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水面。 过了一会儿,“小明”应声而出——正是方才那小一号的“海妖”,手里依然拖着那个男人,只是此刻那男人脑袋上被套了个“塑料袋”。 游泾:“给我个塑料袋。” 小明:“这不是塑料袋。” “你管它是什么?”游泾伸手,“快给我一个。” 小明看了江名危一眼:“要全身式的不?” 游泾:“有什么区别?” 小明:“全身式的可以稍微保下暖——你的朋友看上去生病了。” 游泾还没开口,江名危忙道:“要。” 小明点头,钻进了海里。 游泾一脸找不着北地转头看江名危:“你生病了?” 江名危打了个寒颤:“我冷,很冷。” 游泾把她搂得更紧了,似乎还有些期待:“那你要抱着我吗?” 江名危:“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您摸上去也不太热乎?” “你真的好烫噢。”游泾轻轻地摸上她的脸蛋,声音变得很小,“闻着都有热气……啊,好香。” 江名危侧开头:“你幻闻了。” 话音未落,江名危突然浑身一僵—— 游泾冰凉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一触即分。 江名危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她。 “没忍住。”游泾干巴巴道,吞咽了一下,“对不住啊。” 江名危:“……” 江名危心里突然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有关人鱼食人的传闻也不是没有,这人鱼不会真的打算回去煮了她罢? 然后就听游泾又说:“不过真的很香。” 江名危:“……” 游泾留恋地舔了下嘴唇。 小声道:“好想再来一口。” 船上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索性小明不负众望地迅速返回,拿来了全身式的“塑料袋”。她协助江名危穿上后,就被游泾再次驱赶了。 游泾拦腰抱起江名危:“好了,这下可以出发了。” 江名危:“等……” 又一句“等等”还没说完,她就被“扑通”一声拽入了海里。 游泾摇着尾巴往海里游,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气闷,正疑惑自己难道不是人鱼吗,低头一看——自己的脖子都被勒出红痕了。 “喂,”游泾吐出一个泡泡,“宝贝儿?” 江名危套着塑料袋,埋在她颈间一动不动。 游泾:“商量个事,轻点勒,不会游着游着就掉下去的。” 江名危半晌没开口。 游泾还欲说话时,突然发现,勒着自己脖颈的手似乎在细密地发着抖。 “你——”游泾惊奇道,“不会是在害怕吧?怕什么?怕旁边游的鱼,还是怕我?宝贝儿,刚刚在海面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名危终于抬脸:“我怕你个头。” “哦。”游泾道,“那就是怕海?” 江名危又不吭声了。 “真怕海呀。海有什么可怕的?‘大海如同母亲的拥抱,柔软而慷慨’——这是我们这里的小孩都会的歌词。”游泾眨眼,“你要不要抱紧我呀?” 江名危嘴角勉强地勾了勾:“敢情我冷也要抱着你,怕也要抱着你,以后遇到什么事只要抱你就好了是不是?您还真会出主……意……啊!” 不等她话说完,游泾就像空气中的飞箭一般,带着她窜了出去,在光怪陆离的海中快得像一道残影。 游泾:“我的意思是——抱紧,坐稳!我快点游回去,你也早点不怕呀!” 江名危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想说“那我谢谢您”,却在这样的场景下硬生生说不出来。 游泾:“看,小鱼群。” 她飞快地从上下躲避。 江名危不说话。 游泾:“看,小水母。” 她绕着水母螺旋状闪了几圈。 江名危还是不说话。 游泾:“哇,鲨鱼来了。” 她猛地一刹车……刹水,紧接着飞速冲了过去。 江名危一直不说话。 她大概能领会到游泾的意思——她家很好看,她家物种很丰富,她的泳技绝佳,她的姿势很酷。 领会,但不能欣赏。 江名危感觉自己的胃都要被翻出来了。 ----
第2章 贝壳 游泾游到了什么地方,江名危已经看不清了,只知道到了一小块有空气的地方。 “怎么样?”游泾鱼尾着地,把江名危从背后转到身前抱着,自信发问,“大海很好看吧?” “……” 江名危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扑在边上,手抖着解开“塑料袋”,对着一株珊瑚:“呕。” 游泾如遭雷劈。 江名危两日未曾进食,肚里空空如也,根本吐不出什么,反而差点把自己弄到虚脱。 她堪堪止住恶心感后,就两眼一黑,栽了下去。 游泾惊呼,飞身上前接住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语气无比悲戚: “你怎么了?不会要死了吧?小危,小危!你可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人类,你要是有事,我这一生都会伤心欲绝了!” “咳、咳。”江名危顺势搂住她的脖子,把滚烫的额头贴在她的脖子上,“死不了。有点抱歉,一来就吐……对了,这是哪儿?” 游泾:“王宫。” 