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走不走哩?俺急着给家里铺子进货呢!” “是啊是啊,都堵着,还要多久,走不走了?!” 一群愚民! 巡城卫满脸陪笑地送走了两人,这才直起腰身,对众人怒目而视,斥道:“吵什么吵!” 城门处顿时安静了下来。 偶有几个百姓眼里带着不满,也只是对视几眼,不敢再吭声。 巡城卫厌烦地挥挥手,懒得多说:“都排好队!一个个来!” 走在京城的街上,秋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久没再说话。 李青梧轻声问:“你是想……用这种方法,让人知道我们回来是吗?” 秋澈回神:“嗯,差不多。” “那现在是回府,还是……” 秋澈想了想:“先回府。” 方才在城门处时动静不小,难免也有城内的百姓注意到了,此时去找其他人汇合都太显眼,不如回府安安分分地等着皇帝传召。 李青梧点头。 “不问问我在想什么?” 李青梧本不想问的,闻言从善如流:“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南夷是不是真的要跟大夏开战了,”秋澈低声道,“他们最近小动作确实频繁……大夏休养生息尚未调整过来,打起仗来,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秋澈现在每次跟李青梧说话,都会自动变回本音,低沉又不失清透的女子嗓音,总让李青梧听得心神荡漾。 “不是有协议,十几年内两国都不能再犯吗?” 她不习武,自然也没有听见那些夹杂在议论声中的零星几句讨论。 “只是一纸文书,”秋澈笑,“对于野蛮人来说,是想撕毁就能随时撕毁的东西。” 上一世,南夷人也是主动撕毁协议的一方,只不过那场战争,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往后的第七年。 秋澈的重生,不管有意无意,都已经改变了太多事情的轨迹。 但更有意思的是,上辈子发生过的大多数事情,这一世其实也基本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时间往前推了很多。 李青梧听了,若有所思。 虽然母亲是南夷人,但她对南夷根本没有什么归属感,在她眼里,自己是实打实的大夏人。 而南夷,不管是在传闻里,还是在江伯的描述中,都让她生不起什么好感来。 “这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秋澈愣了一下:“……倒也不会。” 她是文官,若是不出意外,哪怕真的要打仗,南夷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 就怕会出这个意外。 而更让她感到诧异的,是李青梧的态度。 “你……只想问这个?” 李青梧顿了顿。 帷帽下,秋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下意识觉得,她像是在遮掩什么。 虽然是笑着的,可出口的话却有种说不出的敷衍:“若是真要行军打仗,我也做不了什么,更阻止不了什么,当然只能关心你了。” 这个理由倒挺合理。 秋澈便也不再追究下去。 而公主府内,早听闻了她们要回来的消息,玉砚和茯苓原本都打算去城门处接应她们的来着,是玉明阻止了她们。 “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了主子她们没事。”这是玉明的原话。 否则传出去,就要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阴谋论化了。 好说歹说,几人总算是同意了将迎接的地点从城门处,改到了公主府的正门前。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都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敲门声响起。 “恰好”一名被她们支去城门处采买物品的小厮飞奔回来,气喘吁吁地敲响了大门。 从门缝里看见不是秋澈两人,几人瞬间藏了起来,只剩玉明整了整衣裳,装作恰好走到门前的样子,打开门,见他这副模样,佯作不满道:“做什么这么急?有没有点规矩了?” 那小厮忙站直了身,断断续续道:“公主……还有驸马爷,回来了!” “回来了?”玉明愣了一下,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不是胡话!”那小厮激动地抬手,指向外面,“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我亲耳听到巡城卫喊他们的!就是殿下和驸马爷!绝对不会错的!” 玉明经过秋澈有意的培养,已经相当具备表演天赋了,闻言表情变化了一番,从震惊到欣喜若狂,转变得那叫一个自然且顺滑无比。她提声喊道:“玉砚!玉砚——” 玉砚早就迫不及待了,闻声“咻”地一下出现在她身旁:“阿姐。” “公子和夫人回来了!”玉明道,“快去告诉王夫人——愣着干什么!快啊!” 玉砚杵在原地没动,像是傻了。 玉明道:“算了,指望不上你,我去找人说,你在这等着!” 说罢,提着裙摆飞奔而去。 很快,茯苓和扶风也陆续现身,装作刚听闻消息的模样。 玉明算好时间,很快匆匆赶回来,不多时,王氏也满脸惊喜地被搀扶了出来。 就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那两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快走到门前时,两人同时摘下了帷帽。 正是两张相别了两个月的熟悉面孔。 茯苓第一个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再也装不住矜持,扑了上去,哭喊:“殿下!” “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玉砚也情不自禁哭了起来——可惜她不敢扑到自己主子身上去,只敢撇嘴站着哭。 