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越来越不受控制,林素汐难免急了起来,若是有更多的选择,她也不会去考虑仲景这个人,端庄的青年和沈潋滟的外表是同个类型,内在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儒雅人士。 但是由于他说话的风格太像沈潋滟,她也不难猜出,沈潋滟要是在这个人面前做了不该做的事,仲景肯定是会选择隐瞒的。 这类的人很护自己人,不论事情正确与否,只要和他们有那么一点关系,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现如今,除了仲景外没有别的选择,沈潋滟从未与谁有过这样长时间的交情,并且是主动去维护的关系。 她希望有个人能在她不在的时候,去管束沈潋滟,她有太多的打算,总不能时时刻刻围着阿艳转悠。 尽管仲景没有立即答应林素汐,她仍然将其纳入了计划之中。 “你在考虑仲景之前,没考虑过自己吗?”同她置气的声音,靠近了她,就在沙发背后的过道上,来人可能还会没骨头似的,斜倚在墙上,眼神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林素汐感受到了,不想回头,自顾自地看着电视,节目里的专业知识,她一个都听不懂,“考虑自己什么?” 仲景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做这种事?” 林素汐不觉得该把自己放到那个位置上去,仿若一旦涉及,就乱了套。 这次,沈潋滟的哂笑清晰地落到了耳中:“你还是搬出去吧,不觉得我们这样隔段时间,就吵一架的状态很不对劲吗?” “不,”林素汐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更不愿同意这种事,“合理的争执理应在一段关系的接受范围内。” 坐在沙发上的人始终不回头看她,沈潋滟把林素汐这种逃避的行为,通常称之为“鸵鸟效应”。 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 沈潋滟盯着她的后颈,目光如炬:“我爱你,林素汐。”她像是报复,将人推至悬崖边,不得不对面前的她做出该有的反应。 话同惊雷砸在林素汐耳边,她浑身僵硬,完全反应不过来,沈潋滟这一出是对付她的手段,还是单纯地把话语当做利刀,去挑破她们搁置的陈年伤口,生出的脓包。 “但我知道你不会说。” 说什么? 门咔嗒一声关上,沈潋滟回了自己的房间,方才的争执里,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而沈潋滟无底线地包容着她。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还在放,林素汐却开了静音,让自己的心跳兀自地放纵下去。
第14章 翌日凌晨,大雨过后有些潮湿的雾气,提前关上路灯的公寓楼下暗沉沉的一片,说不上清爽,雾气之间,隐约能看见点点猩红,伴随着上升的白烟。 林素汐站在公寓外的街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脚边除了烟灰,还有几袋她的行李。她咳嗽几声,大脑仍旧处于不敢相信的状态。在凌晨五点,她居然被惯爱睡懒觉的沈潋滟赶了出来,行李还被沈潋滟一包一包的打包好,才丢出门外。 林素汐有些低血糖,早起不容易有敏捷的反应,是以,人站在楼下吹冷风了,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真把沈潋滟惹到了短时间无法原谅她的地步。 她抽着烟,开始反思,昨天的那些话是说得过分了些。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些说不清的情愫,她不是不清楚,她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比起阿艳,她考虑得要更多些。 沈潋滟太随心所欲了,若是同她一般,无家可归,那么还容易考虑些,偏偏沈夫人和沈先生总是那样溺爱她,多么出色又令人艳羡的一个家庭。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天性胆大妄为。 放到这段关系里,林素汐和沈潋滟哪一方都没修得个好习惯。就好像一个人付出了那么多,另一个却硬是要跟你讲理智,同时又恬不知耻地利用这些情愫去谋取利益。付出那方却又不能多说,因为全凭你自愿做出的付出,没人强求你。 沈潋滟突如其来的“我爱你”,在林素汐心底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之后,除却不该存在的喜悦,同潮水迅速涌来占据身心的愧疚,林素汐几乎立即缩回了壳里,胆小了起来,不敢做出回应。 高二的一次,她也这样,主动躲了沈潋滟几个星期,仅仅因为一句非同寻常的“我喜欢你”。 京北的夏季比京南的夏季长,跑到秋月初,还没见冷的意思,如同慢热的林素汐,一切都来得那般晚。 被沈潋滟表白的前一天,沾了阿艳的光,林素汐第一次在派对上见到那么多的人。 那是沈夫人和沈先生自作主张为沈潋滟举办的生日派对,他们稍稍了解过青春期的沈潋滟,不爱热闹,又喜欢沉浸在热闹之中。 派对上都是熟识的亲朋好友,沈潋滟对外的狐朋狗友一个没来。虽然亲朋好友之间,也有那么几个看起来有点不良的意思,但总归品性是不错的,见到沈潋滟身旁的林素汐,眼底闪过惊艳,却没有一丝一毫冒犯的举动。 言语言外都在感谢她对沈潋滟的照顾。 但在那个时期,沈潋滟照顾她的时候占多数。 