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叉着腰,眼睛往四周看去,黑夜溶解了所有的光线,远处除了瘫在地上的荒草,便是潮湿发臭的夜风,早已经没有了金柳的影子。 她捏紧拳头,该死! 嘶嘶—— 乔司耳尖颤了颤,左手抓住男人的头发狠狠砸在地上,只一下,还没享受几秒空气的男人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乔司朝草丛边翻了一圈,隐了身体。 黑夜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一抹黑影猫着腰窜出来,跑动的身体看不出男女,肢体都糊在一起,像个不明生物在移动。 “我靠,什么玩意?” 黑影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伸手摸了摸,是一具温热的身体,吓了一大跳,“哎哟我去,不会死…” 没等他说完,后颈传来窒息的压迫,他的右手被后压在背上,侧脸紧贴地面,动弹不得,“谁!” 一张嘴,地上的砂石就跑了进去,他吐了吐,对方又扣紧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往地下陷进去。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手柔韧性这么好,能被压出这样的形状,憋着气问道,“嘶——朋友?你混哪儿的?” 乔司仍用瓦语说话,“金柳在哪里?” 黑影终于反应过来,试探道,“玫红?” 乔司眯起眼,禁锢他的手松了一些。 黑影含着沙子说话,“咳咳…我是图刚。” 乔司知道这个名字,在裴中奎给的卧底资料中,他是真正的瓦低人,妻子被毒.枭所害,才混入其中给华国警方提供消息,玫家兄妹逃跑行踪的泄露就有他一份功劳。 乔司松开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图刚捂着手臂,动作极缓慢的起身,钝痛感堵在肩膀,没法放松,他斯哈着回话,“我刚刚接到看守所的消息,你们不见了,上级指派我们过来的。” 那也就意味着女管教被发现了,乔司彻底放下心。 图刚手臂上的钝痛缓解了不少,他抻了抻胳膊,“金柳呢?” 乔司淡淡道,“跑了。” “啊!跑了?!” 乔司沉思,“塔河的人恐怕早就埋伏在看守所附近了,一路跟到了这里。” 图刚发愁,“那怎么办?” 乔司朝地上昏迷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先把他带走吧。” 金柳跑了,乔司与裴中奎原先制定的计划就泡汤了,只能再做打算。 …… “就这了。” 图刚指着前方的小破棚房,“这算是临时据点,咱们这样的不好出入公安局。” 乔司顿住脚步,“我什么样的?” 图刚走在前头,见她没跟上来,回头道,“你什么样的?你刚刚从看守所出来,哦不,你那叫越狱。” 棚屋虽破,但有灯光。 图刚现在才看清乔司的模样,他在玫家外围卧底十年,只匆匆暼见过玫红一次,记忆中的那张脸早已模糊不清,新的这张脸并没有太多毒.贩的特点,就这么把宝全压在她身上,真的值得吗? 可他没有选择,努力十年也不过卧底在外围,他又有几个十年?这个女人也没有选择,如果失败,所有人都会死。 而眼前的女人会死得很惨。 质疑在此刻是毫无必要的,但敲打是必要的。 图刚走近乔司,“无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你现在就叫玫红,是个毒.贩,明白?” 乔司眼角抽了抽,毫不示弱地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永远,也不可能是个毒.贩。” 一个拥有极高纯洁度内核的警察,会形成一张怎样恶劣的皮囊? 乔司自己都没有把握,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可既然没有人见过玫红,又何必断定她是个恶劣皮囊的人? 伪装成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才是最大的破绽! 图刚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卧底最怕的不是死亡,是被污染,一个拥有生杀大权、富得流油的土皇帝,谁能不动心? 被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背叛远比有血性的死要窝囊! 图刚笑道,“是吗?那你好好记住你的话。” 两人个子都高,在黑夜里跟电线杆子似的杵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姐!” 熟悉的声音拉得乔司偏开了头,她往棚房看去。 乐清撩开门帘,几步冲了出来,她一把撇开图刚,抱住了乔司。她们许久没见了,数年后竟然在边境碰头,她心里很是开心。“上面说今晚会来一个卧底,我还想着是谁呢?” 乔司事先就知道乐清来了边境,但她仍是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乐清傻乐,“我过来带训练啊,五年,五年后就得回去了。” “晓天呢?”乔司与黎晓天也多年未见,当年爆炸后就再也没了联系,她惦记他好多年了。 “他今天值班,之后有机会见面的。” 乔司拍了拍乐清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乐清与几年前大不一样了,她黑了不少,手上的指甲也不再光洁发亮,拥抱时能感受到衣服下肌肉的爆发力,似乎所有人都从痛苦中走出来了。“刚刚差点没认出你来。” 乐清苦笑,“人总要长大的。” 被晾在一边的图刚打断道,“好了,别叙旧了,还是谈正事要紧,祁局在里面等着呢。” 三人走进棚房,屋内只坐着一个人。他明晃晃的穿着制服白衬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警察。见到乔司进来,他满脸不悦,“金柳跑了?” “是。”