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蓄力,对怀中的女子道:“你先走。” 这种时候自然不是犹豫的时间,姬千面低声说了句“保重”,便朝着公主府外围冲去。 叶漉欲图拦下那几个追上去的人,身侧却传来一阵令人脊背发寒的掌力。 她下腰从半空落下,看向屋顶站着的青衣女子,目露诧异:“公主?” 沈竹绾从屋顶缓缓落下,她身体很轻,脚掌着地后,衣裙才后她一步落下。 “果然是你。”沈竹绾淡声道。 叶漉扬了扬眉,可惜沈竹绾看不见,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疑惑从眼里传出去:“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竹绾挥挥手,将公主府围上来的那群人屏退,慢步走向叶漉:“从宴会开始,本宫便觉得不对,影三不该那么轻易被人杀死顶替,除非杀她的人是她认识的,或者说,是本宫让她认识的。” 叶漉抱起手臂:“仅凭这点,公主便觉得是我杀死了影三,将人换成了姬千面?” “本宫开始只是怀疑。”沈竹绾指尖微动,从袖中拿出先前叶漉给她的瓷瓶:“直到叶阁主今日给本宫送来了这解药。” “解药?”叶漉眯了眯眼:“解药怎么了?” 沈竹绾眼底浮上些讥讽,淡声:“若是今日才知晓的陛下中毒,叶阁主觉得自己会那般好心地将药做成药丸再送来吗?” 叶漉面色变了变。 沈竹绾说的的确没错,若她是今日才知晓的陛下中毒,送到公主府的只会是百烈草,而不是已经做好的解药。 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她早便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 叶漉终于笑不出来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道:“公主殿下可真是聪明绝顶。” 这个死狐狸,只是这么小一个细节,她便能推出这么些事。 沈竹绾手掌一翻,身上的内敛的气势顿时如山般向叶漉压去,她的脸色极冷,出手也并不手下留情。 叶漉一边抵抗,一边道:“所以方才公主在屋内是故意做出被我支走的样子。” 沈竹绾并未回答她,只用手下越来越凌厉的攻击回应了她。 两人从后园一路打到公主府外,又从公主府外再度打到前院,叶漉终究没有抗住,被沈竹绾一张击到了树上。 身后的树发出“咔嚓”一声响,叶漉往外吐了一口血,手扶着断了树干缓缓站起,看向沈竹绾道:“公主殿下可真是手下不留情。” 沈竹绾怒气发泄完,掸了掸衣袖,看她道:“说吧,叶阁主在谋划什么?” 叶漉擦了擦嘴角的血:“公主不怀疑我与宁王有勾结?” “若真是如此,你今日也不必来送解药。” 叶漉轻嗤一声:“万一我只是想借此机会放走姬千面呢?” 沈竹绾掌心微动,眸底染上了一层寒意。 叶漉:“……真是怕了你了,我说还不成吗?”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后院梧桐树下的石桌前,叶漉摸了摸自己的老腰,缓缓说了起来。 宁王想在宫宴上搞事,目标原本只有小皇帝,但在叶漉的劝说下,成功把目标改成了小皇帝和季容妗,计划也从原本的杀死小皇帝,变成这么一出戏。 按叶漉给宁王的说法,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沈炽会解药来得太迟而死,季容妗也会在公主抵达鬼哭崖时被姬千面杀死,而沈竹绾最爱的两个人都死了,现在应当是痛不欲生。 但计划稍微出了些变故,沈竹绾太过聪明,直接去了鬼哭崖,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导致现当下三个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叶漉说着,看了眼对面幽幽发着冷气的女人,轻咳道:“不过即便公主殿下选择错了,我也会在今日送上解药,到时,陛下仍旧不会有事。” 影三是她杀的,毒药是她提议下的,计划也大部分都是她做的。 “这么做的目的很显然了,为了取信于宁王。”叶漉轻笑道:“若是我一开始便与公主说了这个计划,公主定然不会愿意将陛下和小季子置入险境,没办法,我只好先隐瞒公主殿下了。” 沈竹绾听完,身上的冷气总算下去了些,道:“你这会倒不怕她受伤了。” 叶漉静了静,知晓她是在说让季容妗置入险境的事,便扭了扭脖子,嗤笑道:“公主说的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身体上的不必担心,宁王那边我一直有看着,不会让她出事,她被带去鬼哭崖时,我也在一边看着,即便那时公主没有出现,我也能完整地带走她,不会让她受伤。” “不过。”叶漉话音一转:“心理上的伤害我便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能让她受伤的,或许也只有公主殿下你了。” 沈竹绾冷睨她一眼:“自作主张。” 叶漉不置可否,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既然解释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公主对我可是从不留手。” “站住。”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漉不得不站住,叹气道:“公主还有事?” “本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沈竹绾悠悠站起身:“又怎么证明,你的确是与本宫站在一边的?” 叶漉眸光闪了闪,她就知道沈竹绾没这么好糊弄。 夜色又深了些,月光如绸缎,柔软温凉铺在大地上。 月色下两个女子面对面而站,空气似乎都有几分凝滞。 叶漉与她对视半晌,终究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她伸手缓缓覆在面具上,将那从未拿下的面具揭开,露出原本的脸来。 