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个项目给小林。” 林琦是销售部副部长,她是谢晚凝看中的人,性子急躁,但细致周到,做事效率高而且严苛。郑休凯欲言又止,但谢晚凝打断他,补充着, “是这样的,我们和德康合作的一批药剂我需要你来管,我们负责的是合作产品的全国独家总经销,德康相信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人家。它是国内数一数二的CDMO企业,是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这么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郑休凯张张嘴,德康现在是由林琦接管,还是他推荐的,说让林琦锻炼锻炼,理所当然的,郑休凯又搬出那一套说辞。 谢晚凝驳斥回去, “特莫芬再怎么也是自家的,有至源给她兜底,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德康合作就不一定了,达不到它的要求,人家可以随时甩了我们,年轻人的锻炼机会多得是,这种重任还是得委以能人,你说是吧,郑部长,不要寒了我的心啊。” 郑休凯笑出来,在那短短沉默的几秒内,眼前的老狐狸似乎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那还不是小谢总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小谢总指哪我打哪。” 谢晚凝听到他答应露出乖巧的笑意,语气转得柔软, “郑叔叔有空回我家吃个饭吧,我妈还不相信我报给她的公司现况。” “哈哈哈哈,好,见到令尊,鄙人一定把小谢总的丰功伟绩都一件不落的说出来。” 两人客气地互相寒暄。 谢晚凝盯着郑休凯的背影,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帮我喊一下赵明赵副部长吧。” 对方肉眼可见地一顿,又迅速地转过身,卑谦地哈腰, “好。” “赵副部长。” 赵明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有点诧异,他放下演算的笔,推推眼镜,从椅子上站起来, “哟,稀客啊。” 郑休凯没打算坐下,他和赵明对视着,冷冷地吐出, “哼,小谢总喊你做点事。” “嗯?” “只让我传个话罢了。” 郑休凯在赵明刚准备触碰门把手的时候,说道, “那事情我做不了了。” 赵明没有回头, “怎么回事?” 郑休凯没好气地说,但语气里或多或少地透着炫耀, “那小娃子说林琦能力不行,把德康的项目甩回来给我了。” 赵明回过头冲郑休凯恭维地笑, “哈哈哈,那不挺好。” 郑休凯对赵明有种同类相斥的厌恶感,同美相妒,若不是那件事对自己受益过大,他也不会答应和赵明合作,现在谢晚凝执拗不让自己碰特莫芬,再强求也只会让那个鬼灵精怪的女人起疑心,风险大地超过他的心理预期了,他阴阳着, “赵明,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 他查过赵明的底,确实无懈可击,但就是过于尽善尽美让他疑三惑四。 赵明点头哈腰地陪不是, “郑部长,您这话说得……” 郑休凯用鼻子冲一口气,警告着, “你好自为之。” 和郑休凯分道扬镳后的赵明迅速收起快笑僵的脸,他扩扩嘴,活动着面部肌肉,沉重地走向谢晚凝的办公室。 “谢总。” “来了?” 谢晚凝放下财务报告,上下打量眼前要比郑休凯年轻不少的男人, “谢总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研究的进展。” 谢晚凝没有很为难赵明,她认真地问着新药物的研发和特莫芬的优化空间,顺利地结束后,就放赵明走了。 其实她不是要让赵明怎么样,她要的只是让郑休凯把他不能做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给赵明,赵明才会在第一时间联系程安,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活多久,所以只好尽可能地去收罗赵明和望安有联系的证据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给踢出去,尽管自己会再一次死去,然后重生,这一切可能都是徒劳。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好比夏天,走得慢,会中暑;走得快,又要出汗;到了空调屋里,就会着凉,进退两难,没有出路,除了注重当下,似乎别无选择。 谢晚凝的内心又开始给她强加暗示Chandelle,她浅笑地听从控制者的安排,古里街离这里很远,她不经常去,小众的法式餐厅更是很少吃,她想过是不是鬼魂附着在自己身上操纵着,但是也没有机会去验证。 谢晚凝并没有立刻出发,她悠闲地在办公室玩着转椅子,因为此时神秘力量又把她遏制住不让她起身。她就这么转啊转的,直到头部昏沉,脑子里出现姜初那张脸,感慨着,怎么会看不见她呢,就像美术馆最好的画,老远就勾你目光,形太准了;又怎么会忘得了她呢,就像嘴里苦涩时被吞下的糖,甜腻地要绕你余生半晌,雪中送碳最难教人遗忘。 温柔恬静,但是会在情.欲的晕染下变得娇媚红润,明眸皓齿、青莲玉颜,媚眼弯、琥珀藏,一点朱唇巧;眉黛长、腰肢袅,一笑千金少,典型的东方骨、菩萨像,但又因为过往,浑身的凄凄切切、悲悲凉凉,飘逸纤弱、无枝可依楚楚可怜。 她现在过去唯一的参照物就是与姜初短暂的交情,只有和她相关的事才能让谢晚凝找到时间的支点。
