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再次反刀格剑,没想到崔昭昭竟是临时变招,缩剑挽了一记剑花,不偏不倚,正中他的持刀手腕——痛楚与鲜血同时绽放开来,守将绝望地看着长刀与手腕同时落地,很快地,他的喉咙撞上了一丝冰凉,当痛楚再次升起,他只捂着喉咙上的伤口摇了一摇,便立即倒地气绝。 守将已死,本该高呼提醒敌军,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可是崔昭昭选择了静默,赤凰军需要一场杀戮来开锋,也需要一场尽诛来扬名。况且,赤凰军眼下粮草紧缺,养不起、也养不得这几百战俘。 放他们走,是放虎归山,留下,亦是祸患。 自古为将者哪一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仁慈不适用于战场,崔昭昭也不在意多寺山城这一笔血债。 熙平四年,元月末。赤凰军初胜,大长公主一击拿下寺山城。全军无亡,尽诛敌军八百。寺山上下,血流成河。 ——《大雍书·赤凰昭公主传》 寺山城陷落的军报传至西营时,西营统帅刘泊面色俱青,他在肃方城做了迎战的准备,却不想赤凰军竟是声东击西,攻占了寺山城。 “那支运粮的商队呢?!” “回将军,商队……突然放火烧了所有的粮草,逃了。” “你们不是沿途跟着么?还能让人给逃了?!” “那些人有的上马飞驰……有的直接攀崖而下……我们一时不知先追哪路……就迟疑了一会儿……便再也追不上了……” 小兵越说越小声,那些人跑得又快又准,似乎比他们还熟悉附近的地形,仗着地利不一会儿便将他们甩在了后面。 刘泊恨得牙痒痒,非但没能一击击破这支赤凰军,竟还让她们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胜仗。可恨,可恨至极! “夏使何在?!” “末将这就去请夏使过来!” 小兵退出大帐,急匆匆地去请谢宁过来。 谢宁似乎尚未睡醒,打着哈欠入了帐。瞧见刘泊的臭脸,便知赤凰军那边显然是得手了。她不动声色,故意问道:“刘将军这是怎么了?” 刘泊不与她闲聊什么,直问想要的东西:“夏使可还有上次的蛊虫?” “那虫子金贵得很,日日都要用鲜血养着。上回得手之后,我便跟着刘将军来了此处。这一连好几日没有喂血,只怕都死了吧。”谢宁最是憎恶这种虫子,若不是夏君命她带来韩州帮手,她可不愿沾染一点这种虫子的气息。 刘泊脸色更难看了:“上回也叫得手?” “确实得手了呀。”谢宁佯作不解,“虫子确实放进去了,我哪知到那押运虫子的女老板眼力那么好,竟然一眼便看出粮草动过手脚。” “……”刘泊额上青筋贲起,“你早知此事,怎的不与我说?” “刘将军不是看不上么?”谢宁故作委屈,“先前我本来想说的,但是刘将军一脸嫌弃,我又何必唠叨呢。毕竟,我家陛下命我前来,只是辅助你们,你们不想听,我总不能逼着你们听吧?” “你!” “所以,刘将军今日请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谢宁反问。 刘泊愤声道:“寺山城丢了!” “哦。”谢宁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那刘将军要小心了,看来这支赤凰军不容小觑啊。” 刘泊听出了谢宁话中的别意,这些事与夏使有什么关系呢?夏使只是辅佐,并非刘泊的下属,夏使帮不了的,不帮也合情合理。 “听闻夏使在大夏也算个人物,就没有什么妙计么?” “有是有,只是在下得走了。” 刘泊挑眉:“你要去哪里?” “看样子赤凰军是想与韩州久战,所以才先夺下了寺山城,以巩固粮草供给线路。西边一时是安然的,在下自然该去东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那边的林将军。”谢宁把话说明白了,“刘将军若是想听,不妨与在下一同前往东营?” 这话说完刘泊更是气恼,他怎么可能跟着他跑去东营?! 谢宁忍笑道:“既然刘将军军务繁忙,脱不了身,那在下也不吵扰将军了,这便动身前往东营。告辞。”她转身就走,全然不等刘泊允准。 若不是韩州离不得大夏,刘泊定是不会轻饶了她。奈何,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夏这尊大佛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刘泊只得忍下所有的怒意,放任谢宁离去。 曲红已经收拾好行囊,在营外的马车边等候多时。看见谢宁含笑走出大营,便捧着暖壶迎了上去,将暖壶递给了谢宁。 “大人,天寒。” “走吧。” 谢宁接过暖壶,与曲红一起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东营的方向去了。 马车摇晃着走了半个时辰,谢宁静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先不去东营,去寺山城。” 车夫不解道:“大人,寺山城已经被赤凰军攻陷了,去不得呀。” “我又不是韩州人,有何去不得的?”谢宁自负轻笑,“我只想瞧一眼大雍的这支赤凰军。” “唉。” “放心,没事的。” 谢宁宽慰了车夫,车夫心道:远远地望一眼应当不会有事,也希望不会有事。 人生最可怕的并不是寺山城的赤凰军,而是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这些变数往往发生在最不可能的时辰,比如—— 正午时分,马车停在野栈之外,谢宁与曲红下车入内用膳。刚踏入野栈,迎面便走来一个急匆匆的黑衣姑娘。 那姑娘神色阴郁,不偏不倚地撞上了谢宁的心口。 嘶! 谢宁猛觉心口一痛,还来不及发问,黑衣姑娘便快速掠走消失在了野栈外的雪林之中。 “大人!”曲红这才发现,谢宁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血口子,正在不断往外涌血。 发现不对劲的车夫赶紧围了上来:“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曲红正色道:“先救大人!速将马车上的药箱子帮我拿进来,我先把大人扶进去!” “是!” 谢宁捂紧心口,咬紧牙关。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那女子的阴郁脸庞,她到底是何时出的手,又是用的什么兵刃?能如此又快又准地刺入她的心口,想来必定是个人物。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不得的刺客,叫她如何甘心就这么死了? 谢宁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慌乱,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曲红……救我!” 作者有话说: 更文~ 这是谢大人的乐极生悲~ 玄鸢:得手。 谢宁:???
