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你还在怪朕?” “父皇想多了,儿臣并无怨怼之心。” 萧长宁说的是实话,之前她心里是愤懑的,是不满的,是有怨气的。 可后来经过谢凤仪和她谈心,谢曦也和她说过一次后,她已然看开了。 她不会再奢求帝王对她若寻常父亲对女儿般的真心疼爱了。 谢曦说过,她叫的是父皇,实则是君父。 先君后父,雷霆雨露加诸她身是为君恩,非是父恩。 谢曦的话,和谢凤仪与她说的差不多,她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当然,她也依然是永安,在明面上还是最受宠的公主,也仍旧可以做到为大梁付出一切,为维护皇室和尊严去努力与士族相抗。 但对着她的父亲,她也只剩下公主对着皇上应有的恭敬,没有亲近之心了。 “罢了,你心里转不过这个弯儿去,朕也不怪你。” “朕只问你一句,谢曦兄妹可是真心欲要助朕?” “朕知你性格内敛,心思却极为清明和灵慧。” “他们是否真心,你定然能看的出。” “你是朕之女儿,是大梁的公主,朕还信任你,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萧长宁自认不是个脾气暴躁的,听到皇帝这话却瞬时怒极,直接拍案而起,“父皇,你是君上,是坐拥天下的天子。” “你该护佑子民,信任臣下,而不是君臣相疑。” “更不是在听到你的百姓遭灾受难后,第一时间想的给你消息之人是否其心有异。” “且不说谢家哥哥与阿欢是一片真心来让我告知,便是其中有算计与阴谋,难道父皇便要置彤县百姓死伤不管吗?” “你是皇上啊,不……” 不是汲汲营营,整日里满心算计,疑心暗影的小人。 后面的话,萧长宁没说出来。 这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会直言不讳,但现在她不会了。 即便是她咽下了后面的话,皇帝还是被她的话气到面色铁青,“永安,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你为了谢氏兄妹,来叱责你的父皇,忘却公主责任与立场。” “你哪里还有大梁公主的半分影子,早已被谢欢拐带的成了士族女了。” “你实是令朕心寒至极!”
第422章 你的路早就走偏了 “儿臣更加寒心。”萧长宁的怒气一点不比皇帝少。 “儿臣从未有一日忘却过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父皇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万民之主,高高在上的君王,你的眼中可还有你的子民?” “大梁不是只有士族才需要你来紧盯着不放,国以民为本。” “父皇,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在舍本逐末?” “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士族并非是迫在眉睫,急需朝夕之间去压下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大梁百姓归心。” “让他们知道能给他们带来平顺富足,更好生活和身份的,是龙椅的皇帝,不是压在他们头上的士族。” “更是不能让他们只知士族,只尊只惧士族。” “天下所有的民心所向,皇室自己立得住,才是皇朝安稳和延承千年万年的根基所在。” “皇上,你的路早就走偏了!” “你竟敢如此目无君上,简直是大逆不道!”皇帝眼中几欲喷火,猛的起身,反手就甩了萧长宁一个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殿内,皇帝一下愣住了,眼中的怒焰也消散了一些。 萧长宁却什么都没说,‘咚’的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地上,“永安言行无状,请皇上降罪。” “好好好,你好的很,连儿臣和父皇都不称了。”皇帝气的手都在发颤,“来人,将这个逆女拉下去,幽禁永安宫。” “皇上三思啊。”江公公也跟着跪下,“公主是皇上亲自看大的,谁还能比皇上了解公主啊。” “公主性子是倔了些,说话也较直。” “可皇上,公主从来没有坏心,对皇室和大梁也无比忠诚。” “皇上这会儿气头上罚了公主,过后定然会心痛的。” 江公公一边急切的说着,一边给萧长宁使眼色,示意萧长宁说两句软和话,将这事儿给揭过去。 萧长宁背脊挺得溜直,头也是昂着的,摆明了不会先服软。 她没有说错。 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她早就想说了。 见皇上一次,她失望一次,如果她用触怒皇上的方式,能让他反思清醒一些,那便是值得的。 她也并非是鲁莽的完全不计后果了。 她的命格在这里放着呢,皇上不会真对她如何的。 幽禁也好,罚跪甚至是吃一些罪罚也罢,都不会真的让她有损伤。 皇上不敢赌的。 今日谢凤仪说有点想笑,满面自嘲。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相似的心态呢。 她的皇父不信她,她的兄弟姐妹视她为眼中钉,皇室宗亲勋贵们对她的过于受宠也颇有微词,在民间的名声更是不好。 但她有对不住她的父亲吗? 没有。 她有妨碍兄弟姐妹的路,出手给他们下绊子吗? 没有。 