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们几个人到了之后,她把阿越和阿梧带回偏殿哄了好久才好了一些。 而她也知道,慕挽辞在正殿门前待了许久。 阿梧想要亲近她,却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不敢多言。 阿越更是一直都在沉默。 只有她,能够壮着胆子跟慕挽辞说上几句:“殿下,有蓝军医在,你无需担心。” “嗯。” 慕挽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敷衍的答了一行,之后行动极为缓慢的站起身来,从她的怀里把阿梧接了过去。 阿梧的胆子小,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害怕了,这会儿抱住慕挽辞的脖颈不肯抬头。 慕挽辞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走到一边去看阿越。 伸手也摸向她。 心中却都是想着,方才在殿门外发生的事情。 她本是念着江肆,满心不安。 “殿下,你怎么了?” 慕挽辞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卫念看在眼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跟随慕挽辞进宫的人只有她,也就她还能问些体己话了。 江肆的身体确实让人担忧,可慕挽辞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破烂的衣裳还穿在身上,尽管幸城天暖,可也遭不住她这般啊。 “殿下…奴婢去给您烧些热水,沐浴后便睡吧。” “不用,我自己去,你哄阿越和阿梧吧。”慕挽辞闭着眼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卫念不敢多说,因为她知道有些话多说无益。 赖在这里的日子,其实不算多好过,若不是因为在北境生活过,还有现在生育了阿越和阿梧,怕是她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出了房间,慕挽辞烧开水,褪下衣物泡进了浴桶里。 江肆下手不轻,除了后颈之外她的手臂腰间也有些青紫,可当时只觉得后颈有些疼,完全没想到这些地方也伤到了,放松下来才知道是疼的。 可也比不上她如今的心疼。 她只是守在门外不愿离去,期望着江肆能够喝下她煮的粥,发现她藏在碗下的东西,却没想竟然听到那些话。 可如今却觉得十分可笑,她与江肆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而走到今日这步呢? 她方才只顾眼下,却忘了过往的那些事情,江肆如今能够坚定的选择蓝钰,她功不可没。 还有那句,去母留女。 ------ 因为蓝韶用药的关系,江肆在不久后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亮。 蓝韶在她身侧,那碗粥还放在桌上,应该是温了一晚上,这会儿还忙着热气。 蓝韶见她醒了便端粥往她嘴边放。 江肆扭过头,不愿意喝,还有些带着情绪的质问她:“这残羹剩饭的,有什么可喝的?偌大的新都难不成还做不了一碗粥?” “杜绝浪费,物尽其用,是陛下您登基后便立下的规矩,难不成现下要自己打破?” 蓝韶语气十分平淡,却怼的江肆无话可说。 她本就不是那种喜好享乐的人,就算是登基了,可国事未稳,前线的将士们依然是缩衣节食,她怎么可能铺张浪费? 这几年来,花费最大财力的事情就是修建新都,甚至还有一部分资金是出自北境富商,如今北靖国的第一家皇商游家。 不过幸城内依旧是百废待兴,虽为皇城但多年闭塞,目前最大的商机便是漕运开立,从北境运粮过来,送往西陲边塞以及周边城市。 发展难度自然是不小的,除了必要开支,江肆确实是能省就行。 不喜欢多人伺候,宫中除了内侍便也就剩下桑枝,与从前在北境无异,只是宫殿多了,洒扫多了一些。 思来想去,江肆定睛看着眼前的蔬菜粥,粮食是她宫里的,庖厨等一切用具也都是,她有什么可较劲的? “我自己喝。”江肆伸手伸手便把粥拿了过来,张开嘴喝进去了一大口。 一碗粥很快喝光,江肆有些意犹未尽。 她饿的厉害,一碗粥压根就不当回事,眼下她想吃更有滋味的东西。 多年想出,蓝韶也了解她的口味,把碗拿走笑了笑问:“陛下中午,还想喝什么粥?” “还喝…粥?” “这样大面积的伤口,饮食要清淡,喝粥甚好。” “不过这粥,却也是药膳。” 江肆没搭话,基本上是默认了,蓝韶笑了笑开口要说慕挽辞去太医院找她的事情,只是开口说了个昨日,江肆的眼睛却发直的看向她的身侧。 蓝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慕挽辞送来的粥之外,还有一个血红色的扳指。 看着十分眼熟,还没等她看清楚就听到江肆嗤笑了一声,问她:“你想说什么?昨日慕挽辞和你一起把我送回来的吗?” 蓝韶一怔,她倒不只是想说这个,江肆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道:她气恼的瞪蓝韶,控诉她:“你又在偏帮慕挽辞!” 在蓝韶的面前,江肆还是从前的那副模样,似乎只有对慕挽辞不一样了些。 