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迟奕之突然反应过来,这门是从里面上锁的,她怎么可能被锁住,唯一的可能是有人从外面用东西把门顶住了! 迟奕之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看向窗外,可窗外什么都没有…… 车间里的流水线突然工作了起来,那些猪肉晃晃悠悠地往前传动,工人们仿佛又上班了一样,迟奕之耳边响起刀落在案板上面的声音,她的头又开始发沉,那些猪好像浩浩荡荡朝她脸上忽过来,案板上弹起的碎肉溅到她的额头,还有血…… 迟奕之知道这些一定都是幻觉,这个点这里不会有工作的人了,她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亮光,她记得那时候叶祇灵就是让她盯着路灯脱困的,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窗户边的灯上面,那些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又安静下来。 可是突然陈可愉惨白的脸出现在窗户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缓缓扯起来,朝迟奕之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最后一丝清明从迟奕之身体里消失殆尽,抬手去抓窗边微弱的光,最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嘴里低声念叨着:“叶祇灵。” 叶祇灵此刻也吓得不轻。 眼看着老陈的车翻下公路,严重变形,叶祇灵在雨中飞奔过去,她不是没有对阵过穷凶极恶之辈,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对非玄门中人动手的,实在没有几个。 “老陈!”叶祇灵大声喊道:“顾别尘!”她第一次叫老陈的全名。叶祇灵身上湿透了,虽然老陈给了她雨衣,但是对着三百六十度环绕的飓风暴雨,雨衣一点用处都没有,风吹进去人还会膨起来像个小丑,还会极大地影响奔跑的速度。 叶祇灵将雨衣一扯,身上只身一件T恤,下坡让她跑得几乎飞起来,她担心着老陈的状况,一脚踩进泥坑也没时间踢干净裹上来泥巴。 跑到半路,她突然听到一个欠揍的声音从路边传来:“老娘没死呢,还好没坐车上。” 完全刹不住车的叶祇灵又往前跑了十多米,直到车祸现场才停了车。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少年从车上下来了,瘦小得不知成年没有,朝地上吐了口痰,走得歪七扭八地朝叶祇灵来了,伸手指了指老陈的车:“这废铁你的?小哥我……嗝……两倍赔你,私了吧。” 叶祇灵上去一把将人掀翻在地:“老陈,看看他的车还能开吗?” 顾别尘踹了那少年一脚,一边骂一边往车上走:“你爷爷个腿儿,老娘的车是最后一代能上路的油车,你他妈赔得起吗,全槐都就剩那么两辆能开。这种破电车也敢显摆。” 摸了摸驾驶室的仪表盘,老陈摇头:“不行了,这家伙玩命撞过来的,车废了。” “联系不上迟奕之了,现在必须赶快赶到她们那边去……你有别的办法吗?”叶祇灵恼火地踢了一下车胎,她恨自己不像小说里写的一般会什么缩地之术日行千里,那种法术并不存在于世间,或者说,并不是人能够施用的术法。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朋友来接。”这大雨天正是拉客的好时候,这里又偏僻,饶是老陈一帮司机朋友,也很难找到什么人愿意过来。 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辆漂亮的黑色越野车像救世主一般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路边,一把黑色长伞从驾驶座伸了出来,接着里面下来一个女人,穿一件风衣一样挺括的雨衣,戴着墨镜。 来人在少年前面蹲下,摘了墨镜,叶祇灵这才认出来正是唐悠。她将手里的钥匙往老陈手里一抛:“你们走吧,我来处理这边的事。” 叶祇灵还在想问什么,老陈已经二话不说将叶祇灵塞进了越野车后座。车子在大雨里掉了个头,往城市那边飞速驶去。
第38章 难寻人恶海孤舟 湿漉漉的, 粗砺的舌头,有倒刺,疼——迟奕之是被小猫舔醒的, 睁眼之前,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还有那种处理动物的后厨常有的骚味。 她费劲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床上, 脑袋活动的范围有限, 目之所及, 床边有一个小推车,还能看出这个空间很大很高,大概是工厂顶层,能看到钢架结构的屋顶, 这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放在床边的一个小推车上,四周很昏暗,三根捆带捆住了迟奕之,将她紧紧贴在床上, 一根在膝盖处, 一根在胸腹之间, 连手臂一起捆着,最后一根在肩胛骨下面。 那只小猫此时站在迟奕之胸口, 圆圆的眼睛蓝膜都没有退,浑身浅橘黄色的毛让迟奕之觉得熟悉。迟奕之尚且算冷静, 回忆着一些脱身的知识。她猜测自己大约是被什么贩卖器官的组织绑架了, 可能就是这个食品加工厂的地下生意。 这地方还很冷,冷得迟奕之有点发抖, 她努力寻找着能帮助自己脱身的东西,很快她注意到,那个小推车上面有手术刀。 迟奕之奋力扭动身子使得床跟着微微挪动,小猫惊叫一声跳到床尾。迟奕之顾不得猫,继续扭动,还好这床的轮子似乎没有锁紧,她很快撞到了小车。 一下,两下,迟奕之不断撞着小推车,直到哐当一声打翻推车上的托盘,台灯也应声落地熄灭,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视野里一片黑暗的迟奕之,摸到了冰凉的托盘,找到那把救命小刀,她十分艰难地单手开着包装,只要顺利打开,割开这些带子,她就有下一步行动的希望。 