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也不见有动静,她大起胆子望过去,模模糊糊瞧见硝烟中有个平躺的人影,一动不动,在这样的场景下,失去意识乃至死了都是合乎常理的。 鹿城爬过去,穿越烟墙,旋转的浓烟一点一点吞噬她的身体,逐渐看清躺在地上的人,他胸口上染出一片粘稠的液体,白大褂灰蒙蒙的,面上带着防毒面具。 哪怕用湿衣服捂着口鼻,浓烟也像是长了眼睛般钻进身体里,五脏六腑仿佛裹了一层沙,连呼吸都带着涩意和沉重。 鹿城眼眸盈泪,泥沙裹面,还没滑落到脸颊就干涸了,在眼尾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她快速摘下对方的防毒面具,套在自己头上,也顾不得是不是死人用过的了。 砰—— 砰—— 那老基地方向传来炮.火声,这次的交.火没有悬崖时的爆炸那么猛烈,但很密集,弹.药不要钱似的发射,连地面都在隐隐颤抖。 鹿城刚站稳的身子又摔了下去,耳朵满是嗡嗡的鸣声,像是隔了一层水膜,炮声远在天边,内里却是针刺般的疼痛。 她咬了咬牙,记起乔司教她的,匍匐在白大褂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努力将自己的身形缩小。 许久,炮声没完没了,好在慢慢淡化,鹿城本就耳鸣听不太清楚,现下误以为已经结束了,她忍着疼痛缓缓前进。 破皮流血的手指裹住灰尘,匍匐片刻又渐渐湿润,一抹抹暗红触目惊心,浑身的疼痛麻痹了鹿城的神经,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乔司! 防毒面具下的眼睛很是坚定,她不是一腔热血过来送死的,她要带着她的妻子回家。 大爆.炸后,人流往来更加频繁,鹿城几次遇见黑面巾都趴在地上装死,等人走远后又慢慢爬动,如此反复,终于靠近一间房屋,暂时躲了进去。 鹿城缓缓站起身,防毒面具内充斥着自己的喘.息声,雾气朦胧了眼镜塑料板,看着这陌生的房间有些失真。 屋内杂乱,似乎有过短暂的哄抢。铁盆铁锅混乱散落,红色大塑料脸盆里装满了白色液体,纯净的白,没有一丝杂质,在混乱的交.火战场中显得格格不入,黄白色的大塑料桶倒扣在铁架子上,靠墙排布着十数个一样的塑料桶,桶身上的泛黄颜色是时间留下的,想来已经工作了许多年…… 鹿城一眼便有了答案,这就是制.毒的地方。她在原地站立一段时间,隐隐的痛感涌了上来,湿漉漉的身体裹了不少泥土,仿佛身上挂了几只水鬼,阴冷又沉重。 她拿起堆在桌面上的白大褂,拭去肩膀上的泥块,阻力比她想象得要大,水和泥混合粘得这么牢固吗?她蹙起眉,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 砰—— 铁门大力扇在墙壁上,在炮火声中不太明显,却足够引起鹿城的注意,她抬起头。 “别动,手举起来!” 鹿城手上的白大褂一松,掉落到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闯进来的三人明显不属于这个基地,端着枪翻找着什么东西,有个人还踢翻了一盆白色液体。 男人捡起地上的白大褂,染着泥土的褂子脏了一大块,他伸手抖了抖,抻开,放在鹿城身上比对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她脸上的防毒面具,点了点头。“就是你了,跟我走!” 鹿城嗡声嗡气,“我……” 男人不耐烦,枪口堵住她防.毒面具的呼气活门。“少废话,快走!” …… “就一个?” “外面还死了几个,能有一个就不错了,谁让你们乱开枪的!” “那也不够数啊,玫家出货量这么大,总不能只有这几个制.毒师吧?铊老大可说了,至少要带回来三个。” “唉!真烦,留一个人在这看着,其他人再出去找找!” 鹿城头上套着麻袋,双手被绳索束缚,听着对方的谈话,唇角渐渐勾起,心思活络。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将自己当成了制.毒师,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混进那老基地,与乔司汇合就更加快了! 铊老大……制.毒师……那老基地方向的炮.火声……几个显而易见的词汇渐渐勾出完整的线索链。 今晚的玫家真热闹啊。 西岸的鹿侃势力与玫家交火,那晚在海底看到的庞然大物恐怕就是鹿侃送来的军.火,大爆.炸过后,铊滨进攻玫家东侧,两方势力同时出现会是巧合吗? 应该不是,大爆.炸后铊滨势力才开始行动,与鹿侃有一个明显的错位。 那乔司在其中的作用是什么?爆.炸是她引起的吗?这么大的爆.炸有没有伤到她? 鹿城如此想着,耳畔乍起一声吼叫,“喂,你过来看人,我去撒泡尿。” “哎哎,您去!”粗糙的男声由远及近,随后一屁股坐在鹿城身边,见人跑远了后才知,哪里是去撒尿,去干什么快活事才是真的。他呸了一声,“狗东西,仗着铊老大使唤你老子!” 原来,那老基地兵分三路围攻玫家,这男人是跟着军师一路的,在埋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波武.装齐全的黑面巾,那时候大爆.炸还没响,军师正想打哈哈过去,这群黑面巾却一点不听解释,端起枪就扫射。他们被打散了,混乱间他闯进铊滨一路人的攻占范围。 男人撸了一把脑袋,烦得要死,偏头间,瞥见身旁的人手指,纤细修长,似乎是个女的。 女的! 他心思泛滥,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揭开了女人的头套,一张满是灰土、却能清楚分辨出女性特征的脸显现出来。 