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闪电将乌云劈开,院子里短暂地亮了亮,而后巨大的雷声传来,雨滴开始打在叶祇灵的鼻子上,她看了看天色,心中的担忧决堤,如果迟翊星真的困在山上一夜了,此时大雨无异于雪上加霜,若这场风暴一直不停,那师叔的飞机也很可能不会准点。 “下雨了,天晴清理好,我会看监控,走了。”唐悠挥挥手,脸上尽是失望和疲惫。 “拿把伞。”老陈说。 “带了。”唐悠走得倒是利索。 老陈目送唐悠出了门,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叶祇灵注意到她即便手忙脚乱,穿得是乱七八糟,脸上竟然化了妆。 叶祇灵感觉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实在需要老陈:“可以送我去那天去过林业局宿舍那一块吗?” “现在?要下大雨了,闷闷的,你去那做什么?能迟点吗?我也没心情。”老陈声音闷闷的,显然状态不佳,好像精神气儿都被唐悠卷走了。 “有人去拆桥,结果带着一个大学生困在山上了,要去救人。”叶祇灵知道老陈是个古道热肠,听说人有难她不会不帮的。 果不其然,老陈虽然脸色灰败,但马上紧张起来:“怎么?那个郑欣然呢?还把人困山上了?那也太危险了,要不要我多叫几个人?我先换个衣服,你等等。” “不用,这事有点复杂,一会你送我到山下就行。”叶祇灵说。 “好!”老陈也不争辩,全然信任叶祇灵。 老陈飞速换了衣服,人又恢复了斗志:“这天气估计要堵车,我尽量避开,但是油只够去不够回来,到时候你探山我去加油。现在进入战斗状态。” “好的。”叶祇灵被老陈搞得莫名紧张起来。 雨真大啊,她们比上次过来多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午饭也是老陈车上常备的小面包。叶祇灵从老陈那里拿到一套雨衣,在瓢泼大雨里面,抱着自己的刀往山上探去,老陈鸣笛两声为她加油。 身边还是那几座阴惨惨的废弃居民楼,这山上比别的地方都冷,叶祇灵刚下车,已经感觉到暗流涌动,一个脑袋咕噜噜地往前滚去,后面追着身子,这些鬼魂不知从哪里赶来,但目的地都是一致的,朝着山顶,朝着那座不知有没有被烧毁殆尽的桥而去。还好那些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鬼根本不敢靠近叶祇灵,不知为何,只在百米之外就会像看到什么不详的东西一样避开。 叶祇灵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动身,她不能贸然上山,需得先探清楚怎么回事,只能离开上山的路,往林子里面摸进去。山雨路滑,她用刀插在泥土里固定身形,她在植物从中找了很久,刀柄上都是泥块,才终于发现了第一个小旗帜,看了看方位,果然,是错的,而且错得离谱,封魂阵的阵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根据铁皮鼠的说法,他错设聚魂阵,但聚魂阵也不该将旗插在这里,对方应该是个纯粹的门外汉,布置的时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可绊住了叶祇灵。 聚魂阵一共有七个阵旗,都会设在山下,阵会变化方位以将人鬼困在阵中,不知道是如何设阵,掌握不了变化规律,很可能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再踏上去就会落入阵中,稍不留神困进去,何时能出来就难说了! 叶祇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内心焦灼着,她靠在树上站稳拿出一个小风筝,这只并非平面,而是竹篾扎的千纸鹤,她将这小东西往阵中扔去,谁知道大雨一打,就栽进了泥地里面,这些小玩意虽然施加了术法,却也难抵狂风骤雨的侵袭。 失望之际,雨水冲刷着脚下的泥土,叶祇灵又是一滑,险些摔倒,手用力撑着树干,突然摸到树皮上面有刀痕,叶祇灵连忙挪动自己的刀,撑稳身体,蹲下去看,果然那地方是被人用小刀切开的,很不寻常,上面还有一个阿拉伯数字7,清楚地刻着。 切痕很新,应该就是最近弄的,也许就是迟翊星,如果要从迷路的树林里面走出来,做记号是常用的办法。因为阵会变化,这些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阵中,所以叶祇灵此时才能看到记号。 叶祇灵连忙找了起来,这些记号虽然很难帮助从未学过的迟翊星从阵里走出来,她却可以在阵外找到此阵的一些规律。她一棵一棵找过去,很快找到第二个、第三个数字、第N隔数字,但越看越担心,一开始数字还刻得很清晰,到后面数字已经排到了119,树干上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划痕了,阵中人的体力一定在迅速流失。 但是这么多记号,叶祇灵找了快一小时,还没发现连号的或者有规律的,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阵远比普通聚魂阵复杂,才会引导人如此无序地前进,二是做记号的人不知为何已经出现了幻觉。 迟翊星到底怎么样了? 叶祇灵很快在树干上找到了答案,她终于看到了120号的树干,在距离119号约五十米的地方。