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一轻步进门,示意两个宫女退下,自己走到南宫云裳身边,研起磨。 毛笔蘸了墨汁,柔荑不小心碰到某人的手背。南宫云裳抬头,这才发现她来了。 “你这是去哪里了?外头多冷,冻着怎么办?” 说着,南宫云裳转身就拿自己的斗篷给陶初一披上。 陶初一低头笑笑,“殿中暖和,不用披的。” 南宫云裳可不管她狡辩,斗篷、热茶,全都给了她,生怕她受凉。 “我得到南疆传回来的消息了,他们查到一些眉目,南疆王城里有座酒楼,据说里面的老板娘可以解百毒,是南疆皇室之人。很快,我们就可以寻到解药了。” 见她高兴,陶初一也跟着笑。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她不想让姐姐失望。 “所以,你要乖乖听话,调养身体。回头让李太医再给你请脉,调调药方。” 陶初一猛的抱住南宫云裳,歪头枕在人家颈窝。 “好。” 南宫云裳拍拍她的背,“好了,你这样我怎么看奏本?” 陶初一赖在她身上就是不起来,于是,南宫云裳只得一边被她抱着,一边伸长手臂批阅奏本。 “你知不知道,如此作为在那些老古董眼里,可是红颜祸水。” 谁知陶初一抱的更紧了。 “姐姐的红颜祸水,我可是当定了。” 两人互相打趣的功夫,有宫女在门外高声禀报,称二公主在牢房中自缢了。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陶初一隐隐觉得,此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御史台的某些老古董怕是要大做文章。 果不其然,二公主自缢的事满城皆知。很快就有当今新帝心狠手辣,逼死手足的流言传出来。传到后来又扯到新帝的女子身份上来,说什么女子登基,乃万民之不幸,祖宗不能容,必然会遭到天谴。 不止坊间如此传,就连朝中一些老臣也是先行唱衰,说女子临朝,不成体统,不合规矩。他们表面上不敢变态,背地里,茶余饭后,这话可就多了。 若是把他们全杀了,又会坐实暴/君的骂名,实在不去上策。 陶初一未见南宫云裳的人影,问了宫女才知,陛下是在御书房和将军、尚书等大臣议事。 朝堂政务都多的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管谣言? 陶初一让溪婵准备笔墨,提笔疾书,愣是短短时间写出一份说书本子。 她放笔的间隙,紫珊被传到了景泰殿。 紫珊一身戎装,墨发高束,颇有武将威仪。 “臣见过驸马,您吩咐。” 陶初一将信件交给她,“你去找三五个说书先生,让他们把本子上的话熟读背诵。然后去各大茶楼酒馆说这个段子,势必在三日内让全城知晓。” 紫珊双手接过,“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一切交代完毕,陶初一便觉得乏了,由溪婵扶着,回了内殿休息。 “公子,您让说书先生们去说,这管用吗?” 溪婵不放心的说道。 陶初一弯唇,“方法不在多,实用就好。” 如果现在从头到尾给所有人掰扯事情真相,怕是要磨破嘴皮也不见得有人信。短时间解决此事就必须投其所好,用他们最信服的手段。 鬼神之说虽不知真假,但重在好用。人们不敢得罪鬼神,却敢得罪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许多帝王将相神乎其神的传言,谁又能确保是真是假,人们信了就是真。无论有什么质疑,用神来压,相信流言很快就能平息,这也是最快见效的解决办法。 陶初一不知何时睡去了,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南宫云裳正坐在榻边,专注的望着她。 见她睁眼,南宫云裳欣喜道,“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以为你又发作了。饿吗?我叫人传膳。” 陶初一赶忙抓住她的手,“我不饿,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 南宫云裳依旧目露担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初一掀开被子,拍了拍一边的床榻,示意她上来。待人家上来后,她就将人抱住,不一会儿功夫两人的体温就相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南宫云裳竟然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陶初一在她脸颊上轻啄一口,随即抱的更紧。南宫云裳在她怀中睡的安然,仿佛只要有她在,一切都好了。 他们应该看到姐姐的才能,而不是盯着女子身份不放。 陶初一歪头,与其耳鬓厮磨。 “没人能伤害你,乖,好好睡一觉吧。”
