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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阿盈 次日, 谢浮名果真将弥因带了来。 “弥因呢?” 花俟在厨下张罗着饭菜,谢浮名以纸鹤为媒传信与她,她见到信后立时放下锅铲, 满身烟火气地赶来,却在瀑布前瞪圆了双眼, 踏入无尽墟的除身高八尺的谢浮名以外,再无旁人。 玉清峡与外界的虚实交汇处恰在山水之间, 谢浮名仍旧是平时那般木簪白袍的道士形容, 身后瀑流不息, 她在这宛如惊雷的激落声中淡淡道:“我怀中。” “……啊?”花俟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浮名步伐闲适地朝她走来,衣袂飘飘,眉眼未动分毫。 初见她时,花俟便觉得这人面如刀刻, 不是夸她长相, 是说她真真似个雕刻出来的假人, 泥胎作骨, 腐草为皮,无论何种情况都面无表情, 笑也不会,哭也不会,连交谈都惜字如金。 “在这里。” 谢浮名将手伸进自己衣襟, 轻车熟路地从里头捧出了一张轻飘飘的纸, 她的举止中透着一股小心,生怕弄坏纸似的,花俟都能瞧出几分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温柔来。 待她定睛一瞧, 这哪是白纸一张, 分明是用纸裁成的小人儿, 还煞有介事地用彩纸粘了几根可有可无的头发。 巴掌大小的纸人枕在谢浮名掌心呼呼大睡,有鼻子有眼,匀畅的气息将稀疏的额发喷得蜷了卷儿,方才的颠簸轻得很,没吵醒她。 花俟一时怔住了:“这……” 人间的僧道有的捉鬼换赏钱,有的捉鬼放在身边养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僧道便会叫这些鬼魂附在毫不起眼又方便捎带的物件上,可以是一张纸,也可以是一片树叶。 她自然瞧得出眼前这纸人是被谢浮名施了寄魂术,也晓得这纸人便是弥因,但玉清峡乃冥府所在,没有人间禁制,也不怕被阳气灼伤,何必寄魂? “弥因体弱,在命魄重塑之前不好经常走动。” “那你揣了一路,这会儿能放她下来稍微走走罢?” 谢浮名抿了抿唇,低眸深深看她一眼,花俟觉得稀奇,头一次在她瘫了似的脸上瞧出几分无奈,又见这人似乎为难了片刻,才幽幽道:“她赖在纸上不走,我没辙。” “当真这样?寄魂术是你所施,你想叫她出来还不是眨眨眼的事?我妹妹这是灌了什么迷魂汤,大人束手无策不说,还有些昏头昏脑的?”花俟掩唇呵呵地笑了起来。 冥君所说“离不得人”犹在耳畔,花俟这会儿却不大明白了,究竟是谁离不得谁? 人鬼两界之间的虫隙堵不住,阴阳使时常出入无尽墟,这群人大多为名为利而来,也为冥府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但时日一久,难免会起纷争,冥君便另外设了个阴阳使司行统管之职。 谢浮名正是阴阳使司的主官,是以濯春尘亦以“大人”唤之,但这称呼从花俟口中说出,她听着刺耳,凝神一想,方才明白花俟定是昨日在冥君跟前吃了口头上的亏,这会儿向她讨来着。 当下便不再计较,只是掌心掂了掂,对揉着双眼慵懒醒来的纸人说:“弥因,这是你姐姐。” 她身姿挺拔,贴心地将手心置于一个合适的高度,花俟本也无须弯腰,但她想让自己瞧着可亲些,便扶着双腿稍稍蹲身,在眼中堆满笑意地道:“还记得我么?” 还未成为李识意之前,弥因短暂地在青丘国住过一年多,但尚在襁褓的婴孩哪会记事,更别说她已经记忆全失,记不得人。 花俟明知这些却仍以这句作为姐妹重逢的开场白,实在是分别太久,这些年来,她们过着浑然不同的日子,经历几无重叠,乍然相见,她既是激动,又是茫然,当下竟有些无法落地的不真实感,连“姐姐”的自称都有些说不出口。 “……不记得了。”弥因与她一双泛红的眼对视,懵懂得很,怯生生地望向谢浮名,“上次的姐姐不是这个。” 纸张有些薄,她这一回头,头颈衔接处拧作了细细一条线,瞧着风吹便断似的。 谢浮名透过这张纸见到的是弥因的魂躯。 她虚虚扶着地面,头发乱糟糟缠着颈子,回望谢浮名的这一眼如同小鹿遭弓惊了似的,分外堪怜,她与李怀疏一样天生的柔弱姿态,偏偏媚骨横生,气韵截然不同,狐族天性爆发以后更是叫人难以消受。 生着天真无邪的面孔,根根骨头却都捎带了风月,腰肢弯一弯便能滔天巨浪似的倾翻道人心中三千水。 颈间的兽纹在谢浮名心绪变化之下突突直冒,霎时发如藤蔓,胀得整个脖子发疼,她紧忙闭目,眼眶之内发出了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机关声,“咔嚓”一下,像是将什么东西暂时闭合起来。 已经快爬到耳根的兽纹如退潮般消失,没得很快,甚至旁人都未察觉。 其实谢浮名使的并非寻常用纸,轻易烂不得,之所以隔日便给弥因重裁一张,或是为两腮添红,或是粘彩纸作发,巧思不断,是弥因长得十分十分好,她的双眼十分十分喜欢她,才驱使着她好生对待弥因。 丑是丑了些,但她不是手艺人,真的已经尽力了。 供吃供喝,还“量体裁衣”,谢浮名有时也会生出自己在养女儿的错觉。 ——是差了许多岁的妹妹,是巧合之下结交的朋友,总不会是再进一步的关系,她的心早早许给了旁人,一个她上天入海遍寻不得的狠心人。 “李怀疏是你姐姐,花俟也是。”平缓呼吸后,谢浮名才睁了眼,以眼神示意,好叫她能将名字对得上号。 弥因似懂非懂地轻点头,嘀咕说:“我怎么这么多姐姐?” “姐姐多不好么?除了你,我便是族中同辈里最小的那个,不说别的,单只成人受洗那日,阿兄阿姐送的礼物都收不过来……”花俟很快收拾好心情,没事人似的同弥因谈着天,说起了青丘国。 狐族聚居之地,光是吃住都与旁的地方大不一样,弥因起初没什么兴趣,听见花俟说到吃的,双眼发亮,立即一骨碌地爬起来,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肯离开谢浮名的手心。 花俟心里有了些数,领着谢浮名往住处去的路上,蓦地说:“淫|乱是我狐族天性,武王伐商时有个先辈不慎捅出了大乱子,不仅她受罚,连整个狐族都被女娲上神施了禁咒,我花狐一脉并未深涉事端,是以所受影响要小得多。” “饶是这般,也会对初次交|欢的对象生出依赖,馥郁的体香在那段时日变得寡淡,自然也就勾不动人。”说到此处,花俟顿了顿,冷声质问道,“你同我妹妹有过一回了?” 她以长姐自处,拎着眼梢将谢浮名左看右看,浑然将她视作了偷心贼。 “生辰钉失效,弥因体内灵力爆发,你口中所说的天性致使她濒临死亡,她那时身边只我一个活物,我不那么做,她受得住么?” 谢浮名不气不恼,只是颇为费解地垂眸看她:“你说□□是你们狐族的天性,你我同为动物,须知繁衍也是天性,交|欢跟吃饭睡觉有何区别?唯有凡人,一面是男子纵情纵欲三妻四妾,一面却以什么名节名分去约束女子,我倒不知青丘几时也有了这些迂腐可笑的规矩。” 被她看得心虚,花俟面色尴尬地轻咳几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背着手左晃右晃:“我知道,但弥因半人半狐,且在人间待了这么久,说不定也被熏陶得同凡人没什么两样了,她若认定了你,你又可否对她负责呢?” 路走到一半,青丘国光怪陆离的故事听到一半,弥因体力难济,又睡了过去,谢浮名已将她原模原样地揣回怀中,不怕她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说你迂腐,你不认,原来是说错了,你哪里是迂腐,没问过弥因便将她许给我,简直随便极了。”谢浮名应是处于气极反笑的边沿,脸上却依旧冰坨子似的毫无变化。 花俟绞着指尖,踯躅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瞧你说的,我们青丘娶亲虽不像人间那般啰嗦,但也不是说成婚便成婚。实话同你说罢,我之前同冥君谈过几句天,无意间晓得了你的故事。” 她觑了觑谢浮名神色,似乎未触逆鳞,这才鼓足勇气往下说:“阿盈在路边拾了你,救回了你,你那时还是幼兽,未化作人形,双眼被伤,彻底瞎了,她又去找偃二替你制作了一双义眼……” 阿盈是名半吊子女冠,她在僻静的山林间清修,那座年久失修的道观里仅有她一个出家人,山下有个村落可供她采买日常所用。 她每日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心情好了便到自己在院中辟的一亩地里翻翻土,这天生天养的一亩地常常颗粒无收,心情好了也会吐出个把坑坑洼洼的芋头萝卜,叫她欢天喜地地挖了卖了,到山下佐一壶浊酒来喝。 她还养鸡,是距道观十来里的农妇家送的一公一母两只鸡,原本是顶勤快的两只鸡,自来了道观以后也随了她,公鸡日晒三竿才见响,母鸡咯咯乱叫就是不下蛋。 阿盈不会养鸡,但她其实喜欢热闹,便这么同两只鸡作起了伴儿,直到有一日,她在从山下回返的途中拾到了只鲜血淋漓气息奄奄的幼兽,用自己微末的道术救了它一命,伤了元气,不得不进补。 自那日起,道观后头多了两座坟。 没了鸡,阿盈在坟前悲戚了两天,开始同她拾来的幼兽相依为命,幼兽也确实在不久之后救了她一命,报了恩。 山林失火,阿盈喝了酒睡得极沉,是幼兽将她咬醒的,阿盈软绵绵地栽倒在被火毁了一半的道观前,脑子一片空白,幼兽伏在她腿边轻轻呜咽。 劫后余生,连幼兽都因害怕失去她而心情低落,阿盈却双肩一颤,迎着一双眼泪汪汪其实什么也瞧不见的兽瞳……很没情趣地打了个酒嗝。 这只小兽极通人性,阿盈将它视作家人,要为它取个名字。 我姓谢,名阿盈,你也姓谢,叫什么好呢…… 她看重这事,不肯轻下决定,坐着想,躺着想,吃饭想,睡觉也想,终于有一日灵机一动:世事于我如浮云,好事坏事,浮一大白皆可了事,你便叫浮名罢! 小兽那时已听得懂人言,晓得自己有了名字,还入了阿盈的家门,当下高兴得蹦跳到阿盈身边,阿盈将它抱在怀中,舒服地揉着它身上的毛发,感受着它的耳尖在指缝中抖动,困意袭来,她闭着眼呢喃道:“浮名啊浮名,你要是再长大点儿便好了,我下山采买还可骑着你去,多威风多省事啊……” 春来秋去,寒来暑往,一人一兽慢慢的处出了感情,阿盈又带着谢浮名辗转至京师。 她听说偃师堂的偃二偃术了得,可以为人制作义肢,弥补残缺,甚至连五脏六腑都假以乱真,那她家浮名是不是也可以装上义眼,见到这世界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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