她拿过扳指,颇有感慨的说道:“记得在东海快要离开的时候,慕挽辞不愿意碰我送过去的任何东西。” “不见我,抗拒我,甚至…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她可能自己也不清楚,冷漠的外表下透露出来的都是恐惧,所以我…”扳指被她紧紧的窝在手中,话也戛然而止。 “所以,我把扳指送还给她了。” “如今嘛,倒是都反着来了。” 最后,扳指被轻轻的放在了餐盘上,江肆闭眼躺在床上,如何处置这扳指也没说出来,蓝韶自然也不会多言。 蓝韶在一旁磨药,淡淡看着她没说话,心中却是十分无奈。 关于慕挽辞的事情江肆并不愿意听,可有些事情,她早晚也还是得知道。 那便到那一日再说。 后来养伤的几日,江肆也同样不提慕挽辞和扳指的事情,慕挽辞也还是会送粥,甚至蓝钰也来过几次。 江肆倒是还帮蓝钰说了一句话。 毕竟当初是她非要让蓝钰给她用的止疼药,可蓝韶冷着脸,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一句。 送饭菜过来的两人,谁都没进过这门,因为江肆不想见慕挽辞,她也不想见蓝钰。 除非等她好了之后,江肆想见便见。 江肆不是听话的人,蓝韶清楚这点,却没想过在第二日,蓝钰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照常治疗,查看了江肆后背的伤,转头就看到蓝钰端着那碗杂粮面进入了殿门。 声线沙哑低沉的说着:“江肆,吃面。” 她那么明晃晃的进入殿中,江肆也极为自然的接过面。 仿佛蓝韶像个外人似的。 隔着纱笠蓝韶看不清楚蓝钰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得到,她是在挑衅。 蓝钰救过江肆的性命,在西陲大半年的时光都是两人在一起的,有些情分也确实不是她说几句,就能消散的。 那样,江肆倒也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或许听从她的话,不再用蓝钰的药就算是她的提防了吧? 可她还是有些气恼的,没与江肆多说几句话,便匆匆的离开殿门。 只是踏出去的那刻,她恍惚中听到了蓝钰在说话:“浔阳伯传话过来,宜王得知前朝长公主在此…”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蓝韶想听也听不清,索性便不听了,迈开腿准备离开清明殿。 却迎面撞上了送奶香糕的慕挽辞。 这些时日,她每日还是会把粥,或者是从前在北境才会吃的东西送到江肆的寝殿中。 满心都在关心江肆的身体。 可江肆什么都没碰过。 她也会问询蓝韶,江肆的情况,有几次蓝韶想说起她的情况也都会被打断。 今日也是如此,蓝韶见到她只开口说了一句:“殿下受江肆的信香影响,雨露期会发作的更加频繁不说,还会在不久后…” “蓝军医,江肆用膳了吗?” 慕挽辞打断了她的话,之后低垂着眸,事关自己的话,像是完全不想听下去。 蓝韶觉得心累极了,一个两个都不听话,早晚都有苦吃! “用过了!”她沉下脸说了一句,便要离开,不过走了几步看着慕挽辞失神的样子还是心软了,停下脚步又对她说:“若有任何不适,去太医院找我。” “多谢蓝军医。” 慕挽辞虽然是在谢,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真情,蓝韶回头看她,见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殿内。 这几日江肆几乎都在休息,只有她能够清楚的看见慕挽辞和蓝钰的种种举动。 蓝钰隔一日便会送杂粮面,送过来看着江肆吃完便走。 慕挽辞却是会苦等在殿门外,因为只有蓝钰来的时候,江肆才会让她开门,慕挽辞来叫门,都是紧闭不开的。 顺势送进来,其实她也清楚,江肆不会吃。 可仍然是坚持不懈。 蓝韶没那份劝得动谁的能力,便谁都不劝,任由她们折腾。 不过还是主动说了一句:“江肆的身体,好很多了。” 说完便走,慕挽辞也才抬起头看。 皱了几日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她把做好的奶香糕放到了殿门口,便转身回到了偏殿。 之后两日慕挽辞还是是执拗的坚持着把粥,或者一些从前在北境才会吃到的东西送到殿门口。 把那日听到的一切都忘了似的,只想担心江肆的身体。 她会趁着蓝韶出来的时候,继续询问江肆的情况。 却也会在蓝韶略微有些担忧她的眼神当中,选择无视,继续回到偏殿做她想做的事。 慕挽辞很多时候都是守在殿外的,直到蓝韶彻底离开时,她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养伤期间,江肆也并没有耽误了朝政,每日下午都会接见朝臣,待到她病好时,朝会从清晨一直到晌午。 慕挽辞在偏殿看着身穿玄色龙袍的江肆,她不像是那般有情绪,还是淡漠的看她,而后便与身边的蓝钰说话。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两人,撇过头退回到了偏殿上。 坐在偏殿中,彷徨不定的时候,突然眼前闪过一片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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