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既然要考虑孙璟,就要一直想着孙璟参与这些事件的原因。 教堂、圣母像、割喉。 孙璟根本不是在祈求神对他的宽恕,而是在祈求神宽恕颜芝! 林素汐四处翻找着,在一堆资料中翻出了孙璟的工作背景,用手指着,从第一条开始,细细地往下读去,终于在第六个兼职上,找到了证据——孙璟做过维修工的兼职。 圆润的指尖在资料上不住敲打,因为颜芝是最明显的受害人,所以他们才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窗台上的那双球鞋就是关键。 孙璟做过维修工的学徒,虽然不知道他是通过怎样的渠道,找到了与学校合作的维修员职位,并当上了学徒,但只要去翻前几个月的监控,一定能找到他的身影。 让吴承瑛失足坠楼的,不止是脚下的凳子,还有不牢固的铁栏,只需要轻轻摇晃……他能找到机会解决这点。 关键是把人骗到附近来。 胆小的人果然不会第一步就迈如此大的步子,颜芝在向吴承瑛展示出入宾馆的视频时,估计都没考虑这些,她大概以为自己有了欺负自己的人的把柄,日子会稍稍好过些。 把吴承瑛骗到走廊上,制造意外,是孙璟的目的。 他计划了所有,却独独忘记了爱人的承受能力。 自杀的信徒会下地狱,孙璟向神祈求颜芝死后的安生。 “呼——”想通一切,林素汐只觉荒诞,不论是为此犯罪,还是信教,种种都不像受过教育、努力生活的人,会做出的事。 她想入神,手上的力气失了控制,资料在她的用力下,渐渐起了褶皱。 荒唐,太荒唐了,真不知道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的呼吸陷入紊乱的节奏,林素汐抿着嘴角,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放任自己投入到慌乱的情绪之中。 须臾,她觉得差不多了,开始调整,慢慢稳定。 现在最后的疑点是信教。 林素汐从前接触过教徒,信教的人有明显的特点,他们会热切地向外界展示自己的虔诚,例如说话的方式、胸前的十字架、桌上的教会书籍……并且不住地对外人进行此教的宣传。 孙璟显然不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颜芝,看起来就像颜芝一个人的教徒。 若说小地方的人信教也正常,人们总会去找一个寄托,撑着自己付出努力。 但颜芝的家乡芜县多佛庙,她的信教来得毫无征兆且不虔诚。 警方并未在自杀现场找到有关《圣经》方面的东西,而她的手机浏览器历史里,只有几条关于罪人下场的搜索。 “好人犯一个错就会下地狱,坏人只要行一次善就能上天堂”,这句话似乎是压死颜芝的稻草。 是谁让颜芝相信了这样的话,便是她要去找的切入点。 窗外天色渐黑,客厅的大门外传来脚步声,结束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沈潋滟打开了家门,锁匙的声响同时开启了林素汐身上的某种开关,一瞬间的记忆。 她猛然想起,在对沈潋滟使感情手段的那天,她醉倒在沙发上,在客厅的书架上看见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圣经》。
第12章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基督教了?” 声音从房间遥遥传向客厅,沈潋滟听见挑眉,不立即作答。 她站在玄关处,慢悠悠地脱了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走进了厨房,拿了瓶冰水出来,再晃荡到林素汐的房门口,倚在门框上,不着调地问:“你怎么会以为我信教?” “难不成我看到的是幻觉?”林素汐坐在床上,没有回头,“你知道,我很相信眼睛所看到的。”警察培养的技能,就是不放过所有细节。 水瓶上起了层水雾,凝结出水珠,悠悠地滑落至沈潋滟的手指骨节上,她握紧,喝了口:“总之,我不信那种东西。” 她向来善变,拿到书,阅读内容的那刻,可能有那么点信仰,但书一合上,她就能迅速抽离。 圣父、圣子、圣灵什么的,不如她晚间等的历史类教育节目。 以小见大,沈潋滟在任何事的投入上,就只那么一瞬,一瞬之后判若两人。曾经很多跟她有过关系的人,都吃过这样的亏,踩过这样的坑。 沈潋滟吃了长相带来的福,乖乖巧巧、贤良淑德,这是所有人看见她的第一印象,忍不住地让人亲近,再多的违和感都能忽略,好比如京北那家大排档的狗,连狗都知道,该选择怎样的人去亲近。 只不过自己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就该自愿承担怎样的后果。 好多自以为和沈潋滟处成无话不谈的朋友的人,在交往的几天后,都会不约而同地谈及林素汐。 沈潋滟总是带着她,林素汐无处不在,长相与沉默寡言的性子,叫人厌烦,尤其自己喜欢的人莫名其妙地开始讨好林素汐,这就更让人沉不住气。 她们找茬的第一步,便是拉拢沈潋滟这种同盟,说些真真假假,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话,在沈潋滟面前诋毁林素汐。 然后诋毁的当下,苦头就来了。 身体上的疼痛最能刺激神经,被沈潋滟整治过的人,都会瞬间害怕上她。 不过几天之后,他们又会为她找到合适的借口。是他们说话太过分了,沈潋滟那样好的人,帮林素汐出气无可厚非。 