房间角落突然出现了水龙头的的声音,迟奕之偏头看过去,一盏小灯被打开,一个长发女人侧对着迟奕之在洗手,能看到她袖口鲜红的浓稠的血液。 迟奕之加快了动作,却不小心把大拇指划伤了,似乎还不浅,血液很快把手弄得黏糊糊的,但她心里一喜,将刀刃对准了捆带。 那个女人将洗干净的双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朝这边走来,迟奕之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室内实在太黑了。很快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了迟奕之的手,掐着她的手腕,将刀拿走了:“很危险哦,怎么能割伤自己呢?蛋黄会心疼,我也会心疼的。” 此时迟奕之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那人藏在长发后的脸也变得格外清晰。 “是你?!”迟奕之惊怒,叫出声来。 “是我,”陈可愉举起血淋淋的小刀,翻转看了看上面的血,丢进垃圾桶又说,“真漂亮的血啊,但割伤自己是不对的,为了找你,我花了太多时间了。” “放开我!有人吗!”迟奕之用力喊了几声。 陈可愉笑:“别浪费力气,附近连鬼都没有呢,别说人了,你的叶祇灵应该也找不到哦。” 那只猫咪跳到小车上,一双发光的眼睛看着。迟奕之想起来,这就是天台上她选中的小猫蛋黄。 在很长的时间里,迟奕之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冷,被酒精清洗的左手更冷,她看着陈可愉在黑暗里面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蛋黄又跑到她的胸口,什么都不知道地用脑袋蹭着她的下巴,柔顺的小脑袋,凉凉的猫耳朵。 忽然小猫被陈可愉一把掐住脖子抓起来,甚至挣扎都来不及,脑袋上就被插入了一根长长的银针,银针尾部插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小猫短短的腿本来还在上下蹬着,很快就没了生息。 “你要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迟奕之心惊胆战。 “我不会伤害你,要相信我,我比谁都看重你的身体。”陈可愉回答,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迟奕之,似乎有什么希望和宝藏就藏在迟奕之身上,她把猫团成一个圈放在迟奕之胸口,见迟奕之紧张得浑身僵硬,她的手虚虚地抚摸过迟奕之的身体,带着某种信徒一般的狂热,嘴里念念有词:“白玉尊上,清净身形,魂魄五脏,皆归于形……” “放我走,去自首,还来得及。”听着陈可愉念念有词,那双手隔着衣物覆盖过她的身体,迟奕之只觉得如同有一盆小火暖着全身,她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但她在一阵舒适的失去反抗的沼泽里面差点沉沦,劝说陈可愉的说辞也变得无力。 陈可愉念完,脸上严肃之色褪去,笑了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身体,这只是像做一场梦。” 迟奕之看着陈可愉,她偷偷尝试握拳,却发现自己如同刚起床一样,无论如何都抓不紧拳头了。她看着那只可怜的小猫,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右眼眉骨上突然被扎入一根细长的针,伴随着那根针扎进皮肤的是剧烈的疼痛,迟奕之失声惨叫。 惨叫声里掺杂着陈可愉不紧不慢的声音:“左道进,右道出,叩灵门,破祟障,沉疴自愈,劳溺可扶,春秋不变,百岁无忧……” 而陈可愉拿起一根白色的蜡烛点燃,在迟奕之眼睛上方倾倒,蜡水顺着那根针落在迟奕之的眉骨上,因为害怕迟奕之不得不闭上了右眼。那种温暖迟缓的疼痛逐渐中和了被针刺入的剧痛,在她的眉毛上凝结成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睁开右眼,你要看着,要知道,人要清明,魂才会完整。”陈可愉贴着迟奕之的耳朵说,说要她转动着那根针,迟奕之又觉得痛起来,只能被迫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阵心跳的轰鸣充斥着迟奕之的耳朵,整个空间四壁如同肌肉一般在膨胀扭曲——“咚、咚、咚、咚……” 迟奕之又闭上右眼,世界骤然安静,刚才的吵闹仿佛幻觉。 于是她又试着睁开眼睛,视野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一瞬间迟奕之心中的惊骇到了顶点,那个人的名字她再熟悉不过,甚至见过好几次——是郑欣然。 郑欣然一开始还笑着,突然就凑近到迟奕之鼻子前面,五官碎成一块一块的,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和骨头,血滴滴答答往下落,饶是如此迟奕之还强撑着,结果那舌头突然弹出来,把迟奕之吓得瑟缩一下,但退无可退。 郑欣然很快被陈可愉拉走了,迟奕之缓过来以后,看着床前惊讶地发现,这里不只郑欣然一个灵魂,在郑欣然身边,还有另一个她认识的人,正是那个校花排行榜排名第二的学姐,同样是透明的,甚至透明得快要看不清。 而学姐旁边,竟然还站着一个透明的“陈可愉”!迟奕之看了看那边拉着学姐的陈可愉,一时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还有其他“人”,一个额头有伤的眼镜男,一个浑身是血的平头青年,最后一个,是迟奕之很久没见过的张老师。 一共三男三女,面无表情,他们围着迟奕之的床,手不自觉地往迟奕之身上伸,迟奕之此时惊讶得忘了疼痛也忘了害怕,只是瞪着眼睛盯着这些早已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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