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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应识我

时间:2023-12-23 09:00:33  状态:完结  作者:半色水浅葱

  适才的婢女去而复返,脚步匆匆,臂弯里的素色氅衣比起前一件已轻便许多,罩在她身上时仍激得额头渗出冷汗。

  青花茶盏几欲捏碎,缓得喉中嘶声,李怀疏饮下冲鼻的汤药,不紧不慢敛了衣袖以遮住伤痕,出声十分虚弱:“而是罪己。”

  北庭十二军渡奉河至石浦关,斥候快马加鞭将旨意传达,命其降,于是关门大开,引狼入室。此举虽然避免了内乱兵祸,却辱没了军人宁死不降的血性。

  沈绪一个五岁幼子,将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帝位弃如敝履,愿作来去自由的梁上燕,李怀疏应允了,却不忍心告诉他,房檐即樊笼,他这只燕恐怕穷极一生也飞不出长安了。

  仿佛应了李元昶临终之言,近来非议四起,李氏阖族清誉尽毁。

  枉为人师,不忠不孝,满口谎言,所以罪己。

  李怀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阴云低,她要淌这场江山风雨乱,不辩清白,是不想辩,也不敢辩,只因她的确有自己割舍不下的私心,不惜顶着乱臣贼子之名送那人登上九重阙,所以罪己。

  “满朝文武皆以为中书令闭门不出是在装病,本宫也以为,原来是真病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阿娘竟许你如此自伤?”

  “臣的母亲长于西域,有许多观点与中原殊异,她虽然对臣严苛,但素来不认同子女是父母所属,觉得我们长到十八岁便该自理人生了。”

  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可谈嫁娶可成家立业,贺媞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过哪家哪户是十八岁给孩子办成人礼的,于是奇道:“为何是十八岁?”

  “臣也不知,兴许是边民风俗。”

  茶釜中的水已沸过三回,李怀疏扼袖执帕掀开盖子,任蒸上来的潮气模糊了面孔,无谓地笑了一声:“况且……纵使皮开肉绽疼痛难忍,对臣来说也不是自伤,而是不足为道的自赎。”

  “我依然对不起苍生。”

  玉白冰凉的手递过来一盏清茶,贺媞瞥了眼,心下了然,仍鬼使神差喝得一干二净。

  耳闻窗外鹤鸣九霄,如月如风,如一切不可触碰之物。

  恍惚之间,与她隔案对坐之人好像是李怀疏,又好像不是李怀疏,茶汤入口,浸过她双唇,竟似一颗在腌坛中沉到最底的酸梅,渍得心肝脾肺既酸又涩,好不是滋味。

  贺媞疲懒地靠着凭几,雪仍在下,静默无声,只是在心事重重的当下已不堪为景了。

  “你恐怕也对不起我。”她闭着眼,似在自语。

  你恐怕也对不起我。

  任李怀疏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也只听得出第一层意思,能解深意之人,真正对不起她的人,已埋泉下泥销骨。

  李怀疏起身离开坐席,她满身鞭伤,只是简单的呼吸都牵动得犹如肝胆俱裂般的痛楚,伏跪的姿态却做得无可指摘,双手叠放在地,额头抵着手背,朗声道:“谢殿下成全。”

  “殿下不愿被驾于高位为沽名钓誉的儒夫利用,臣也不愿兵戈之声淹没长安,只好委屈殿下卧榻半月,此事当有转机。”

  她落眼于案边酒盏:“待尘埃落定,臣自会向殿下讨这杯酒喝。”

  贺媞用意深远,她明白,也甘愿赴死。

  头上珠串颤动,贺媞睁开眼,寒芒逼人,呵笑道:“奇了,难得有此机会,你不杀我?”

  “弑君之名,我一个遗臭万年之人再承受不起了。”李怀疏惨淡地笑了笑,她瘦削的双肩隐隐发颤,似是在缓忍伤痛。

  十数年前,郑毓身死,崔嫋如日中天,后宫一片乱象。

  贺媞连夜急召玉台卿李元昶,命其演卦,但李氏族中生变多时,凡男子者皆不可继承玄眼,府君也不外乎。

  来的是个粉雕玉琢似的女孩,乳母牵着她,口中唤她观音奴。

  观音奴年幼个矮,生得一双短腿短手,入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倒,奶声奶气地“哎哟”一声,惹来众人哄笑。她天真烂漫,不知何为局促赧然,脸蛋蹭着乳母,也望着众人咧嘴笑,下一刻却被毫无耐心的爹揪着衣领丢到了贺媞面前。

  朝野咸闻,李怀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年演卦之事她又怎会遗忘。

  贺媞猜得到,承受不起弑君之名是其次,她不杀她,定然也是在为沈令仪考虑。

  出来时正值黄昏,大雪方霁。

  马车艰难在雪道上前行,贺媞隔帘望着远处白雪覆顶的山脉,喃喃道:“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她们约在这大雪之日见面,赐一杯酒,送一盏茶。