第24章 二月 到点了,控制者放谢晚凝自由,她一鼓作气地起身,环视自己的办公室,居然会对这种地方产生留恋,就好像患上斯德哥尔摩症,被繁忙、疲乏、痛苦所驯养,喜欢商场上尔虞我诈的诡谲风云,可真的喜欢吗?谢晚凝知道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 二月,寂静又充满生机,活着的静静站立,鸟懒得飞翔,灵魂磨着风景,像船摩擦着停靠的渡口,心事如水,乍起波澜。谢晚凝披上黑色的长呢子大衣,浓密的卷发一如既往地散在背部,整个人看起来暖融融的。 她开车来到古里街,天色渐晚,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残月,像石印的图画,已经看不清像她这样全身黑装扮的人,从大型商场的地下街道出来后,还得步行一段路程才能到目的地,外面冷,谢晚凝走的很慢,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把回忆抽出来好好地审讯一番。 但记忆空荡荡,似乎除了姜初之外,所有人都是灰色的,就像现在雾蒙蒙地甚至看不清迎面而来的路人长相,霓虹灯染着水汽,也像只有谢晚凝一个人记的过去那般迷迷糊糊、若即若离的。谢晚凝运气算好,她刚刚看清Chandelle的店铺轮廓,就捕捉到那抹让她挂念已久的背影,她太亮眼了,红色的荷叶边半身裙,上半裹得很厚实,只看见外套是乳白色的呢子短款上衣,脑袋上还套着一个黑色的针织毛线帽,软软地搭在头部,温柔中透着一丝俏皮。 谢晚凝忿忿不平,分明自己还比姜初小三岁,但是长时间的熬夜工作,让她的日常状态显老,和姜初站在一起,就好像不学无术的姐姐带着乖巧懂事的妹妹,她张张嘴,准备喊停那人推门的动作,但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到这的目的,暗暗骂着自己鬼迷心窍,好在控制者没有和她一样跌入温柔乡中迟迟不愿意爬出来,谢晚凝轻笑,长时间灵魂被囚禁,一时都分不清谁是真正的自己了。 她紧随其后地推开门,将高领毛衣翻上去遮住半张脸,故意让头发垂下来,又遮住半张脸,像个风尘仆仆、受冷的客人。她几乎一眼就瞥见了姜初,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正在低头和手机里的人聊天,谢晚凝大胆地挑了她隔壁的桌子,只有一堵到发际线处的墙隔着,稍稍弯腰就会看不见人,就像她现在无比遗憾看不见姜初那张脸。 赵明意料之内的如约而至,他浑身上下都裹着寒意,哆哆嗦嗦的,但看到等他的人后愣了愣才开口, “姜助理,怎么是你啊?程总呢?” 姜初柔软的声音像风钻进谢晚凝的耳朵里, “他怕暴露了,让我来,就算被至源的人看见,也没办法说你和望安有联系。” “那行。” 赵明忍受不住地点了杯热饮,说着, “姜助理喝什么?” “来杯热摩卡好了。” 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就和姜初要喝的咖啡一样,黏黏糊糊地不清不楚,只能听见零星的几个字眼, “郑休凯确定不做了吗?” “他那个家伙就得人捧着,我要是去逼着他做这件事,他能去谢总那里倒打我一耙。” 谢晚凝认可地点点头,赵明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至源近期的动向, “至源最近挺重视和德康的合作。” “望安没谈下来。” 谢晚凝腹诽着赵明话太多,她想听姜初的声音。 “她把那个项目给林琦了,那个妹子可比郑休凯难对付多了,胆小,她不一定敢和郑休凯那么做。”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彻底废了?” 姜初的语气不明不白,赵明沉吟片刻,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姜初说话真好听,细声细语的,谢晚凝想着,像叮叮咚咚的古乐器,所以姜初到底哪里不好,魅力对于她而言就像海有盐、花散香一样天然,或是维纳斯有腰带,爱神有弓,从头到脚,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谢晚凝走神了一会儿。 两人的话题似乎快要终结了,赵明说, “姜助理,程总那边你还帮我说说情。” “嗯。” 赵明也许庆幸着今天来赴约的人是姜初吧,换作程安,这会咖啡就不是被吞进肚子里,而是铺在他脸上了。 谢晚凝知道自己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她推开才喝了一半的咖啡就径直地走出去,临到门口举起手机拍张照片,那边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谢晚凝满意地看着照片中清晰的脸。她在冷风中站立着,不知道在等谁,赵明匆匆忙忙地擦过她的肩膀,这都没有认出来吗?谢晚凝调笑地看着他蜷缩躲风的姿态。又过了一段时间,姜初才姗姗来迟,她似乎和谢晚凝是同条路线,也在等红灯。 姜初也没认出她来,其实也不能怪,这次好像是她们第二次见面,谢晚凝还没有自信到自己的美丽能够让姜处过目不忘的程度,毕竟姜初只要早上起来照个镜子,就可以让记忆里谢晚凝的样貌黯然失色。 “姜小姐。” 谢晚凝觉得奇怪,刚才自己来的时候,分明车还是车,路还是路,信号灯也普通至极,可姜初往这里一站,车的呼啸声就变作背景乐,路上仿佛铺层红毯,连血色的红灯都变成朵妖孽的花。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姜初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只是歪过头,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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