第60章 六十、蚕食 赤凰军夺下寺山城的战报很快便传回了京畿城, 同日,楚王奏请陈兵寺山城的奏折也入了京。 崔凛拿着两本奏报,左右掂量, 不知在思忖什么。 李妩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将热茶递给了崔凛, 笑问道:“初战大胜,陛下不是应当高兴么?” “有些事一旦开闸, 便如同洪水出闸, 一发不可收拾。”崔凛放下两本奏报, 接过了李妩递来的热茶,掌心被茶盏暖着, 他脸上也渐渐有了暖色,“阿妩, 赤凰军一旦名震天下, 他日再想收拾, 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妩算是明白了,因为初战赢得太过漂亮, 所以崔凛开始忌惮赤凰军了。她暗自冷嘲,天下未定就有了这种心思, 他日天下若定, 崔凛势必会大开杀戒。若是传扬出去, 不知要寒了多少前线将士的心。 “妾不懂这些。”李妩向崔凛递上茶点, “陛下决断便好。” 崔凛皱眉, 阿妩若是懂这些,便不会是他喜欢的阿妩了。他轻叹一声, 提起朱笔, 批准了楚王的奏折。 楚王在这个时候请求陈兵韩州, 就是打的蚕食韩州的主意。名为助阵赤凰军平韩,实则为自己谋利。崔凛看得清楚,却也只能先准了楚王。毕竟楚王独女还放在京畿,也算是有把柄任天子拿捏,可赤凰军不一样,如若声势渐起,以韩州为据点继续招兵买马,那会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萧灼手握京畿卫,可不是任他拿捏的主。 崔凛是两相对比之后,选择了一个可控的,来蚕食另一个不可控的。想到这里,他搁下朱笔,看向李妩:“朕听闻,昭宁郡主一直在燕王府照顾燕王。” 李妩笑道:“可妾那日看来,是昭宁郡主想走而走不得。” “哦?”崔凛想听听。 李妩坐到了天子身边,牵住崔凛的手:“妾出自燕王府,陛下也是知道的。” “嗯。” 李妩说得感慨:“陛下也曾在燕王府待过,当知燕王行事向来滴水不漏。那日妾带了太医前往探视,只听燕王非要郡主留下照顾。那语气……分明是……”她欲言又止,“妾不该妄议这些,还请陛下责罚。”说到一半,她忽然站起,朝着崔凛跪了下去。 崔凛将她扶起,温声道:“莫怕,只管说。她的语气如何?” “要挟。”李妩低声道出这两字。 崔凛忽然有些懂了,为何昭宁郡主会一直留在燕王府。他一直都明白,萧灼并不是真的怕他,一个手握京畿卫的权臣,岂会怕一只十七岁的乳虎?她忌惮的只有楚王府,是以才会在赤凰军平韩的当口,将崔泠囚于燕王府中,用以要挟楚王莫要趁机蚕食战果。 崔伯烨虽说疼爱女儿,却是个分得清楚轻重的人。崔凛不得不重新审视楚王那本奏章,他在这个时候上书请旨陈兵寺山城,想来也是一种还击吧。想到这里,崔凛提笔又在奏章上补了一句—— “平韩乃国之大事,望楚王鼎力相助,调集楚州全部陆兵,逐一布防复地。” 崔凛一直记得先王对他的教诲,当一个臣子势大无法收拾时,最好的法子便是挑动另一个臣子去收拾,君王只须坐收渔翁之利,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对付燕王这头难驯的野狼,最好的法子便是引楚王咬之。平韩最好的结果便是楚王蚕食赤凰军打下的疆土,崔凛在最后顺势以新招募的心腹王师掌控楚州,调任楚王为韩王,坐镇战火洗礼后的贫瘠韩州。如此一来,等于韩州克复,还顺带实实在在地收回了一个楚州,岂不美哉? 他越想越高兴,竟是笑出声来。到那时候,再将赤凰军调回京畿,准备平魏或是平齐,反正他定会将这把刀用到极致,等魏州与齐州皆尽收掌中后,他再挑拨楚王与赤凰军一战。他只用当个任燕王摆布的傀儡便好,偶尔还可以下旨收拾一下崔泠,旁人看来,也只是燕王想如此,可怪不得他这个天子。 李妩知道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顺口问道:“陛下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不妨说给妾听听,让妾也高兴高兴。” “阿妩,你可真是朕的福星啊!”崔凛一把将李妩拥入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朕定会给皇儿一个真正的大雍天下!” 他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李妩,他安了什么心。可是他那点心思,萧灼一清二楚。既然她与崔泠已经结盟,给楚王点韩州的地盘,也算是一份诚意。她那位堂弟心思不纯,自会把事情往更不纯的方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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