第112章 很快, 坊间流言转了风向,重新在百姓茶余饭后散播开来。酒馆里、茶楼中,全是关于新帝乃天神之女下凡济世的传说。 一传十, 十传百。因为受欢迎,其他说书先生也跟着学舌,以至于大街小巷都是这么个段子。说的人多了, 也就成了真。 流言再从坊间传回朝堂,压住了所有不服之人的言论。倘若他们现在唱反调,就是和天神为敌,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反对声不攻自破,还让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 想生事的朝臣也不得不暂时妥协。 陶初一得到消息后,不置可否。这方法治标不治本,但已经为姐姐争取了大量的时间, 将那些不服的家伙揪出来,清除障碍,渗透自己的势力。 “你们是不知道,外头讲的可玄乎了。” 紫珊身边围了一众宫女,溪婵也听的津津有味。 “他们说, 陛下出生时,霞光万丈, 天地一色,百鸟朝凤, 乃是大吉之兆。还说如果陛下不是天神之女下凡, 雪神之子又为何下凡来相助?” 陶初一在旁听着, 心道这传的比她写的还要邪乎,果然是人言可畏。 “还有啊……” 紫珊口若悬河, 比那说书先生不遑多让,她还要继续讲,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还有什么?” 南宫云裳步入殿中,其他人瞬间行礼退下了。 四目相对,陶初一笑着拉她入座。 “姐姐今日下朝颇早。” 南宫云裳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眼神专注,却带着探究。 陶初一被她看的不自在,“姐姐为什么这么看我?” 南宫云裳扶着她的双肩将人摆正,“我是在看,原来我们初一还是个足智多谋的谋士。以初一之才,堪比宰相,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当我的皇后。” 闻言,陶初一不好意思的笑了。 “姐姐夸张了,我不过是有点小聪明。” “以前,你都说自己是大聪明,怎么如今倒是谦虚了?” 南宫云裳有意打趣,陶初一怎会不知。 她忽然倾身将人抱住,“姐姐,我立功了,可有赏赐?” 南宫云裳最是抵不住她的撒娇,“有,想要什么赏赐?”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能随时随地都抱住女帝的人也就只有她了,想想还挺让人骄傲的。 陶初一失笑,“我要姐姐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陶初一眨了眨眼睛,“我还没有想好。” 说着,她从南宫云裳身上顺了两块玉璜。 “以此为证,就算姐姐答应了。等我想到了,就拿出它们。” 南宫云裳后知后觉摸上腰间,这人,说顺就顺。 “好,都依你。” 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答应的? 陶初一在她身上赖够了,催着人家上榻休息。 早睡早起,趁着南宫云裳上朝的功夫,她去了趟大理寺衙门。很久没来了,楚寺丞见到她都有些惊讶。 “大人!” 楚寺丞疾步上前,“参见大人。” 陶初一摆摆手,“不必多礼,还未来得及恭喜楚寺丞升职。” 人逢喜事精神爽,楚寺丞就是如此。 “托陛下的洪恩,臣惭愧,惭愧。” 听到少卿回衙门了,不少人都聚过来,其中就包括许怜梦和付月儿。 她此次回来仅仅是交代事宜,往后她便不再来了。 许怜梦将她打量一番,“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陶初一浅笑,这个许仵作真的是眼尖,要不能当仵作呢。 “前几日偶感风寒,不妨事。今天就是来看看诸位,往后还望诸位齐心协力,为朝廷办事,向陛下尽忠。” “大人哪里的话,这本是臣等该做的。” 楚寺丞率先表态,其他人也无一例外纷纷保证。 陶初一在衙门里逗留个把时辰,将所有要嘱咐的都嘱咐到了。当她即将离开时,却不料撞上宣旨的内侍。 内侍带着一众侍卫,气喘吁吁迎上来。 “大人,您可叫奴才们好找。陛下有旨,见您不在景泰殿,奴才们就来衙门寻您了,您果然在这。快来接旨吧。” 随着尖细的嗓音响起,衙门里的人相继下跪,聆听宣读。 内侍再度扬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驸马陶初一,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曾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为朝堂分忧解劳。现册封陶初一为皇后,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钦此!” 闻言,其他人脸上皆流露喜色,唯有陶初一神色不明。 她想到了,姐姐必定想立她为后,可是这个皇后,她还不能当。 “恭喜皇后娘娘,快些谢恩接旨吧。” 内侍满脸堆笑,准备迎接后宫的主人。 然而等了半晌,陶初一都没有接旨,也未言语。 楚寺丞急得一头冷汗,小声提醒她赶快接旨谢恩。 陶初一下定决心,起身看向内侍,“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您就当没跑过,把圣旨带回去吧。”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内侍更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三魂没了两魂半。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抗旨不遵乃触怒帝王的杀头大罪,依照二人曾经的伉俪情深,杀不杀皇后不知道,他们这些奴才肯定是要尸骨无存的呀。 陶初一将他扶起来,好生安抚。 “公公不必惊慌,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陛下不会为难你们的。” 天下初定,姐姐以女儿之身继位,本就多纷扰。好不容易用这么个法子稳住局势,如若母仪天下的皇后早逝,岂不是打破了当今陛下为祥瑞的说法? 如果她以现在的身份逝去,还可以解释为雪神之子完成辅助任务便离开了,方能自圆其说。 她亲自设的局,又怎么能亲自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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