江名危:“……” 游泾脸上惊惶未散:“医生、医生呢?” 小明拽着一个人鱼老太太过来:“医生。” 医生看清游泾怀里的人类,惊讶地睁大眼睛:“两脚兽……唉哟,我不会医呀陛下!” 游泾不服:“人鱼也是人,两脚兽也是人,你怎么就不会了?” 江名危从她肩颈间露出一只眼睛:“你叫我什么?” 医生:“真不会呀,老太太我都不敢碰她啦。药也不能乱用,用了会出事的!” “那不成,”游泾道,“反正你得想办法。她要是治不好,你们医院今年的评奖……” 江名危额角突突直跳,忍不住气若游丝道:“其实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 “是啦!”医生忙道,“找个有空气的地方,把她往床上一撂,团点人类的衣服在身上,放置几天,她自己就好了。” 游泾被医生赶进王宫,背上背着昏昏欲睡的江名危。 “宝贝儿,我怎么觉得这医生还没你懂?” “我厉害。” 江名危闷闷道。 游泾疑惑:“你吐这么严重,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这也没关系吗?” 江名危:“你听说过人类的过山车吗?” 游泾:“什么车?” 江名危:“一种游乐设备,坐上去就像在上上下下地快速飞。” “好无聊,”游泾道,“这不就是我们游泳吗?” “……是的。”江名危道,“有的人坐过山车会吐,很不巧,我就是。” 游泾顿了半晌:“你解释得还挺清楚哈。” 江名危:“谢谢。” 游泾到了一个大贝壳旁边,刚把江名危放下去,后者就浑身一颤,挂在她身上不肯放手。 江名危:“好冰。” 医生忙指挥道:“陛下,衣服有吗?拿点衣服,给她堆个窝,她们两脚兽喜欢这个!” 江名危又听到了这个词。 她疑惑道:“什么兽?” 游泾到一个柜子前翻箱倒柜,把里面乱七八糟一堆布料都倒在了大贝壳上。 “你也看到了,我们平时都不穿衣服的,你先将就一下,我找一个了解陆地的人鱼问一问,再给你拿新衣服来。” 江名危从布料堆里钻了出来,露出个头,拎其最上面的一块布:“这都是些什么?” 她把那块“破烂”抖开,意外地发现这衣物上竟然有着金色的暗纹,随着衣料的抖动,展现出漂亮的流光。 这是一件依照古代形制制作的外袍,领口与袖口都点缀着圆润透亮的小珍珠与五颜六色的贝壳。 江名危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谁的衣服?” 游泾:“我的,重要场合有时会穿一下,象征富贵——怎么样,看着富贵吗?” “富贵。”江名危点头,面不改色地套上了这件“人鱼王在重要场合才会穿的衣物”,大胆评价道,“就是料子好像有点冰。” 游泾蹭上贝壳:“没事!再多穿几层,其他的全垫床上,给你做窝。” “好的。”江名危动作一顿,“……对了,我要脱衣服了。” 游泾从她肩旁瞥了她一眼,没动。 “咳。”江名危又道,“……我说我要脱衣服了。” 游泾恍然,突然兴奋。 “哦!”她道,“是要我帮你脱的意思吗?好的,我来啦!” “不是!”江名危一把捏住她伸向自己腰间的手腕,“我是说,你要不要转过去……” 江名危话音一顿,对上了游泾不知所以的眼神。 她目光再一下滑,看到了游泾的坦诚。 又想到对方在下海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这么坦诚。 鬼使神差地,江名危问她:“人鱼一般情况下都不穿衣服么?” “你这个问题好生奇怪。”游泾歪头,“为什么要穿衣服?我们生而如此啊。” 江名危有一瞬的怔然。 游泾突然凑得极紧近。 “不像你们人类,”她说,“虚伪而畏缩,忘了自己为兽的初衷。” “什么和什么。”江名危笑了一声。 她欲言又止了片刻,随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最终还是稍微侧了点身,勉强避开对方的目光,开始换衣服。 “我还是不懂人类为什么要穿衣服。可能是为了保暖吧,毕竟你们比较脆弱,不然就无法解释了。我们人鱼平时互相看着对方的身体,都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欲……念……的。” 游泾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名危刚套上那件珍珠衣袍,一转头,见游泾撑在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衣角。 江名危:“你怎么了?” 游泾喃喃道:“我说错了。” 江名危:“你说什么?” 游泾失魂落魄:“我看你的身体……怎么好像似乎,很有欲/念呢。” 说罢,她还欲盖弥彰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在一小方贝壳里清晰可闻。 “明明,你的上半身,和人鱼一模一样啊。” 江名危:“……” 她表面淡定地扣领口的扣子,扣了几下都没扣上—— 手抖。 “宝贝儿,”游泾委屈道,“我心跳好快。你看我也这样不?” 江名危根本不需要临时去实践验证,因为从她第一眼看到游泾起,她这一路上就没淡定过。 “……会。” 游泾身上那股淡淡的海盐香气又萦绕在了江名危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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