就这样,人人都爱沈潋滟,哪怕是现在的质问,林素汐也因为那些情愫,收敛了锋芒,“那本圣经……是去天主教堂拿的吗?” “是颜芝给我的,”沈潋滟不上她话语陷阱的当,“看内容,应该是基督教会的版本。” 林素汐说:“孙璟自杀的地方是天主教教堂。” 沈潋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现在的年轻人,哪分得清这些……京南市的基督教教堂离京南大学近,而天主教教堂靠近孙璟住的小区。” “虽然我提醒了你,你还是在孙璟的事上晚了一步,但这也不是你的错,有些人就是不想被拯救,你们去保护他,算另一种程度上的负担。” 这种说法并没让林素汐好受许多,她吃着苦长大,抗争的同时,又逆来顺受着,以为世间所有的苦,都该由她来承担。 不然也不会想要去当警察,不止是为了严棕,她始终记得严棕跟她讲的话: “以后有的是机会去报答。” 声音在脑袋顶上响起,林素汐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转头看向沈潋滟。 她把那句脑海中的话说了出来。 沈潋滟抬起双手,假意推拒:“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跟你同居这么多年,你眨个眼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更别说读懂你周围的气氛了。” 很不公平,林素汐就没有读懂沈潋滟的能力。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沈潋滟坐到床上来,沈潋滟顺了她的意思坐下。 林素汐又将目光放回了那块用不同颜色的油性笔,写满了东西的白板上,她的研究思路对沈潋滟不存在任何隐瞒:“像你说的,我们同居多年,这么长久的关系,不该藏藏掖掖的讲话,我就直接问了吧。” “为什么会这么巧?” “你和颜芝在京北碰上,她只是在你家住了一晚,你知道了她的遭遇,再到颜芝回京南,就紧接着死了两个人,然后你去颜芝那边吃了顿饭,拿走了圣经,她就自杀了?” 林素汐浅浅哼笑,声音结束后,嘴角仍旧上扬着,说话间,视线又转向了身边的人,没开灯的房间,全凭一扇窗户外的路灯和月亮照进的光亮,衬得她的笑如此温柔,却又愈发的神秘莫测,意味不明。 沈潋滟背后的那张脸,面目全非到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林素汐不可能全然相信沈潋滟的一面之词,即使她们的情谊始终都在,她心里那坨与沈潋滟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梗在那儿,她也不会因此相信沈潋滟所有的话。 颜芝怎么会跟她聊一晚上的恋爱话题?那样腼腆、内向的一个好孩子,怕是和孙璟在一起,都只到亲吻的地步。 颜芝被沈潋滟利用到哪种程度,她现在还看不清楚,至少一定是有利用在里面。 早从沈潋滟上课第一天,告诉她有一个每节课都会悄悄给她点头的孩子,她就知道沈潋滟对什么事情有了兴趣。 林素汐选在这时把话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不是对沈潋滟之前的态度失望了,她无比清楚沈潋滟的品性,从未对她的德性有过期待,便不会存在失望。 她只是希望沈潋滟能稍稍松懈些,让她能触及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沈潋滟自身隐藏起来的黑暗面,她都会心生雀跃,好想办法去应对。可偏偏这个人什么都不说,由着黑暗的想法肆意滋生,随时生长到她不可控制的场面。 林素汐说不出口,说不出那句“我害怕有天会亲手逮捕你”的话。 “阿艳……”再开口,她的嗓音趋近嘶哑,“我有两个教堂神父的电话。” 是不是颜芝自己突然想要信教求安慰,去教堂拿了《圣经》,一问便知。 脸庞上接触的视线灼热得像是马上能烫出血泡,再破开出洞来,亲眼见证脑子里的想法。 沈潋滟从刚开始的自如,到直转而下的低沉,再到此时的沉默,面上的波澜不惊带到心底里去,也是一汪死水,她对林素汐的话不带怕的,反而很适从地侧头,迎上林素汐的视线。 四目相对,她说得轻快:“打啊,不信的话打过去,让他们告诉你,我到底说没说谎。” 林素汐放在膝上的手,朝裤缝边缘处挪动了些,她一直没打,就是在给沈潋滟机会,她知道,这个电话只要打出去,两人前几年小心翼翼维护起的信任,会瞬间坍塌,虽不至分崩离析的地步,但也回不到从前了。 而沈潋滟也怄着气,笑得混不吝,不把林素汐的态度当一回事儿,甚至比她的身子还坐得直,扬起脖颈,直愣愣地望进林素汐的眼,眼尾上挑,无一处不在催促。 打啊,把电话打出去。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气势的交错、博弈,互相压制下,林素汐真在这个压抑的气氛中,把手伸向了裤缝之上的衣兜里。 她摸到了冰凉的手机,拿出后,当着沈潋滟的面,打开通讯录,找到了神父的电话,拨了过去。 拨号音沉闷地响了几下,在人接起后,林素汐直接道:“你好,神父,我是林素汐。” “林警官啊,有事吗?” “您还记得教师节前,有年轻人来教堂拿过圣经吗?” 现在的年轻人,即便寻求些虚无缥缈的寄托,也会去佛庙、道馆里,烧香拜佛,少有去教堂里求外神安慰的,这样问能让神父更早的想起对应的脸。 “年轻人……”神父说,“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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