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智太久,背负太多,成熟太早,都要忘了自己不过才二十五岁,正应该享受阳光、爱情,正应该肆无忌惮地浪费生命。
“是……我的、我的错,我自私、卑劣…我…我糟糕极了…”
祝余捧起柏舟的脸,再次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我从没有怪过你,你很好,你值得全世界的人来爱。”
“可是神明不应该被亵渎!是我……是我让你畏手畏脚,承受了那么多,那么多……”
“那是我的无能,不是你的。更何况,神明更不该滥杀无辜,我若当时让海啸降临,死去的亿万人类多有无辜,不只是因为你,还有我必须担起的责任。 “没关系,伤害我们的灵魂将会被关押在深海,永世不得安宁……”
祝余轻轻地笑了,她慢慢地安抚着怀里的人:“每一位神明都有要渡的劫,这就是我的劫,也是我的选择。 “我选择你。”
……
柏舟带着祝余回到自己住宅的时候,还有着深切的不真实感。
她躺在沙发上——准确说是躺在躺进沙发的祝余的怀里,一动不动地垂眸盯着祝余的双腿。
“早就好了。”祝余注意到她的目光,淡笑着开口。 她的尾巴的确是可以再生,但她不可能会忘记断尾的痛楚,那重新长好的交界处,还残留着淡淡不明显的浅色痕迹。 她要花费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修复断尾带来的伤害,久到她害怕自己再次醒来时,发现一切都沧海桑田,人类这一种族都会化为泡沫,于是她不顾海洋里祂的劝告,强行唤醒自己,于是也只来得及回复到当初的十分之一。 但来见柏舟,倒是足够了,余下的,她可以慢慢消化。
见柏舟还是不相信,祝余索性变出鱼尾来,将尾巴尖放进柏舟的手里。
“啊……” 手里多出的滑腻触感让柏舟小心翼翼,她珍重地捧着那有着优美弧度的尾巴尖,目光仔细逡巡着。
泪水又滚了下来,柏舟将自己冰凉的唇贴了上去,虔诚的。
“嘶……”祝余突然浑身一抖,“舟舟,你…”
“你想去浴室吗?我有一个很大的浴缸,那里有水,会让你舒服点的。”柏舟眼睛红红的,她用手指轻刮着鱼尾上的脉络,似乎是在检查有没有伤痕。
祝余的眼睫不堪地抖了抖,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很大的鱼缸?“
“浴缸。”
“有多大?够躺下一个人和一条鱼吗?”祝余的声音沙哑了,她的手指之间的蹼若隐若现,耳朵也显示出异样来。
柏舟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八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
“也许……啊!”
她一阵天旋地转,祝余的鱼尾已从她的手里抽出,蛇一样立在了地面上。
柏舟的家里本算不上整洁,但恰好今天日子特殊,她特意将房子收拾的整齐了些,甚至将仅有的现金摆在了桌面上,也是方便后来人的查收——就当是给来调查的人一点关照的礼物了。
也幸而房子里还算干净,不会有什么阻挡祝余的滑行。
于是祝余很快找到了浴室,她先忍着自己翻江倒海的欲望,将那过凉的隔夜水放掉,向其中添置了温度正好的热水。
“亲爱的,你是自己躺进去,还是我来帮你?”祝余边说着,边褪去柏舟带她回来时给她找的蔽体衣物。
柏舟几乎不敢听她说了什么,柔软的手哆哆嗦嗦地想要脱去风衣,只扣子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来。 明明经历的大风大浪已经足够多,她在这件事上还是羞涩如小儿。
“没关系…”祝余贴近她,唇齿已覆了上去,替柏舟三下五除二地剥去碍事的风衣。
浴室中只余下愈来愈明显的喘息声和声声嘤咛。
……
昨夜荒唐太久,今早柏舟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正对上祝余的眼睛。
她不知已经看了多久,碧色流转的瞳孔,满含专注温柔。
“……我真的以为这是我死后升入天堂之后才会有的生活。 “可是我真的还没死,这太好了,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柏舟伸出双臂,又和祝余缠在了一起,她亲吻祝余的眼睛,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长发。 吻得真诚而急切。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生出活着是一件好事的想法。
祝余笑了,声音温和缱绻,她问出了当时很想知道的问题,“舟舟,当初他们都告诉你我不存在,你是怎么想的?”
