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仿佛看见海底下的水.雷扭头蹦迪、邀她跳舞的画面了。且不说入水是否会倒霉的正好撞上水.雷,就是这个高度,十有八九也会摔死。 鹿城不再往下看了,她的目的地不在那里。 鹿城不算登山爱好者,在国外时,鹿侃总会带她鼓捣这些,教她开.枪、教她潜水、教她攀岩……教她怎么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以往只是好奇,小时候又好动,听到这些激动得不行,现在想来,鹿侃的所作所为都意味深长。 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了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鹿城越来越看不透他,鹿侃身上的迷雾拨开一层,又会有截然相反的另一层,所有的推测和假设都无法形成合理的逻辑闭环。 一定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种未知令鹿城不安,她隐隐察觉鹿侃与玫家老爷子的死有关系,而前段时间那个陌生女人出现在玫家靠海岸,却不见鹿侃的身影,她总觉得他还在闷声密谋什么。 “呼——”鹿城吐出冷气,往腰后一摸,一把羊角锤握紧手中。 现在,尽快爬上去才是当务之急。 常见的登山开线就是用电锤钻孔,然后打进装好挂片的膨胀螺丝。电钻很重,噪音也大,这里是崖壁的夹层,回音又响又连绵,要是真这么干了,就可以吵醒上面那群吃干饭的巡逻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施工现场。 玩笑归玩笑,鹿城头没有这么铁,她只能寻找天然的岩缝,用木把羊头锤一点点磨出勉强合适的形状,放置岩石塞以代替膨胀螺丝的挂片。 岩石塞不比膨胀螺丝有安全性,它全靠自身形状和岩缝内部形状的互相抵抗来固定,一旦受力方向没有把握准,万一脱力冲坠,岩石塞极容易脱落,湍急的水流和嗑.药的水.雷也就成了她最后的归宿。 不过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总比徒手爬上去要安全。 寂静黢黑的深夜,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中满是湿润、清新的植物味道。 悬崖峭壁不如以往的无聊,在细微处艰难攀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每爬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捣鼓什么,腰际垂着的重物仿佛要将她扯下去,夹壁内的呼呼风声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丝丝冷雨沿着她的脖颈渗进内里,带走她的体温…… 砰—— 骤起的枪声吓了鹿城一跳,上踩的落脚点一滑,身体失去重心,下意识伸手贴近岩壁,可眼前的夜视仪抵住岩壁无法靠近,整个人被撞得翻了个面,胸腹朝外。 好在岩石塞拉住了她,她反手摸到一条岩缝,两指插.进,用力一挑,翻身面对崖壁,四肢都有了着力点,她才敢放声喘气,登山衣里冰凉一片,裸.露在衣外的手反而比衣服里面更暖和。 哪来的枪声?! 是乔司行动了吗? 鹿城心悸过后,忽觉不对劲,枪声短促,不近,若不是她距离海面不远,怕是听不到,似乎在靠海岸那边,难道是鹿侃? 鹿城抬头看着依旧遥远的悬崖尽头,无论是谁,她都得尽快了…… 悬崖尽头会是什么呢? 尽头处有大片的空地,空地靠北侧有几间木屋,由长长的木制走廊连通,走廊的屋檐下零星亮着几盏灯,在漆黑无月的夜晚聊胜于无。 与那老基地不同,这片区域很隐蔽,没有埋地.雷,外侧就是悬崖,又占据了制高点,易守难攻,经常会有人在这里巡逻,哪怕真有不长眼的攻入玫家,恐怕这块地方也是最后被侵占的。 空地上有早年留下的防御工事——战壕,还在使用。那战壕开口狭窄,角度刁钻,在战火不断的瓦低是很常见的。 因着雨,不到一人深的战壕积水严重,巡逻的队员们都跑去屋檐下、屋内躲雨休息,若是身体长时间泡在污水中,人不废也烂了。 “哎哎,再来一把。” “不来了,老他妈的输!” “那一边去,他不来我来!”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喝酒打牌,或躲雨打盹,随身的装备搁在一边。 平日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今晚下雨,更是多了几分偷懒闲适的氛围,他们比以往醉得更快了。 唰唰—— 唰唰—— 这样的雨声仿佛盖住了全世界,战壕深沟盛了半人多高的泥水,几天来都是差不多的水位,像是吃不饱似的。 滴答—— 雨落入污水中,晕出小幅度的涟漪,渐渐的,水花越来越大,水面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一个人影破水而出,在雨夜中格格不入。 她半张脸露出水面,下巴仍浸在水下,发间悉悉索索淌水。 乔司抹去脸上的污水,佝偻着腰,警惕四周,小口急促喘息,缕缕的空气穿过泥浆缝隙钻进鼻腔,腥中带甜,耳边只有滴答的雨声,她心下稍安,继续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屋檐下的灯分出几缕照在水面上,若不是上面此起彼伏的荡漾着涟漪,谁都会认为这是一道泥泞的土路。 