树干上的记号在闪电中被照亮,这次迟翊星刻得清晰无比,上面还有六个字,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凿上去的,雷声里面叶祇灵心跳敲得咚咚响,简单的几个字让叶祇灵立刻摸清了情况,这一定是个调虎离山的局,差一点,稍微疏忽一点她就要撞入阵中救人—— 无郑,勿入,救姐。 没有一个字在说迟翊星自己的情况,迟翊星此时担忧的人只有姐姐。但叶祇灵从那些逐渐模糊的刻痕里面也知道她不会好受,她什么都不会,但她能看见鬼…… 风的咆哮愈演愈烈,林子里树叶刷刷声、树枝折断声、动物奔袭声、还有那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惨叫声,萦绕在叶祇灵耳边,让她饱受折磨,她不怕鬼,你看天灾人祸,哪个不比鬼可怕? 叶祇灵抽出自己刀,又狠狠扎进土里,往前走了一步。
第35章 斗南樵诈中有诈 迟翊星淋了一夜的雨。 昨天她去找南樵道人探究竟, 被困了大半天,临了还来了一出逐出师门的大戏,最后又被“飞来横祸痛失至亲”的预言戳中, 心中担忧到了顶点。 她诚心向道人讨破解之法,道人有大量, 说槐郊黑烟笼罩,要前去除魔卫道, 若她愿意同去, 则可以探探她有无道缘, 若有此缘,便既往不咎,教她真本事,助她破局。 迟翊星也不是傻子, 自然不想身陷险境, 便问道人那边出了什么鬼怪,她去又能做些什么。 南樵道人说:“槐都传媒这几年疯传的校花事件可听说过,此去就是捉拿案首郑欣然。带你去,一是试试你的胆量, 二是看看你的阴阳眼开得如何。所谓阴阳眼, 不单单只眼, 有眼耳口鼻四境,对应四觉, 一曰看,看百鬼夜行, 二曰闻, 闻阴阳交声,三曰尝, 尝无色之味,四曰嗅,嗅鬼过之息。四觉开二,即有道缘。” 后面长篇的解释迟翊星听了个囫囵吞枣,脑子里都是郑欣然三个字,这不就是谣传中要害姐姐的鬼吗? 于是迟翊星便一同来了,她不会放过千分之一的帮姐姐解决问题的机会,况且也可以顺道求证南樵道人的实力。 南樵道人在上山之前,一路仙风道骨地坐在车上,给迟翊星介绍着槐都玄门,这派擅长阴人,那派总是护短,说得是精彩纷呈、头头是道,凡在玄门皆是恶人。迟翊星听了,便问他听说过叶祇灵吗,南樵道人看了迟翊星一眼,不屑地说:“你还认识两个玄门中人?亦家这门几个家族都爱招花瓶,叶祇灵?那小孩儿?就会点三角猫功夫。” “那宴遇之呢?也是花瓶?”迟翊星又问。 “宴……涯烟子啊?咳咳……”南樵道人完全不敢直呼其名,眼神躲闪,又挑了些不好听地说:“这位是个风流人物,能耐大,到处留情,听说那个叶祇灵就是她十来岁生的。” 迟翊星震惊,这两人看起来完全不隔辈啊。 “有这些同道,吾谁与归啊。”南樵道人摇头。 南樵道人的一番装腔作势,让本来就疑心重重的迟翊星更加警惕了,直到上山布阵,她才肯定这个师父,是个十成十的草包。将迟翊星安顿在要烧毁的桥旁边,南樵道人就独自入林布阵了。 迟翊星自然不会乖乖待着,南樵道人前脚踏进林子,她后脚就跟上了,躲在树后,甚至爬上大树观察着。这道人到了山脚,拿出阵旗和布阵图,一手捏着布阵图横看竖看正看反看,似乎找不到哪边是对的,嘴里还念念有词,迟翊星竖起耳朵一听——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怎么画的不对啊。” 迟翊星听着眼前一黑,险些从树上掉下来,怪不得不让自己跟着,这样子能糊弄谁?昨天那一出,估计是因为在他家门口,精心排演过。 估摸着那南樵道人要摆完了,迟翊星又回到了桥边,静静等着。道人一回来,便和迟翊星分工,自己在后面护法,由迟翊星点火,等桥烧起阴气冲击,便能帮助迟翊星打开阴阳眼。 迟翊星心想,自己没打过鬼也打过游戏,谁开怪谁拉仇恨啊,这事万万做不得。于是在河边佯装不会点火,让道人来搭把手,道人接过火把和打火机,咔嚓一声,火把燃起来,人也被迟翊星往前一推,就着河边的烂泥栽倒在桥上,火把上的火立刻将他们浇的油点燃了。道人立刻翻进了水中,骂着王八羔子,抬头发现迟翊星已经带着汽油和火机上了树。 在树上的迟翊星看着南樵道人被桥中钻出来的上百灵体围困,而后南樵拿出一个布袋,将这些鬼都收了进去,怒气冲冲地朝迟翊星走来:“你小子死定了。” 谁知南樵腰间那只布袋突然爆发,涨大,砸在了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带着滚下了山坡,不知为何没有直直滚下去,中途拐了个弯,撞到石头,似乎昏了过去,迟翊星见这人好久没动静,想走进看看,却见到那个膨胀的袋子炸开,里面的鬼一个接一个飘出来,迟翊星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到那些“人”的手脚来,大部分的鬼都双眼无神,似乎没有意识,迟翊星一只一直看着,颇具新鲜感,甚至将自己脑袋探了出去。 谁知最后出来一只吊死鬼,伸着长长的舌头,本来也是双目无神的,突然朝迟翊星笑了笑,一根舌头像青蛙一样卷向迟翊星的脖子。迟翊星吓得从树上滚下来,她慌忙往山下跑着。 此时天空也下起雨来,她跑着跑着,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山顶!就在小溪边上,那座桥已经成了碳和灰,大雨将林子浇湿,阴风吹来,迟翊星浑身鸡皮疙瘩,她回头看,那只鬼仍旧不紧不慢地跟着,飘在草丛之上,似乎还张嘴说着什么,但迟翊星听不到。
105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