柏舟将脸埋在祝余的心口,轻啄一下,温软但坚定:“不管真相如何,倘若现实无你,我宁愿重回虚妄——不管是死亡的虚妄,还是癫狂的虚妄。”
末了,又补上一句“但我一定要先亲眼见证事实。”
祝余安抚地抱紧柏舟,抚摸着她柔顺的发,她能够听见柏舟内心的动摇与怀疑,但她深爱她尽管动摇,仍然选择相信。
她们温存了许久,那些情侣之间濡沫相依的话倒是不怎么多说,她们只是重复着“天气真好”,尽管今天继承了昨日的阴云密布。
“你们人类是不是有着领结婚证的习俗?”祝余摆着鱼尾,勾起水杯喂给柏舟。 她终于见到了这朵白玉兰完全盛开的美丽,于是偏执的基因也一并被激发了出来。 她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们是一对儿,那就不仅要让海里所有的生灵都知道,还要让陆地上所有见到他们的人知道。
“有,可是……你没有身份证啊。”柏舟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身份证就结不了婚吗?”
“嗯,但是我们可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那个倒是不需要身份证。”
“可以告诉所有人吗?”祝余已经开始不满了。
“哈哈哈,就算是有了结婚证,还是不会被所有人知道呀。”柏舟快被祝余的发问给难到了,又觉得这样的祝余实在好笑,她下了床,伸出了脚刚一落地,就被祝余卷着又抱回了床上。
“那怎么样才能让所有人知道?”祝余双手撑在柏舟身上,银白的长发弄得柏舟痒痒的。
柏舟被她弄的脸红,旋即偷笑着道:“除非我成了大国首领,说不定才会被关注成这样……”
“现在的大国首领是谁?我可以把他赶下来,让你做首领。”
柏舟赶忙给自己找补,生怕这一下让祝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好啦好啦亲爱的,我们只用在一起,好好地在一起,就会解释给所有人的。”
“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祝余眯起了眼,赌气道。
柏舟实在被她弄的无可奈何,只得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相信相信,怎么会不信呢?其实只要我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是一对。”
作为伟大的可载史册的学者,她的墓碑上一定会刻上祝余的名字。
“那还是算了,你要好好活着。”祝余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
“好,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柏舟又笑了。
多年兜兜转转,她和祝余已经绑定了灵魂,她明白,这一段感情多磨多折,现在终于走上了正轨。
窗外云霞满天,而她们风华正茂。
全文完。 ----
第38章 芳华(番外)
凡是我所爱的,必须跪着爱我。
这是盛家的规矩,我定的,在我十七岁毒死我的亲生父亲那年。我父亲不是什么有骨气的好种,盛家基业五十年被这个纨绔子消磨了几乎一半,可谁让家族里说一不二的老爷子重男又轻女,不肯把大权交给我呢?所以只能我亲自来拿了。 我这么爱我的家人,早已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允许他们来讨好我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有些人总是蠢的无可救药,于是我相继送了几个多管闲事的亲戚去了地狱。
我本就是盛家新一代中最杰出的后代,要是再将这飘摇的基业听从昏庸的长辈,交给除了年龄毫无长进,除了下半身什么也硬不起来的哥哥们,只能是自取灭亡。
“你们女人!就应该为家族出嫁!金尊玉贵地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该感恩戴德了!”在老爷子“真心”地宣布我为下一任继承人时,我那愚蠢至极的大哥疯狗一样对着我狂吠,“怎么敢再妄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于是他在三天后死在了男人的床上。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确实应该被“宠爱”至死。
我不喜欢软弱的母亲,但她但是有眼力地没有给我添乱,所以我只是在她哭哭啼啼的时候软禁了她。
只会哭的女人令人厌烦。
在我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希望我做个依附他人而活的玩具公主,真是可惜,我的野心不允许我依附任何人。 我要登基称王。 我不会等着谁来爱我,我喜欢的人,不爱我的也必须跪着讨好我。
这样的信条让我几乎无坚不摧,直到我遇见了柏舟。
我是个同性恋,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我有足够多的手段,让别人扭起腰肢甘愿匍匐在我身下婉转承欢。
不论是让她们以何种屈辱的姿势,承担什么样的损伤。
玩的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一样的器官,一样的反应,叫的声音几乎都一样。
我为了成为最大的商业既得利益者,和死了夫人的巨头柏毅结婚。 他是现如今最富有的商人,我笃定我会代替他,成为他最后超越他。 会牺牲什么,我不在乎。
刚刚踏入柏家的大门,当我的野心不动声色地环视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时,我看见了斜倚着楼梯扶手、穿着青白色丝绸长裙的她。
虽然不善但克制极了的眼光,让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颊熠熠生辉。 我喜欢这样的眼神,仿佛理性与感性聚集在一个小小的宇宙里,原子们纵横盘桓,相互倾轧,挣扎交锋。 少了野兽般原始的欲望,多了哲学家一样的困惑和迷思。
她吸引到我了。 这是她的错,她要跪在地上献上自己的心,向我摇尾乞怜。
我在一瞬间便兴奋了起来,我要得到她,连同这个这个商业帝国一起。
那时那个女孩还很愚蠢,没有发现她父亲的真面目,那时她愚蠢得可爱。
当她发现她那狠毒的父亲的真面目时,她似乎还想要去讨个说法。 那时她可笑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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