,小小的一只,柔弱不堪。爷爷怕养不活便想取个贱名,但又实在舍不得取太难听的名字,就选了尘字。 鹿城点击保存图片,从手机对话框中收回神,“爷爷,怎么一回来就说这个~” “不说了不说了,你爷爷就爱多管闲事,”奶奶摆摆手,“尘尘呐,跟奶奶说说,有没有喜欢的人,有的话就带回来瞧瞧,你爸在你的年纪都已经有你了……” “奶奶,不是不催婚吗~” “我哪里催了,你刚刚盯着手机笑了大半天了,总不能是工作上的事吧?” 鹿城语噎,她刚刚有笑吗? 她看向奶奶,对方满是皱纹的眼尾夹杂着揶揄,忽地反应过来是奶奶在诈她,“我没对象!” 鹿奶奶后仰进躺椅中,一副假装被吓到的模样,“哟,这么凶,老头子你快看看,你孙女在外头指定有人了!” 鹿爷爷眼睛也亮了起来,“真的?尘尘!” 鹿城:…… 晚饭时,鹿侃匆匆忙忙回来了,仍旧是一身得体的西装,没有丝毫褶皱,像是随时能上台演讲的领导人。 时隔多日,一家四口又聚在餐桌前。 “快吃吧。” 爷爷动了筷子,几人才拿起筷子。 不过才夹了几筷子,爷爷又忍不住旧事重提,“鹿侃啊,尘尘的工作你得多看着点,前几天报纸上就写了,记者好端端被人家捅了一刀,多危险啊。” 说着说着,爷爷自己把自己吓到,神色慌张,连忙握住鹿城的手,“咱们还是回公司上班吧,尘尘,回公司上班。” 眼见着爷爷的语气有些不对,鹿城轻拍爷爷的手,柔声道,“您别怕,我好着呢,我就在办公室写写稿子,不到危险的地方去的。” 奶奶替他盛了一碗汤,“别瞎操心了啊,我们尘尘聪明着呢。” 鹿启民固执,“回公司不是更好?” 鹿启民一手创办了鹿氏,并在鹿城父亲鹿倜手中发扬光大,父子两人当年很是风光。 鹿侃是老来子,他出生时,家里的产业已经颇为庞大了,主营医药、高级酒店、连锁百货、影视娱乐四大核心产业。 鹿城父母去世后,鹿启民备受打击,一度出现精神问题。当年雷厉风行、行事果决的男人,如今却变得一惊一乍,极其依赖别人。 奶奶章蕙曾任之江省省长,为了避嫌,一向不管家里的生意。 她年轻时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家逢巨变后整个人老态了不少,再提不起心力,退休后,便只是照顾照顾老伴,养养花草。 鹿侃看了看鹿启民,转头对鹿城沉声道,“爸爸说得对,而且我一个人也快忙不过来了,早点回公司吧,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 鹿侃不婚不育,早些年和家里斗争了许久,或许只是老头老太太单方面的斗争,他完全不在意,主打一个新世纪高质量单身男青年。 爷爷听完他的话,神情缓和了许多,又愧疚地看着鹿城,“你叔叔这么大人也不成家,没个孩子,这公司迟早还是得落在你身上,早点回公司就早上手……” 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套话术,鹿城耐下心,顺着老人的话,心里仍是坚定自己的。 …… 饭毕 “叔叔,晚上不在家住吗?”鹿城从客厅追出,喊住鹿侃。 “不了,公司还有一堆事呢。” 鹿城看着鹿侃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自从父母过世后,爷爷奶奶承受不住打击,这么多年来撑着这个家的就是鹿侃。 鹿城与鹿侃相差十二岁,说是兄妹也不为过。 鹿城从记事起父母就很忙,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也是叔叔。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经常陪自己看电视…… 鹿侃指着电视机,一脸崇拜,“看,尘尘,那是我哥!也是你爸爸!” 电视机里的男人西装革履,矜贵优雅,面对采访侃侃而谈。 年幼的鹿城看着电视觉得很奇怪,昨天还抱着她睡觉打呼噜的邋遢男人怎么就进到电视里去了。 她不熟悉电视里的男人,也听不懂里面在说些什么,站起身就跑开了,“他不是我爸爸!” 鹿侃一把抓住她,青春期刚长出来的胡须贴在小鹿城的脸上,有些轻微的疼。 她不耐烦地挣扎开,踩着漂亮的鞋子到处乱跑。 鹿侃只好跟着,“尘尘,让叔叔抱抱。” “不要!”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跑,小心被坏人抓走了” “你才是坏人!” 鹿侃扮起鬼脸,“坏人来抓尘尘了。” “啊——哈哈哈哈哈。” 小鹿城尖叫着跑开,那尖叫声维持不了多久便笑开了。 整栋别墅都是孩子的笑闹声。 闹够了,鹿侃长臂揽住她,“好了好了,别闹了,叔叔还要写作业。” 他带她进自己的实验室,将她强按在小座椅上,“乖乖坐好别动,叔叔给你变魔术。” 小鹿城激动地晃着双腿,“什么魔术!什么魔术!” “你看那。” 不远处的桌面上摆放着各式的玻璃仪器,千奇百怪,什么形状都有,有的干净,有的装了褐色液体,还有铁盘子上的一堆白色粉末。 这些东西对成年人来说尚且不甚熟悉,更遑论一个小孩子,简直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小鹿城滑下凳子,凑近桌面,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仁,她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可仍阻止不了她的好奇心。 “叔叔,这是什么?臭臭的。” “是学校布置的化学实验。” 鹿侃拉开她,“离远点,这个烫烫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越是制止,她越是要闹,本来鹿城还有些嫌弃那恶心的味道,这会完全不在意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嘛” 鹿侃没办法,“那尘尘要试试吗?” “要!” 鹿侃替她带上护目镜,大大的眼镜几乎占满了她的小脸,他笑出声,“尘尘这样真可爱。” 鹿城摸了摸脸上的护目镜,像是面具般,听了长辈的夸奖更是来劲,“要戴,要戴!” 鹿侃寻了一个小口罩,给她戴上,整张小脸被塑料、棉布盖住。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小女孩是什么审美,反正小鹿城照镜子的时候很是满意。 “做实验,做实验!” 鹿侃无奈,“好好,那要快点做,奶奶回来要挨骂的。” “嗯嗯。” 鹿侃手把手教她,“先把这个硬硬的东西磨成粉,就跟尘尘喝的奶粉一样。” 鹿城接过那块丑丑的东西,乖乖磨了起来。 小孩子耐心不多,没一会就失去乐趣,又去抢鹿侃手中已经磨好的粉末。 鹿侃小心捧着,“好好,我给你。” 他将包好的粉末放在鹿城手心,“把这些倒进那个杯子里。” 鹿城睁着大眼睛,好奇道,“这是水吗?” “是乙醇,尘尘把粉倒进乙醇里,就跟泡奶粉一样,要全部融化才行。” 鹿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然后要把这个倒进去。” 鹿城顺着鹿侃的手看过去,是漂亮的白色水晶,顿时眼睛放光,伸手就要拿。 “也要完全融化哦。” 鹿城开心的点头,她抬起头看向高高的鹿侃,灯光照在他的护目镜上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直觉叔叔也是开心的。 当她成功制出一堆白色粉末时,鹿侃由衷道,“尘尘真棒,是个天才!” 得了夸奖的鹿城很是兴奋,平日里好动的她,竟在鹿侃神秘的实验室中倒腾了一晚上。 …… “尘尘!” 苍老的声音打破了鹿城的回忆,她连忙答应着,“哎 ” 鹿城眺望远处早已不见踪影的车后灯,收回心神,转身快步走回屋内。 看守所搬迁、 “今天晚上全部加班,协助看守所搬迁。”…… “今天晚上全部加班,协助看守所搬迁。” 大队长一声令下,为数不多的休息又少了半天。 乐清长叹一声,“就不能过两天搬吗?” 特警队实行轮班制,与普通节假日不同,一年365天都会有人当值。中队长以上按照星期轮值,普通民警与辅警以白晚班轮值,休息时间少得可怜。 各地的特警队轮值方式各有不同,不过与兄弟单位相比,左阳特警大队确实是多了些。 正好轮到值班的晓天嘴角勾起窃喜的笑,“今天搬正好。” 乐清嫌弃,“那里灰尘老大了,回来就得洗车。” 老旧的看守所位置偏远,附近不远处开着砂石场,黄土漫天,路边有时还会散落不少砂石,道路两旁种植着些许农菜,灰扑扑的灰尘遮盖住原有的颜色,让人毫无食欲。 每去一次看守所,回来都会带着一身的灰。 大熊伸了伸懒腰,“终于迁了,每次押人过去,那路颠得我屁股疼。” 有砂石厂就有重型货车,大货车来往不停,超载现象屡禁不止,路面损坏严重,即便修过很多次,没过多久又会被压坏。 一辆辆运兵车列队开出特警大队,一路闪警灯到达主城区的接应位置。 乔司在工作群里发了到位的消息,对车内的队员命令道,“原地待命。” 这一待命,就是漫长的几个小时。 …… 夕阳西下,不久夜幕就像渔网从天上漫撒下来。 晚上的风很刺骨,几名队员可怜巴巴的靠在一起抽烟,斯哈挨着冻。 车上的位置逼仄,特警队的人身高腿长,坐久了四肢酸疼,车外哪怕再冷也能呆得下去了。 平日里在公共场合,乔司是绝不会让队员抽烟的,特别是他们还穿着制服,但今晚的路段全部封锁,马路上全是自己人,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外头抽烟的几名队员互相抱怨着。 “真是绝了,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还不开始,老子都快冻死了。” “局里一向磨磨蹭蹭,龟毛得很,早几年就说要搬要搬,磨蹭到现在。” “唉,真羡慕四中队。” “羡慕他们干嘛?” “今晚就他们没来啊,真倒霉,每次这种活都有我。” “就他们那中队长,你过去得被挤兑死。” “也是,徐尧这人心眼太小,要不是家里有关系,就凭他还能当上中队长。” 乔司打开车门,打断他们,冷风裹着话语,“开工了,上车!” 此次看守所搬迁任务抽调了全市大概三分之二的警力。 以交警大队为主,对途径的主要路段进行封锁,每个路口有人把控,再由看守所民警组织旧所中的犯人转移到大巴车上,然后由特警队保证运送途中的安全,而新所就由当地武警保障接收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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