乔司挑眉看向图刚,报信这么快? 图刚转开眼看向别处,人家是领导,他当然得随时报告。 白衬衫大怒,“那你还怎么渗透进敌人内部?这步棋都走废了!” 乐清心底一阵烦躁,这男人从她刚来边境起就一直找茬,一会说女性教官无法适应边境复杂的暴.恐势力,一会儿在暴.恐分子袭击市政府后,匆匆忙忙到‘外地’开会,回回找茬,回回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附在乔司耳边轻声道,“别理他,咱们直接接受国.安的命令,与本地公安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毕竟还需要他们配合。” 乔司微微点头,“金柳逃跑确实是我的失误,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带回来的那个人是塔河的手下,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白衬衫不满她轻飘飘的语气,“你不该为这次失误负责吗?” 乔司皱起眉,这不依不饶的样子让她起了疑心,卧底这活本来就是走钢丝,她没空与无关人员打交道。 想好的计划暂时搁置,乔司双手一摊,靠在椅子上,“我要见边境国安厅长。” 图刚眼瞅氛围不对,连忙打圆场,“塔河的人一直在看守所附近埋伏,就玫红一个人也守不住金柳。”他转过身来对着乔司道,“祁局也是谨慎,不是那个意思。” 乔司不吃这一套,“厅长不来,后续的工作我不会展开,手里的情报也无法告知。” 白衬衫狠拍了一下桌子,“你!跟我闹情绪是吧?” 他大张着嘴,唾沫横飞,“这么多人送了多少条命才能有现在这个局面,女人!眼光就是狭隘!” 乐清翻了个白眼,又是老一套,这老王八蛋是怎么坐上局长位置的。 乔司不为所动,眼神都没留给他一个,图刚两边不讨好,闷声不再说话。 祁局见没人理他,忍不了满室的尴尬,摔门而去。 “姐,这怎么办?”乐清见讨厌鬼终于走了,开口问道,“勾着金柳出来?” 乔司摇头,“金柳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玫家出事了,也就不会再在意我这个所谓的‘玫家大小姐’” 图刚道,“那突破口只能在抓来的那小子身上了。” 乔司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骨头的响声,一夜没睡有些疲惫。“着重问他们近期的活动,金柳的重要性远超我们的想象。” 乐清赞同,“我去审吧。” “不行,你身上的警察味太浓,不能让他知道我们是警察,要以玫家的身份。”乔司眼眸深沉,“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言下之意,就不会是多温柔的手段了。 “我去吧,这活我熟悉。”图刚忽地笑了声,“不知道他们抗不抗得住。” 他本就不是警察,在毒窝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对他们的手段门清。 乔司点头,“速度要快,时间不多了。” 图刚出门,没几分钟又跑了回来,“那小子死了!” 火锅和脑花、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乔司三人冲进关押室,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光是这个味道,乔司就确定这个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眼前的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捆绑着悬空垂落,两条腿并不完全是膝盖着地受力,小腿后侧和大腿的夹角超过了一百度,按理说这样的姿势并不能维持住一个人的跪姿,稳定姿势的最大力在他的脑袋上。 男人整个脑子插进了铁桌的角上,许是冲击力太大,生锈的桌面溅出不少粉白色脑花,一坨坨纹路清晰、满是沟壑的脑花被翘起的铁锈削成小块,在桌面黏连成一片。 白衬衫脸上、身上也染了一大滩血,胸口直挺的标志勾缠着碎裂开的脑花,他目光呆滞,怔愣在原地,见到乔司几人,魇住似的说道,“我就是想审审他…” 说完,便晕了。 乔司三人:“……” 乐清又是惊呆又是无语,“这个祁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司也疑惑,这个局长看着很年轻,不像是到了穿白衬衫的年纪,而且看面相也不是边境人,情商智商似乎都低于常人。 图刚瞥了一眼晕倒的白衬衫,悄声道,“首都来的,任期马上要到了,可能想做点成绩出来。” 乔司一听就烦,“找人把他扛走。” 图刚愣住,指了指死了的男人和晕了的白衬衫。“你说哪个?” 乔司没好气道,“还活着那个,送医院!” 谁知道这货会不会吓死! 荒唐戏剧性的突发事故以白衬衫进医院落幕。 好不容易搜集到的线索又断了,乔司三人三个大块头,挤在铁桌子前看手机里的监控。 手机屏幕很小,三人看得很费劲,都不用刻意去瞧,用余光就能暼见对面角落男人开裂的脑壳。 监控倒回半个时辰前,恰好是早上六点整。 还活着的男人腰背挺直,双手放在两腿之间,两条腿被绳子缠在凳腿上,双眼紧闭,嘴唇蠕动。 不到半分钟,白衬衫走进房间,大声嚷嚷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类似的套话他喊了好一会,男人没理他,自顾闭目念叨什么。 白衬衫刚刚受了乔司等人的冷落,哪里还受得了男人的无视,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对方连人带凳后仰翻倒在地,腿上的绳子也松了。 原本漠然无视一切的男人突然爆发了,可他也没有袭击白衬衫,径直撞向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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