一看,便惊艳住了。 脏污的尘土遮不住女人绝美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柔而不弱的坚韧,女人看他的眼神冰冷不屑,却更加激起他征服的欲.望。 鹿城嫌恶地覷着男人的丑态,冷声呵道,“滚!” 嘶—— 男人一把扯开她的领口,白皙圆润的肩头彻底点燃他的欲.火,他狞笑着。“我们一起滚吧。” 做自己的救赎、 男人扯开她的领口,狞笑着。“我们一起滚吧。” 男人扯开她的领口,狞笑着。“我们一起滚吧。” 鹿城被扯开的领口下,只余一件单薄半透明的运动内衣,单薄至能看清那美好起伏下栩栩如生的刺青,半朦胧的花瓣颤动仿佛要穿衣而出。 男人的三角眼勾着鹿城的胸口不放,喉咙不停地蠕动,裂唇半张,哈喇子在下巴淌成水幕。 许是人都有向往美好的一面,男人粗鲁的动作温柔起来,粗糙大手欲摸那朵盛放的鸢尾花。 这样的动作令鹿城愈发恶心。肩膀的裸.露带来的不是寒冷、害怕,而是被侮辱燃起的羞愤、怒火、以及久违的恨意…… 无论这帮人有多么的无恶不作,贩.毒也好、杀人也罢,对鹿城而言,他们的恶是尚未触碰到的真实,她为那些恶行所震撼、悲愤,同时也怜悯、同情无辜的受害者,但她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而人一旦有过类似的苦难,凝聚起来的情绪堪比火山爆发,尤其是女性,她们的同理心,会让任何一个罪犯付出惨痛的代价! 鹿城忽然短促地轻笑一声,似嘲讽又似挑逗,冰冷又含媚。“你撕过几个女人的衣服?” 男人看呆了,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美又识时务的女人,她不会疯狂尖叫,也不会扯住他的头发辱骂,仿佛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爱恋。他暗自决定,最起码坚持一个月不与兄弟们分享她。“数不清了,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但你和她们不一样,哥哥不撕你的,你脱给哥哥看怎么样?” 不一样?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鹿城嘲讽地觑着他,她抬起被束缚的双手,捏住被撕裂摊开在肩头的破布,用力一扯,半个肩膀和手臂的布料都扯了下来。 “嚯!”男人越发兴奋,双腿难耐地夹紧,他一手钻出斜跨的冲锋.枪枪带,两手都腾出来,但他留了个心眼,把枪撇到了背后,拧着两只大手继续看女人脱衣。 鹿城将布料丢给他,美目水润,红唇轻启,“可惜了。” 男人双手颤抖地接住布料,边咽口水边回道,“可惜什么。” 鹿城趁机手肘迅速上挑,钻进男人双手以内,肘尖重戳他的下巴内侧。“可惜!可惜我不再是十八岁!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浓重的呕吐感堵住喉咙口,随之而来的是真实的呕吐物,可接连的窒息感封住口腔,想吐又吐不出来,憋得男人脸色黑红。“呕…呕…” 以凶狠闻名的泰拳重视肘击、膝击,而肘部尖端几乎没有软组织,硬度甚至超过了许多金属,一肘击碎石头也不少见,许多搏击比赛都是禁止肘击的。 鹿城双手被束,无法做到单手肘击那么灵活,但那数百名受害女性给予的力量不知叠了多少buff,直戳得男人半天缓不过来。 车厢狭窄,腿的力道也没办法充分发挥,鹿城满腔愤怒无处释放。 砰—— 车门弹开,男人身体倒转轱辘摔了出去,还没等他落地,车内跃出的女人凌空在他之上,脚后跟重重顶了一下他的背。 男人原本虾仁般的背脊猛得蹬平了,胸腔直直砸在地面上。“咳咳…” 双手被缚、裸.露肩膀的女人明明更加弱势,却如女王般昂首挺立,她一脚揣向男人侧肋,激愤大声地宣判他们的罪名。“你们这无耻的一生,只敢向弱者出手,有没有想过今天这副模样!” “呕!”终于吐出来了,男人好受了很多,可随之而来的背部和侧肋的剧痛占据主导,这女人下手狠厉、专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攻击,他不自觉缩起身子保护自己。 鹿城立起脚后跟,直朝男人后颈踩去。“我猜你一定想过,每天晚上是不是都要锁好门窗、蒙紧被子,害怕那群女人的冤魂找你索命!” 后颈一凉,求生欲促使男人狼狈翻身躲过致命一击,他连忙伸手往背后摸,捞过冲锋.枪。冲锋.枪连着单双点结合的枪带,此刻枪带不规范的垂在他脖颈两侧。 鹿城一个正蹬腿蹬在枪身上,男人脱力松开枪,她夺过握把,一扭,枪带形成封闭圆环,牢牢圈住男人脖颈。 男人脸色大变,连忙去解枪带的环扣。 鹿城将枪抛向车子顶部的行李架下沿,卡住,两手拉住枪带拉环,死死的,浑身大力地颤抖。 过于用力导致大脑缺氧,鹿城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女孩,衣衫破裂、青涩的身体黑紫遍布,手中死死捏着一块勾连眼珠的铁钉。 与以往梦中见到的景象不同的是,女孩的眼神不再绝望疯狂,贝齿也不再咬住下唇,而是轻轻笑着与她告别。 时隔多年,三十岁的鹿城终于救回了十八岁的自己…… 先前去’撒泡尿’的男人终于回来了,他绕过车屁股,突然见到同伴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跪在车门边,脖子断了似的垂着,双手在空中破布般摇晃,像是对什么人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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