战壕不到一米宽,水下的乔司十指扣住两边的泥墙,用力一拉,身子就往前送了几米,偶尔还能撞上留在底部的不知名物体,她就这么靠手游路直至战壕尽头。 叮咚—— 乔司攀住泥墙,小心地贴墙站起,大半的水借着墙面滑下。头发,下巴,衣服上的水珠滑落,掉进污水中发出轻微的叮咚声,与正在下的绵绵细雨交融在一起。 没人发现! 乔司嘴角勾起,颊旁小酒窝盛着泥水,莫名可爱,她双脚交替踩在泥墙上,爬出了战壕。 “呼——”她长嘘一声,又不敢大声,憋着气小口小口地呼出。 战壕前面就是一大块空地,毫无掩体,斜左方二十多米处就是巡逻队员们休息的屋檐,只要他们抬头往这边瞥一眼,就能看见战壕边有一长条泥人正在蠕动。 啪—— 乔司吓得一抖,霎时停了,余光死死盯着他们,耳朵贴在草地上,只能听见自己疯狂敲鼓的心跳声。 “唉,长点眼睛,走火了怎么办?”一黢黑男人扶起长.枪,对着摇摇晃晃非要站起来的男人说道。 “我…嗝…你…替我一下…” 一群人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又恢复了喧嚣。 呼—— 乔司继续动了起来,绕开士兵们的视线,曲线往军火库爬去。她身后晕出的泥水从战壕处一直延伸到空地上。 叮—— 极小声的金属碰撞声! 乔司身体僵直,肌肉绷紧,膝盖抵在地面一动不动。如果她没有听错,这是压到了地.雷。 是谁说这里没有地.雷的! 她慌张了一瞬,马上冷静下来,这应该是松发式地.雷,不然压到的同时就会爆炸。这片区域她已经过了一大半,一路过来都好好的,突然踩到的地.雷极有可能是二.战时期留下的,玫家人恐怕自己也不知道。 乔司咽了咽口水,身体湿漉漉的,嗓子却干得剌喉咙。 “哎哟!”一个男人醉醺醺地晃荡到乔司旁边,左脚踩到右脚,重心不稳摔了过来。 他身体肥壮宽厚,绷得军.装都扣不上扣子,一看便知是时常偷奸耍滑的人。 黑夜照不出黑影,可他的身子坠下来却自带一股窒息感,让人心里一跳。若是被这么一砸,当场就能晕倒! 乔司连忙撤开,身体后倾,以膝盖为圆点转了个圈,避开了男人。 砰—— 男人扑在草地上,没受什么伤,踉踉跄跄站起身,嘴里嘟囔道,“哎哟,摔死老子了。”他双手抚了抚怀胎十月般的肚子,脚步不稳,扭了两下竟到了乔司的身侧,“撒尿撒尿。” 什么?! 乔司咬牙,暗道倒霉,她的右手与男人的大腿只有两寸多的距离,近得能看清他手背上的汗毛。 乔司全身竭力往后倾倒,只膝盖仍留在原地,姿势怪异搞笑。 悉悉簌簌的水声淋在草地上,还有浓重的尿骚味。 “哈——”男人喟叹一声,抖了抖,提上裤子。“喝酒喝酒……” 他喝得不少了,四肢不受控制的乱甩,一个转身,踢在乔司的大腿上。 “我——”乔司憋住大喊的欲望,身体努力缩到了最小。 “咦?”男人似是酒醒了,发现脚边有一大坨东西,缓缓蹲下身。 乔司屏住呼吸,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她右手往后腰摸去,眼中掠过一丝杀意。 男人粗黑的手指虚晃了晃,醉醺醺地嚷嚷,“你是在拉屎吗?” 喜羊羊被煲汤、 “你是在拉屎吗?” “你是在拉屎吗?” 乔司一时语噎,握着刀把的手松了松,顺着他的意思点头,赶紧走吧! “快拉!快拉!”男人傻兮兮地笑,蹲在乔司身边不走了,为她的拉屎加油鼓劲。 乔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朝他招了招手。 男人好奇,俯身过去,他的肚子阻碍了他俯身的幅度,只能高高翘起自己的臀部。“要帮你…拉屎吗…” 只一瞬,他嬉笑的脸就没了表情,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乔司扣着男人的肩膀,将他拖到身前,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陷进泥土里的膝盖。 松发式地.雷爆.炸的范围不大,一到两米左右,但膝盖一挪开,地雷受力不均衡,瞬间就会炸开。 若是有足够的力量在她撤出的同时压上去,或许不会炸,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地.雷对压力变化很敏感,而且这男人的身体是很重,但他爬伏在地面上会分散体重,压在地.雷上的重量也许不够。 唯有一种脱身的可能。 用这男人的肉.体当人墙,替她挡去大部分的冲击力,自己兴许会受伤,但他一定会死。 乔司掐在男人肩膀的手紧了又松,抓得他本就不合身的军.装崩开了扣子,溢出三层厚的脂肪肉。 啪—— 一滴泥水自乔司的下巴落在男人的脸上,很快就晕开了。 乔司下意识伸手去擦,满手的油腻,她搓了搓手指,水渍裹着厚厚一层油脂。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那老基地刑房中那一箱箱不知名的肉泥。 乔司忽地轻笑一声,她什么时候这么虚伪了,竟为一个本就该死、吃着人油的畜生考虑这么多? 乔司,狠心一点!他们本就该死,死在你手上还是死在黑吃黑上都没有分别,你牺牲的同胞的生命都应该算在他头上。 你是他们的审判者,他们理应判处死刑。 他该死! 乔司的手颤了颤,眸光深邃,终于下定决心,强硬绷紧自己的手臂,她试探性做了一下动作,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成功。 成败在此一举了! 乔司扣着男人的腋下,猛得往膝盖下抽,与此同时,脚掌蹬地,在男人后背上翻了个身,滚到一旁迅速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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