参加派对的所有人,都打破了讨厌林素汐的诅咒,因为他们从心底里珍惜沈潋滟,所以见林素汐生得再锐利,也都愿意接纳她。 给沈潋滟送生日礼物的人,甚至顺带送了她一些不大不小的礼物。 她完全相信,这是沈潋滟提前的嘱咐,心暖的同时又心生妒忌。 然后在第二天,沈潋滟肆无忌惮地撕破了她的伪装,让这份妒忌宛若潘多拉魔盒封印的灾祸,顷刻释放了出来。 阿艳站在刺眼的阳光下,脸上的笑容比迟迟不走的夏季还要明媚,她说:“我喜欢你,林素汐。” 沈潋滟不说废话,是友谊,还是性,林素汐一听就知道。 烟灰烧至指腹之间,林素汐讶异了声,随后用便携式烟灰缸捏熄了它。 现在再去想那时候的事,她仍然庆幸着沈潋滟给她的照顾,没让表白日的她站在阳光下,因妒忌丑陋的脸才没叫阿艳看清。 她那时果断的拒绝了阿艳,说着义正严词的话:“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的”;“想想阿姨和叔叔”;“想想派对上的朋友们”;“这样当朋友不好吗”…… 过去不同现在,同性不仅不被接纳,甚至是有病的存在。 即便如今的同性题材被搬上大荧幕,人们都为这种禁忌的爱恋如痴如醉,也没多少人是真的认可了同性。 大多数女人爱看男人和男人恋爱,大多数男人爱看女人和女人恋爱,只有少部分两边都喜欢,或者反了过来,还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爱好。 仅仅是爱好都那么小心翼翼,那处于之中的人呢? 她现在都不知道把禁忌的恋爱转化成争攻争受的意义,就更不知道如何去对待那份感情。 退一万步讲,她如今真对阿艳有那种爱情了,又能做什么呢? 满足阿艳,然后让那些跟阿艳有关系的人带着惊恐、恶心的眼神去看阿艳? 沈潋滟不在乎,她在乎。 林素汐情愿沈潋滟是个多情的性子,能够多想想旁的人,她为什么不去考虑旁的人? 家人、朋友,多么来之不易,她妒忌沈潋滟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把她当宝。 再妒忌,林素汐都无法直白地说出来,她太渴望沈潋滟身边旁的人了。 过去的林素汐,比起喜欢沈潋滟,更多的是讨厌、妒忌,所以她无法自欺欺人地答应沈潋滟的感情;如今的林素汐,喜欢沈潋滟到掩盖了所有的阴暗情绪,就更不敢轻易答应沈潋滟的感情。 沈潋滟有让人把她当宝的魅力,林素汐也不例外,希望沈潋滟过得幸福,走正常的路。 叫来的车在面前停下,林素汐草草断了胡思乱想,提着行李上了车。 在送沈潋滟走上康庄大道之前,她还得把所有的案件调查清楚,如果不该发生的,真的都发生了,她不介意为了沈潋滟,放弃了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车子启动,林素汐给远在开罗的仲景打去了电话。 不知道那边现在几点,电话几乎是拨通的第一秒,就被接起了。 听完她的遭遇,男人毫不掩饰地笑了:“你这是活该,林素汐,我早跟你说过,报应或早或晚,总会来的。” “不管怎样,”林素汐望着窗外,“这几天能帮我注意一下阿艳的情绪吗?” 人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往往会做出考量之外的举动,至少在案件结束调查之前,沈潋滟别再整出幺蛾子来了。 仲景倒了杯咖啡,“你以为我们俩的关系,会比我和阿艳的关系好吗?” 她完全是多此一举。 林素汐不清楚仲景和沈潋滟的日常是怎样的,两个完全相似的人又能聊什么,但显然仲景对沈潋滟的喜欢出于本能和真心,并且在她面前不加一丝一毫的掩饰,一旦她做了伤害沈潋滟的事情,仲景便会比刺猬还要尖锐。 温柔是很好的品质,前提是不和护己这点搭配在一起。 林素汐不爽仲景的语气,她可以哄这种态度的沈潋滟上万次,仲景这个人再像都只是冒牌货,她嘴角不自觉地抿起,故意炫耀般地说了句:“昨晚阿艳说很爱我。” “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的好……你知道吗?” 电话另一边的男人明显僵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话,在车停在警局宿舍门口的时候,仲景说话了:“林素汐,你说沈潋滟在爱里长大,你又何尝不是?” 他不明白,获得了沈潋滟的爱,被沈潋滟爱着长大的她,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这种事情该有怎样的答案,何必装聋作哑。” 被反将了一军,电话挂断,她捏了捏鼻梁,诚心希望不要再遇到第二个像沈潋滟的人了。 林素汐沉默地回了宿舍,把所有行李整理好,再下楼去工作的地方。 宿舍楼下,有个人一早就在等了。 雾色散去后,金色的阳光渐暖,柳晨看见她的身影小跑向她,兴奋地喊着:“林队,我找到突破口了。” 他递给她一份记录,上面是各种场所的出入人员名单,柳晨手指着其中一个人名,“我发现林玲琳死亡那天,沈老师在酒吧里……”他随即翻到下一页,“而刘诗雅被货车撞死的那天,沈老师在街道拐角的咖啡店里,买了咖啡!” “她既然路过两次案发现场,应该能注意到一些可疑人物。” 柳晨听说过字画盗窃案那件事,沈老师有多敏锐,他也早有耳闻,“我们可以再去问问她京北的事情。” 林素汐看完资料,又还给了柳晨。 她从京北回来,自然是比柳晨提前知道这些消息,由于京南这边的事项都指向了孙璟的策划,几个组都当是巧合了,审问沈潋滟一事,也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30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