李青梧伸手接住茯苓,无奈地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因为要接住茯苓,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也不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秋澈余光扫过茯苓紧紧搂着她的双手,在李青梧感觉到之前,不在意般开口:“大家怎么都等在这?” 王氏眼含热泪,上前拉住两人的手,道:“你们啊,既然无事,也不传信于我们说一声,真是让我好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然是传了信的。 只不过在场还有好几个丫鬟小厮,难保其中会不会有他方势力的眼线。 王氏没有什么心眼,说这话,是玉明提前跟她嘱咐过的,就是要说给眼线听。 秋澈解释道:“也是受了伤的……前些日子才好些,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让娘担心,是我们的不是。” 几人寒暄几句,便以王氏要和她们谈谈知心话为由,遣散了其他的丫鬟小厮。 没人有异议,都是满脸欣慰地福身退下了。 ——两个主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也就代表公主府还能继续安身下去,不用费尽心思去找下家。 对下人来说,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那报信的小厮同样面带欣慰感动的微笑,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中。 秋澈余光扫到那小厮一闪而过,微微皱眉:“玉砚。” 玉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不敢抹到其他地方,怕被主子嫌弃,于是偷偷往扶风衣摆上揩了一把。 闻言她“啊”了一声,抽噎了一下:“咋了主子?” “那是什么人?” “是后院负责后厨采买的小厮阿南。方才就是他来报的信。开府就在了,是资历最老的一批下人。”玉明管家管了很长时间,记人记得比玉砚清楚。 她先一步答完,又低声道,“主子,他有问题?” 秋澈不置可否,道:“玉砚,多看着他点。” 玉砚立刻吸了吸鼻子,借机不动声色远离了扶风身边:“是。” 扶风沉默地看着李青梧和茯苓相拥,其实心底也是松了口气的——当初到底是他护卫不力,才会让两位主子最后都置于这种险境。 没有消息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想过以死谢罪算了。 可他死了,茯苓……他的亲姐姐,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终究还是没能狠下手去。 幸好她们都还活着。 他从感慨中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衣摆处湿哒哒的,像是有人给他衣裳上泼了一把水。 疑惑地一抬眼,方才还在他身侧的玉砚已经站的远远的了,眼观鼻鼻观心,只有脸上还留着点乱七八糟的泪痕。 扶风:“……” 都不用想,就是玉砚干的。 两人都打算先洗漱一番,换套衣裳再说其他。 王氏陪着她们一起,但一路上都是在听她们说话,插不上什么嘴。 因为王氏在旁边,两人也不好再手牵着手,其他人她们都可以坦然面对,唯独对着秋澈的亲生母亲、也是为数不多知道秋澈真实性别的人,双方都有些不自在。 不约而同,都不是很敢将亲密的姿态展现出来。 “你怀疑那叫阿南的小厮有问题?” “我们脚程不慢。”秋澈说,“从城门回公主府的路只有一条,他能不动声色略过我,直接跑回来报信……除非是特意躲过了我的感知范围,否则不可能做到。” 既然是“特意”,那就必然有问题。 “你大概没看出来,他若是跑着回来的,脚步应当会有些虚浮,但他没有,且气息均匀。” 李青梧:“会是谁的人?” 秋澈反问:“你觉得会是谁?” 她们这样信步闲谈一样的坦然态度,若是真有人在暗中监视,也看不出她们在讨论的是眼线身份的问题。 “想不出,”李青梧诚恳道,“太多人了。” “比如说?” “父……陛下?”李青梧默了默,“吴相?太子?或者是,你父亲那边的人,也有可能。” 秋澈点头,又摇头:“陛下不太可能,他要安插眼线,派个锦衣卫都能监视,没必要这么麻烦。” “太子和我父亲更不可能了,太子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能力往我府里安插人,”秋澈轻描淡写道,“至于我父亲……呵。” 短短一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太子都没能力安插眼线,她那个蠢坏蠢坏的爹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是吴相?” 秋澈想了想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李青梧反应过来:“你不打算戳穿他?” 秋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又红了脸,呼吸顿了下。 怕王氏看出异样,她很快转过头,目视前方,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李青梧再次赞同地点头:“与其抓了他,再放更多的眼线进来,不如就这样用着他,反正他一举一动,现在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双方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却没想到王氏听了一路,此时没忍住,笑着说了句:“你们俩啊,还真挺有夫妻相。” 要不是知道她生的是个女儿,她都想撮合这两人在一块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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