她有借着这份宠爱,去欺压皇室宗亲和勋贵的人吗? 没有。 她有伤害无辜百姓,对他们暴虐有加吗? 没有。 她从没有错,却成了最是有错之人。 人心幽微,莫过于此。 她拼力想要守护的,是想要将她踩下去,将她千刀万剐的。 可笑吗?自然是可笑的。 那要就此放弃吗?也是不能的。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攻抨谩骂,不在意他们对她是何看法。 但她万分在意,这个天下是否能够太平延续,千千万个庶民能否拥有更多,能否过的更好。 就如她的封号与名字,她也愿大梁永安,万民长宁。 她与谢凤仪,谢曦,乃至王竹,都在这条路上走着。 然如今却被最不该的扯她后腿之人死死拉住,原本比她更该做这件事的人,在将这件事看的无关轻重,更为看重的是其中有没有阴谋诡计。 这才是让她寒彻心扉,无法忍受的。 她用舌尖在口内顶了一下被打的左侧脸,“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原本被江公公劝的脸色稍霁了,他再是对萧长宁失望,也没想过要打她。 刚才完全是气到顶点,下意识甩出了一巴掌。 打完后,他不是不后悔的。 听到江公公的话,想着萧长宁再服个软,他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结果没想到萧长宁不但没低头,又甩出一句这么硬邦邦的话,当即气极反笑,“好好好,你的倔气全用在朕这里了是吧,朕成全你。” “传朕旨意,永安公主冲撞君上,不思悔改,着其幽闭于永安宫中,无诏不得出宫门一步。” 萧长宁二话不说俯身磕头,“永安领旨。” 她走后,皇帝捂着胸口半倚在软塌上,神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孩子彻底被谢家丫头给带偏了。” 江公公眯着眼看了眼殿门外,朝着皇帝跟前凑了凑,“皇上莫气,老奴看公主只是一时孩子气,口直心快罢了。” “待到冷静下来,定会后悔刚才的冲动。” 皇帝‘哼’了一声,“朕看她才不会后悔,那些话说的那么顺畅,指不定是在心里想了多少回了。” “朕亲自养大的她,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 “如若不是早就想好的,她哪里来的那么顺畅到不假思索的口才。” 江公公陪着笑,觑着皇帝脸色道:“女大十八变不是,公主以前嘴笨了些,就不兴有所长进了?” “皇上既是知晓公主是什么样的,就该知道公主对皇上的心,那是最孝顺诚挚不过的。” “皇上请恕老奴大胆一句,老奴年少时便伺候皇上,说句托大的话,咱们大梁所有皇子公主们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依老奴看,在诸多的皇子公主里,论起对皇上真心孺慕这点,就数咱们紫宸殿长大的公主为最。” “皇上,这也是老奴的一点的心里话,还请皇上饶了老奴这次的僭越。” “你这算什么僭越。”皇帝长叹了一声,“你与朕年少时便为主仆。” “这些年你跟在朕的身边,说句不见外的话,你也算是这群孩子的长辈。” “当长辈的,评价几句后辈,不算什么。” “朕再是小气,也不会为此与你计较的。” “不过你这话里话外,委实很是偏心阿宁,未免有失偏颇。” 江公公身子一躬,“皇上说的是,老奴是偏心公主没错。”
第423章 你这心都偏的没了边了 江公公不光很干脆的认了下来自己就是偏心,并且振振有词,“谁让公主是养在紫宸殿里,由着老奴亲眼看大的呢。” “不说老奴,难道皇上就不偏心公主了?” 他说着一顿,眼风悄然扫过皇帝的神色,见没有变化,心底更加有底。 “老奴既然已然大胆了,索性就大胆到底一次。” “就说今日这事,若是换做别的皇子公主,皇上哪能就幽闭自己宫中。” “只怕是至少要将人先罚上一罚,再贬谪到无人偏宫去静思己过了。” “老奴从皇上对公主的处置上,就能看出皇上的偏爱来。” “公主到底是亲手带大的孩子,情分哪里能和别的子女是同等的呢。” “这也是公主敢于大胆直言之处,这也是她心中视皇上为父亲,而不是单纯只是君王,才会说出这些令人着怒的话来。” “她的话老奴只是一介宫人,不敢去置评,然老奴却敢说,她的一颗心着着实实都是为了皇上。” “哦?”皇帝语声中多了丝玩味,将身子坐正了些,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江公公一句,“江福,你说朕在永安心里,不只是当做皇帝看的。” “那你呢,在你心里,是否也不是将朕只看做皇帝。” “回皇上。”江公公知道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也不惊慌,语声稳稳的。 还抬起眼来和皇帝对视一眼又规矩的垂下眸子去,坚定有力的回答,“皇上在老奴心里除了是君王外,还是主子。” “在老奴去皇上身侧伺候的第一日起,皇上便是老奴永远的主子。” “奴永远忠诚于主,不因身份而有所变。” “你这老货,就是会说话。”皇帝笑骂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你去传令下去,永安幽闭在宫期间,谁若敢偷着给她一分委屈受,朕要他三族的命。” “朕的嫡公主,朕罚可以,旁人谁敢苛待一分,朕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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