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江南是鱼米之乡,最是容易出现巨贪之处,需要信得过的又能稳得住的人坐镇,他早就被皇帝调回京都了。 今年的年底就要到他坐满两任回京述职之时,若是不出意外,该是会将他调回来往上升,让他自此留在京都为勋贵这边加码的。 他是皇帝当之无愧的左膀右臂,是很得皇帝依赖和看重的大臣之一。 如今士族这一手玩出来,彤县的折子入京之日,便是宋吉光仕途断绝,甚至丢命之时。 连带着整个宋家,也都逃不脱,再无立身朝堂的机会。 谢凤仪攥紧了手中的密折,声音掷地有声,“宋吉光必须要保住。” 不光是因为宋吉光无辜,是个真正值得钦佩的好官。 还是因士族这手玩的过于下作,如此行为已然狠狠踩在了他们的底线上。 “就算是不能拉下太傅来,也决不能如此任由士族摘个干净。” 谢凤仪发了狠,纵然现在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士族对上,她也不能揭过这件事去。 人活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以几千人的性命,只为设一个局,让棋局起手时占尽先手,以强横气势迫的对手未战先胆怯。 那些枉死的冤魂,也会恨得恨不得能生撕了他们的。 “青黛。”谢凤仪扬声喊了一声。 茶白身影出现在门口,“小姐,青黛去见彤县过来的人了。” 青黛果然最能知她心思和了解她,谢凤仪将密报放在桌子上,“那便等一等她。” 萧长宁眉心皱着想了一会,“此事只怕如今我父皇一分不知。” “他自是不会知道的。”谢凤仪肯定的道,“士族既然剑指宋吉光,自然不会让他提前得知消息。” “待到他知晓的时候,天下也都知道了是宋吉光修建的堤坝不结实,被水冲垮造成几千人的死亡。” “到那时,皇上便是想要保宋吉光,也是保不住的。” “无人会记得宋吉光在任时的兢兢业业,只会说他绝对是个中饱私囊的贪官,修建堤坝是偷工减料了才会水一冲就垮塌了。” “民意激愤之下,士族再推波助澜的推上一手,宋家必然会被抄家。” “当年跟着太祖打过天下的人家,除了二代子弟就开始败家的,如今还个个都富贵的很。” “宋家作为从太祖起就被看重的功臣,自然得到的赏赐更会多。” “等到抄没时,那些东西就会变成宋吉光贪污的有力佐证。” “他自己活不了不说,家人能活下来也是千难万难。” “且不说在日后的史书上,不光会记一笔他的贪污和彤县之事,还会将皇上捎带上一笔偏爱偏听宋吉光。” “便是在此时,士族也不会让天下人知晓,是皇上的识人不清,一力的提拔与信重,才会让宋吉光有了机会犯下滔天之罪来。” “这个天大的亏,皇上不吃也得吃。” 谢凤仪声音中满是说不出的情绪,“这是士族一贯的做法。” “要么揣着手做君子,大度且有涵养,可一旦决定出手,便会是雷霆一击。” 这种做事方法,其实延承到她身上,也是如此。 小蹦小跳的,压根入不得眼,完全看不上。 可一旦蹦跶的过于欢了,真惹怒了她,就绝不会轻饶。 谢曦行事时,也是偏于有点这种的。 这种惯性又是他们兄妹从王竹身上学来的,自带士族的烙印。 然他们是有底线的,不会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心狠手辣,也会分情况。 譬如上次漕运换粮之事,让青黛和石通判去要那些人的命时,她半分都没犹豫和心软。 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些人只有先死在入京之前,才能避免入京后死更多的人。 他们要是活着入京下狱,性命还是保不住,家人也无法幸免。 唯有他们死了,她才能保他们的家人逃过此劫,不被一同株连。 那些人命,她要的的问心无愧。 同样的情况再来千次百次,她依然还会那么做。 但彤县的人,却是无妄之灾。 士族的人,在努力阻止衰落和怀念往日荣光中,真的已经开始发疯了。 从立家立族时为的惠及乡里,护佑一方,成了为一己私欲去收割百姓性命的人间恶鬼。 祖宗知道了,都会想要从地下爬出来亲手掐死这些将路不知走歪了多少的不肖子孙们。 这样的士族,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第419章 我只是有点想笑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仅凭皇上之力,是无法保住宋吉光的。” 士族在操控民心上,甩出皇上多矣。 在权势上,皇上又非是大权尽握于手,能够乾纲独断的君主。 但宋吉光必须保下来。 今日若是护不住宋吉光,日后就护不住更多站在皇室一方之人。 此消彼长之下,最后士族还是会一点点蚕食掉朝堂。 或许谢太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之前是想着扶持一个傀儡上去,士族依旧在如此前千年一般,隐在幕后左右朝堂。 但换粮之事的爆发,皇帝借着这个由头,多年来难得以士族不可拒绝的强势将户部拿到了手。 士族吃了大亏的同时,怕是也觉得若是这样下去,皇帝志得意满之下,还会大刀阔斧的对付士族。 他们不单单只是想要打皇上脸和砍掉他的臂膀,而是想要一鼓作气的将朝堂都掌握在手。 