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临时被桑秦带进来,眼下舞姬的位置便多出她一人。 苏轻罗扫视一眼房中,果不其然在席位侧边找到一副古琴。 桑秦看向苏轻罗,苏轻罗只是对她点头示意。随后,桑秦便吩咐下去,让其余舞姬为伴舞。 苏轻罗走到古琴旁坐下,双腿交叠,抚过琴弦,为众人奏乐。 这副琴看着已有些年岁,甚至有些破旧,瞧着模样也不过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那种。随着琴弦被轻轻拨动,声音算不得清脆,却在指尖抚动之下,变得十分悦耳。 岑玉秋手执酒杯,斜眼晲去。 只见那姑娘身子比寻常舞姬都要娇小许多,她侧着身子芸黄长发便滑落在琴弦上,只露出一双松石般的眼眸。垂眸望着琴时,眼眸微阖,睫羽轻颤,细长的指尖划过每一根琴弦时,像是能撩拨到人心里去。 “哪里见过……”岑玉秋喃喃自语,声音极轻。 身在她身后的宋相宜抱剑垂眸,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又是个番邦胡姬?桑秦可没有交代过这事儿。 宋相宜看看那人,又看看桑秦,便觉得她更可疑了。 若不是这样,岑玉秋怎么眼巴巴一直盯着人家瞧。 苏轻罗虽抚琴信手拈来,却也弹得不是很安心,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在这一众舞姬中,模样算不得上出挑,甚至有些平平无奇,抚琴也不过是为她们伴奏而已,根本不算惹眼。 一边想着,苏轻罗抬起头,便对视岑玉秋那双风流十足的桃花眼。 她端着酒杯,半躺下去,手撑着微沉的脑袋斜靠着,黑珍珠般的眸子映着酒杯,多了几分醉意,比平时少一分严肃,更多的是若隐若现的撩`拨。 苏轻罗没见过岑玉秋这么个轻`佻模样,羞得垂下头,继续抚琴。 心想着,难怪这一双桃花眼便能招惹全漠北的姑娘。 一曲末了,苏轻罗见她还未有离开的打算,便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继续为众人抚琴,不至于惹眼,直至岑玉秋等人离开再寻机会。 “你过来。”岑玉秋看了一眼,朝着苏轻罗勾勾手。 苏轻罗怔住,一直埋着头不敢去听岑玉秋讲话。 岑玉秋端起酒杯,眯着眼,眼神中带着点醉意,“过来给我倒酒。” 嗓音里带着点蛊~惑人的醉意,言语皆是放`荡模样。 若不是苏轻罗与她相处过几日,还当真容易被她这副样子被骗了。 众人皆是一惊,苏轻罗见着岑玉秋这副模样有些出神。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时,苏轻罗才意识到,她真的在同自己讲话。 这是被发现了?不应该吧,她带着面纱,自己看镜子的时候都险些认不出来。这个时候,身份王府的“少夫人”,应当是规规矩矩地在府上等着县主回来。 “……” 苏轻罗正要开口,忽的想到一张嘴巴,必然立即露馅,直接将嘴巴闭上。 她指了指自己,有些茫然。 “嗯。”岑玉秋冲她点点头,下巴微微挑起,眼神半眯,“过来。” 三催四请,岑玉秋万分的急切中,藏着十足的耐心。 苏轻罗眨眨眼,所有人在看她。 苏轻罗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发展。 可她要是继续扭捏,怕是更加惹人怀疑。 苏轻罗提着身上挂满铜片的流苏长裙,赤脚走向岑玉秋。脚掌落在地面,露出玉莲三寸,好似一只手便能将其裹住。 身上的铜片随着她的脚步声,发出铃铛作响,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尤为清晰。 她走到岑玉秋身边,在她一旁坐下,端起酒壶。 桑秦见状,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完全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看着苏轻罗在岑玉秋边上坐下时,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惊得差点叫出声。要不是屋子里人有些多,她真是冷静不下来。此时,对苏轻罗的眼神,也只能便多了一分怜惜与同情。 岑玉秋见她走过来,目光停留在那双松石般的眸子上。 她回过神,对众人笑道:“怎么不继续跳了?” 舞姬闻言,立即扭动起自己柔`软的腰`身。 屋中气氛怪异,钱贵坐在中间的席位上,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舞姿。不止何时,原本抱剑站在岑玉秋身后的护卫,已经挪到他的身后来,而且总觉得是有若有若无的眼神,在一直扫过他的后脖颈,引得脊背发凉。 钱贵一直坐在席子上,不知道岑玉秋到底意欲何为,眼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王忠端着酒杯,神色自如,舞跳了一支又一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桑秦身上下来,也不关心边上发生了什么。 岑玉秋直起身子,在桌子前坐好。 她盘腿而坐,单手撑着脑袋,眼神懒洋洋地,盯着苏轻罗的眼睛,“怎么,没给人倒过酒吗?” 苏轻罗吓得颤了颤,直接将酒撒到桌上。 岑玉秋斜睨一眼,不甚在意。 只不过边上众人跟却听着这边的动静,目光都落在她们二人身上。 苏轻罗慌张地去掏帕子,这才想起来换了衣服,身上并没有带帕子。她连忙用袖子擦干,变得多生事端,徒添生疑。 