借着月光,沈竹绾看清了对面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曾经在她画上的脸,或者说,与画上之人七分相似的脸。 沈竹绾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由于震惊微微缩小。 女人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面具,道:“公主殿下,我现在最大的秘密可是已经暴露给你了,现在还需要我继续解释吗?” 沈竹绾看她半晌,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随后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道:“现在,才更需要你的解释。” . 从公主府出去后,叶漉在夜色下轻轻叹了口气。玄铁面具遮住她的神色,只隐隐可见其绷直的唇角。 没出离公主府多远,叶漉便被忽然出现的女人拦住了。 姬千面站在巷子口,背靠墙壁,扬头点她:“叶阁主,我们主上有请。” 叶漉掀眸看去,道:“你胆子还真是大,出了公主府还不逃远些。” 姬千面弯唇走到她跟前,抬头对上她的双眸,而后缓缓伸手往她脸上的面具摸去:“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叶漉握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姬姑娘,带路吧。” 姬千面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收回手咯咯笑了两声,道:“叶阁主,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啊。” 叶漉跟在她身后:“哦?谁?” “记不起来了。”姬千面转头看她:“要不然叶阁主将面具去了与我看看,我或许便能想起来了。” 叶漉从鼻中发出一声闷笑,没作理会。 片刻后,叶漉到了一处院落,裹着黑袍的宁王转身看向她:“叶阁主来了,请坐。” 叶漉从善如流地坐下,打量了眼屋内几近于无的摆设,道;“有什么事吗?” “无事,只是想答谢一番叶阁主将千面从公主收手上救出来。”宁王挥了挥手,便有人给叶漉倒了杯茶,他道:“本王听闻叶阁主今夜单独见了公主?” 叶漉端起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道:“王爷是在试探我与公主之间的关系?” 宁王整张脸被面具挡住,看不清表情,他也不说话,只用指节轻轻敲打桌面。 一下又一下。 叶漉便放下茶盏:“宁王放心,我与公主不过是虚与委蛇,我所做之事,宁王也看见了,都是站在宁王您这边的。” 宁王饶有兴趣道:“可是无论是小皇帝还是驸马,亦或是公主殿下,他们可都没事。” 叶漉淡淡抬眼:“这事可怪不到我头上,宁王殿下也不是不知道沈竹绾那个女人,面对这样的狐狸,谁又敢说一定能成功算计到她呢?” 宁王便轻笑了一声,道:“叶阁主所言极是,不过先前答应本王的季太傅一事,叶阁主打算何时动手呢?” 叶漉懒懒地垂下眸:“方才为了帮王爷的人逃出公主府,我可是独自一人留下应对,现在受了伤,短时间内怕是不行。” 她说完后,那一直规律敲着桌面的指节忽然顿了顿,嘶哑的声音缓缓传到叶漉耳边:“是不行,还是叶阁主不想?” 叶漉忽然笑了出来:“王爷还是在怀疑我与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对面的宁王,道:“不过既然宁王殿下问出来了,那我与殿下说了便是。” 她上前半步,紧紧盯着面具后的那双眼:“无论我与公主殿下有什么往来,我始终是站在宁王殿下这边的。” 宁王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哦”,道:“为什么?” 叶漉笑了一声,往后退半步坐了回去:“因为宁王殿下是楚国人……”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叶漉不躲不闪,盯着突然发难的人,说出了后半句话:“我也是。” 白皙的手掌距离叶漉的胸膛仅有一步之遥,又堪堪停下。 宁王眯着眼看她,似要看清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叶漉目光微微往下,盯着宁王那只白皙的手,轻笑:“果然如此。” 宁王意识到什么,快速收回手:“叶阁主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可就出不了这扇门了。” “好,既然如此,我便给宁王殿下说个故事吧。”叶漉声音轻松,一点也不像被人威胁的样子。 “从前有两个国家交战,姑且称为甲国和乙国,甲国民风彪悍,男女皆是打仗好手,乙国相对安稳,却也与甲国平分秋色。当时,甲国与乙国摩擦不断,甲国公主是个烈性子,言明要将乙国踏平,而乙国当时的太子,亦是能文能武,听闻这句话后,一言不发上了战场。” “两人在战场相遇,几次交手,都被对方的武艺折服。可惜,在一次战争中,甲国公主失势,被乙国俘虏,差些被小兵侮辱时,是乙国太子及时赶到,不仅救了公主,还瞒着所有人将她放回了甲国。” “可想而知,乙国太子回去后会接受怎样的惩罚,这件事也成了甲国公主念念不忘的心结。好在几年过去,甲国与乙国休战,签了和平条约,甲国公主想借和亲来完成自己的私欲,可惜,甲国君王觉得此举是战败国才会做的,自然不乐意。” “可甲国公主是何等烈的性子,不顾父皇的反对,孤身带着一个丫鬟逃出了甲国,几经周转,终于到了乙国,只可惜还未到京城,便与丫鬟走散了,自此只得孤零零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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