说白了,就是要揭开以往那些所谓君臣相得的和气面纱,准备撕破脸了。 他们也不管吃相好不好看,会不会被人非议和戳着脊梁骨骂了。 谢凤仪念头急转着,推测出士族想要做的事,满面自嘲,“如今多人说我是逆女,败坏门楣,有负士族千年清贵声名。” “可你看看如今士族的男人在做什么?他们在将祖宗的名声脸面扔在地上死命的践踏。” “还一脸孝子贤孙的嘴脸说着我是为了家族,为了整个士族,祖宗们想必也能体谅我们,支持我们。” “明明这群人才是真正该死之人,却被无数人钦慕着,敬仰着,真是他娘的可悲又可笑。” 萧长宁听出她话音中的悲怆和哀凉,往前一步将她的肩揽住,以额头抵住她的额角,无声的安慰她。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笑。”谢凤仪拍拍萧长宁的手臂,“茶白,你去取笔墨纸砚来。” 吩咐完茶白,谢凤仪又低声对萧长宁道:“一会我会将密信所书全部以白字写出来,你进宫去将这些递给皇上。” “别忘了告诉他,宋吉光只会是个开始,之后士族定还会有连续动作,让他做好准备。” “还请他好好想一想破局之法,想一想以他如今之手腕,还能做些什么来应对或者。” “我这些说的过于直白,你与他说时,可婉转一些。” “嗯。”萧长宁应了一声,她也知道这件事必须尽快让皇上知道。 早知道一息,便能早做打算一些。 “再有就是,水灾死了那么多人,如今是夏日,南方惯来比北方热度要高。” “若善后事宜处理不好,极容易引发疫病。” “让皇上派太医院在疫病方面较为拿手的御医和有此能力去处理之人速下江南。” “这件事拖不得,不管是御医还是善后之人,都最好是身强力壮之人配上好马,换马不换人日夜急行而去。” 她正说着,茶白捧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萧长宁放开她,亲手为她铺开纸张后去研磨,“该说些什么,我都知晓了。” “你现在将密报译出来,我即刻便进宫去。” 谢凤仪点了下头,看了眼几封密报,抽出一本放在一侧提起笔快速写了起来。 她书写的速度很快,几封密报很快就被她译了出来。 最后一笔落下,她拿起来吹了一下又抖了抖,让墨迹快速干了后就卷了起来递给萧长宁,“快去吧。” 萧长宁接过来放在袖中,丢下一句便往外走去,“等我回来。” “好。”谢凤仪对着她背影应了一声,目送她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正堂。 萧长宁出了宅子,翻身上马疾驰出胡同之时,谢曦也刚好到了太傅府。 他急停勒马,没等马完全停住便翻身下了马,门口的府卫赶忙上来帮牵马,顺带看了眼往日最爱整洁的自家公子。 此时不光头发被风吹的有了几许凌乱,衣衫也有着些褶皱。 他却不似往日一般整理好之后才闲庭散步般悠悠走上来,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就迈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府卫心中惊讶,面上是低眉顺眼的,一点的痕迹都不露出来。 谢曦也没在意府卫,径直进了府门直奔书房。 还没到书房,刚进了院子,就见到谢太傅正在拿着一把小银剪正在修剪着廊下的一盆十八学府,脸上还在笑吟吟的不知道和站在一侧随侍的谢岷说着什么。 主仆两人看上去都心情都很好,也很悠闲。 看到这一幕,谢曦脚步一下就慢了下来,将衣衫整理了一下,头发也略理了理。 可心头的火却分毫没有减少,反而烧的更旺了。 “祖父。”他缓步上前,身子一躬行了一礼,“几千性命的葬送,换来祖父此时的开怀,不知祖父可觉值否?” “你看,兴师问罪的来了。”谢太傅并未因谢曦上来就夹枪带棒的话有所生气,还笑着对谢岷说了一句,“年轻人,就是火气旺盛,心里藏不住事儿。” “平素再是沉稳,真遇到没遇到过的大事,照样手麻心乱,沉不住气儿。” 谢岷也跟着一笑,“老爷说的是,大公子到底年岁还轻,想必再过几年才能修炼出来,万事不动于心。” “曦儿已然很不错了。”谢太傅偏过头去看谢岷,“遥想我当年像他这般大时,可没他这般胆大,也没他这般的手段。” “这孩子,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喽。” “若不是我靠着长他几十岁,怕是早就压不住他了。” “外人都称他是咱们谢家的芝兰玉树,我倒是觉得他更被适合称之为端方君子。” “行事太过讲究,手段和智谋是有了,却少了几分果决和做大事的狠劲儿不说,遇到事还爱较真儿。” 谢岷笑着看了一眼谢曦,“大公子还小,经的事儿也少,老爷多教教就好了。” “你说的是啊。”谢太傅拿着小银剪对着花枝一剪,“这教孩子,真就和养花差不离,得自小就精心照看着不说,还得千万不能不让多余的枝枝蔓蔓长成,影响到他的生长。” “唉,如此一看的话,不管是养花还是养孩子都不轻松啊。” ps:嘿嘿嘿,我开了个微博玩,名字叫《番茄作者-龚喜我发财》有玩微博的小伙伴们可以关注我哈,头像就是咱们书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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