桑秦见状,扭动的双手停下来,一直以来都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她们的方向。 “继续跳。”岑玉秋微微抬眼,对桑秦说道。 屋子里仍旧响动着铜片撞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是为她们的妖娆美艳的舞蹈而奏乐。 苏轻罗无心关心她们,伸手已经将倒出来的酒水擦干。 她好几次想开口,一看到自己这一身打扮,顿时便警惕起来,一心盼着岑玉秋能早点离开。否则,她可能随时随地会露出马脚。 “你不会说话?”岑玉秋盯着她。 白纱之下的半张脸,让人瞧不出什么模样。岑玉秋却在她靠近时,隐隐嗅到熟悉的味道,还有这双熟悉的眼睛,与熟悉的双手。 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苏轻罗重新为她斟上酒,推到她面前后,摆摆手,继续假装自己不会说话。 岑玉秋的目光从她的脸颊转移到脖颈上,瞧见她一片绯红。 “县主看起来对这个小姑娘很感兴趣。”一旁钱贵道,“若是这样,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到府上。若是府上不便,我在城西也有一处宅子……” 苏轻罗抬眼,望着钱贵。 也不知道这种场合岑玉秋经历过多少次,以前是不是也总有人想把人塞到她房中。 岑玉秋顺着她的目光斜睨钱贵一眼,轻笑道:“钱管家也似乎对这里很熟啊?听说这里一壶酒要比外面贵上许多,看来钱管家在府中任职月银拿了不少。” 钱贵听出她话中的试探,本想将她支走,如今只有尴尬道:“偶尔来,偶尔来。” “偶尔吗?”岑玉秋假装不经意间问道,“能偶尔来来也不错,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能将人带走的。” 这里不过是间酒肆,可不是花楼。经营花楼的报备流程可与酒肆截然不同,官税也是不同。若是私底下做这种事,官府可能说查封就查封。 钱贵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县主喜欢的话,谁敢拦着呢。” 明里暗里,又谈到小王爷那出事儿。 岑玉秋笑了笑,将苏轻罗一把拉入怀里,眼睛弯成一道缝。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苏轻罗脚步滑倒,整个人已经被拽到岑玉秋怀中。 苏轻罗吓得双手抓住岑玉秋的手臂,倒在她怀里的时候,仰着头,看着岑玉秋那轻浮的样子,心如擂鼓。 “带走有什么意思,还在这里好玩。” 放浪的言语在耳边响起,苏轻罗一时觉得自己心跳更快。
第47章 屋中歌舞奏声响,舞姬们不敢停下半分。 平时也有不少客人一喝多便对舞姬动手动脚,可眼前这个人是谁,她可是漠北王府的岑玉秋,这里有人敢管这桩子闲事么。 桑秦作为这场局里的重要人物,不管一直频频往苏轻罗身上看去,就连岑玉秋也注意到了她奇怪而频繁的诡异目光。 岑玉秋将苏轻罗搂入怀中,伸手想要去摘怀中人的面纱。 苏轻罗猛然惊醒,伸手去阻止。 指尖温热的触感碰上的那一刻,岑玉秋忽然停住。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惶。 岑玉秋的目光望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再缓缓转移到怀中人身上。 早就听闻回廊坊的舞姬衣服向来单薄,身上只着寸缕,岑玉秋没有多看几眼,却将眼神放在她方才抚琴的双手上。 只见她右手小臂出有一道青紫色淤痕,像是蜿蜒的小蛇在她手臂缠绕。 岑玉秋避开目光,不知为何将手收回,只字不提,却与钱贵闲聊:“钱管家,今晚就你们两个人来呢?” “是是是。”钱贵立即应道,“今日休假,便请来好友叙叙旧,小酌几杯罢了。” 钱贵再三咬定,分明也不想让岑玉秋继续追问下去,“县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了?听闻今日府上还在宴客。” 岑玉秋哼哼两声,将伸手将酒杯拿捏在指尖转动,“钱管家消息还挺灵通,今日不是休假吗?” 钱贵改口道:“出门时,恰巧遇上县主派来送请柬的人,这还是我亲自给夫人送去的。” 岑玉秋饮了一口酒,笑道:“这不就巧了么。” 王忠见岑玉秋十分古怪,准备离开,便借口与钱贵告辞,“钱兄,今日舞也看了,酒也喝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说罢,王忠起身,怎知身后忽然多出一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 岑玉秋躺着不动,转动手上青色杯盏,“今日这酒不错啊,先生不多喝几杯吗?” 王忠泰然处之,却只有重新坐回去,“是草民身份卑贱,不配与县主一起饮酒。” “没事。”岑玉秋摆摆手,“今日我心情好,便允了。” 举手投足之间,完全像是哪家纨绔子弟说出来的话。倘若这是岑子明说出的,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偏偏这话从岑玉秋口中说出,就着实耐人寻味。 岑玉秋垂眸,望着怀中的人,眼中情绪不甚清明。 苏轻罗还倒在她怀中,不敢动弹。见岑玉秋这副模样,看着有些醉意,却只能咬着唇,闭上嘴巴,心中默默盼着岑玉秋尽快离开这里。 可岑玉秋今日实在反常,一直迟迟没有捉人。如果不是为王忠而来,她是不是还在等另一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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