  都是顾虑万千心思深沉之人,知道对方居心叵测,却仍赴约而来,用茶,也饮酒,将生死置之度外,也笃信自己此行必有所得,这很难不说是掌权者猜度人心的默契。

  李怀疏将毒下在煮茶的水中,两人同饮,以消贺媞疑心。其实解药涂在了掀起炉盖的帕子上,她为臣子,煮茶奉茶一事自当亲为,再顺手用些糕点果子,毒自然就解了。

  贺媞的毒坦坦荡荡下在酒里,她为太皇太后,是君上,赐酒焉能不喝。

  前几日在半间凶肆,谢浮名听李怀疏叙述事情经过,抚掌几回,沉吟道拢香之毒不溶于水,这毒不该是太后所下。

  至此,她才晓得其中另有蹊跷。

  她晓得——甚至她不该晓得,但李识意不晓得,所以才有为姐姐报仇的行刺之举。

  那么贺媞呢?她既知李怀疏是死于拢香,又为何要在席间承认是自己下的毒?真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李怀疏强迫自己一刻不停地思考这些问题,没有破题的线索不要紧,只要心里想着事就好,她甚是需要一副紧绷的神经以防自己在沈令仪面前露出破绽。

  “你序齿行七,家中称呼你七娘。”

  “是。”

  “朕素闻你有腿疾,如今还是走不了路么?”

  “倘若行走自如,适才必不会溃败!”

  沈令仪清楚见到,李识意眼中伤恨叠加,再无别的情绪翻涌。

  她看起来就是个未谙世事的少女,关系亲昵的阿姐中毒身亡,她仿佛一夜之间成了飞絮飘萍,被仇恨灌顶,明知弑杀太后是灭族大罪,依然铤而走险。

  当真如此么?

  她拾步上前,倏忽靠近。

  近得苍葭色天子燕居服的熏香在李怀疏鼻尖缠绕,一寸一寸侵入,霸道地驱散了别的味道。

  她近似在熬受一场盖帛之刑,无形的桑皮纸湿润受潮,不由分说地盖在脸上,剥夺了她自由呼吸的权利,她心肺骤然缩紧,喘息愈快了几分,却徒劳地吸入了更多属于沈令仪的气息。

  沈令仪虚握扶手,俯身靠过去,嗅得她嘴角淡淡的血腥味,也洞察了她眼中不断泛起的莫名的潮意。

  像是害怕得要哭了。

  但她的眼神明明很冷静。

  轮椅上的人向后稍退,僵硬的脊骨贴紧了椅背,李怀疏倔强地抬眼与沈令仪对视,君王身上笼罩着无形的积威,裁断天下人生死,惧而退缩是本能。

  李识意的脸,是她与沈令仪对峙的底牌。

  攥着银钗的手蓦地被人握起,她像是被烫了一下,立时想要收手回来,然而——沈令仪攥着她的手,甚至贴着指缝缠入了五指,与她一道握紧了那支银钗。

  “咳咳咳……”李怀疏浑身紧绷,咳个不停,清冽似冰的眼神慢慢融化。

  沈令仪执着她紧握银钗的手,抬臂,教她直指苍白脆弱的颈间,染血的钗头抵着单薄的青色脉路,她咳喘得厉害,不堪一击的颈脉亦随之起伏鼓动,好似在勾诱自己留下不可治愈的创痕。

  然而她只是逼视着她,冷声道:“下次,往此处刺入半寸,便可如愿杀了她。 ”

  作者有话说: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诗·小雅·湛露》

  李怀疏乳名,观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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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攻心

  “你……竟教我杀她?”

  李怀疏眼睫微颤,惊得忘了自己颈间受其相逼的困境,她仍握着银钗,腕骨却松了力道,任由生死被拿捏,只是费解地看着沈令仪。

  如是真正的李识意该作何反应?

  她其实不知,但七娘见外人见得少,也不曾耳闻沈令仪与贺媞之间的龃龉,遇到这般情形,惊诧困惑总不会出错。

  况且,她并非伶人戏子,演戏唱曲必要博得满堂彩,无论伪饰成什么模样,只要不像李怀疏便好。

  细枝末节之处本难掩饰,倘若别的地方再露馅就不好圆过去了。

  李怀疏早已是个死人,违背祖训,入不得李氏庙堂,浊乱朝纲,也不配大绥庙享,百年之后不过荒山白骨一堆,后世无人记得,此世也当逐渐遗忘,又何必再掀起无谓的波澜呢?

  她因有玄眼而略通演卦,但不懂神鬼玄学,只隐约觉得魂魄离体久了不是什么好事,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七娘魂魄去向,将身体归还,她自饮孟婆汤入轮回道去。

  倘若这期间能顺便找到投毒拢香之人那就更好了,她甘愿赴死与她被人害死是两回事,怎能没头没脑作个冤死鬼。

  轮椅上的人无端咳起了嗽,断断续续,嘴角的血迹才干涸,又似要再咳出个好歹来。

  弱柳扶风,就连肌肤都好似比常人纤薄,咳喘一会儿便上了颜色,眼尾两道弧线分得灵妙,像水中鱼尾拖曳出的涟漪,随她眼睫一颤便轻荡开去,愕然之态轻易被人纳入眼底。

  沈令仪无意问责李识意不用敬称之罪,仍静静地端详着她。

  孱弱的人,咳嗽声也轻得很,袅袅绕梁,如烟似雾地往耳朵缠了几匝,沈令仪便似心中另有了思量,松开手,钗子自李识意虚握的掌心遽然而坠,又被她接了去。

  “不可以么?”沈令仪退后半步,从袖袋里摸出块绢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污了银钗的血迹,烛焰下,匀净修长的手泛着如玉的光泽。

  李怀疏抿着唇,露出些许斟酌神色,良久方道:“她是你阿娘。”

  “内侍省没教过宫中规矩?称陛下。”

  “才入宫半日,是没……”

  沈令仪:“那便从明日开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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