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罢了,若是今夜只有青梧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我就只能来给她收尸了?” 扶风在旁边,低着头,难得呛不出声:“是我失职。” 竟然没发现有人偷偷潜入了府邸。 玉砚更是脸色发白,干脆利落地跪下来:“主子……” 身后,府邸守卫也跟着她乌泱泱跪了一片,都是从夜明城挑来的好苗子,被培养成了秋澈身边第一支暗卫队。 可今夜却出了这种大错,这么多人,没一个人发现异常。 公主府里安安稳稳了这么久,难免守卫有些松懈。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会突然蹦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刺客。 院子里的氛围一时有些沉寂。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玉明注意到她浑身湿透,头发丝还在滴水,正想着,要不然递一条沐巾过去,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很快,一只纤瘦的手搭上了秋澈肩头。 “好了,”李青梧轻声道,“别生气了,他们也都不是故意的,何况,我这不是没事吗?” 玉砚焉了吧唧的,偷偷瞄了李青梧一眼。 别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她跟了她家主子以来,平日里什么都好,但次次犯错,总免不了要被丢进夜明城跟那些死士磋磨一番。 哪是一句劝就能了结的事? 玉明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犹豫片刻,注意到李青梧也是满头发的水。 于是改成递上了两条沐巾。 秋澈接过沐巾,瞥了她一眼。 随即说:“行了。” “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自去夜明城领罚。” “……是。” 玉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是吧。 还真能了结? 扶风问:“我也要去?” 秋澈淡淡道:“你不归我管。” 扶风是李青梧的人。 李青梧便顺手,讨好般捏了捏她的肩,红着耳朵抿唇道:“归。” 秋澈斜眼瞅她。 李青梧咳了一声:“我们都是盟……夫妻了,我的人,当然也归你管。” 秋澈没再说话,转头又回了卧房。 接下来几天,扶风跟在李青梧身边,那叫一个寸步不离,除了如厕和睡觉,或者秋澈来了,打死都不在李青梧旁边挪窝。 瑶台找她议事,见了这情形,还调侃说:“你这小护卫怪好玩的,我让他出去等着,他还翻我白眼。” 扶风:“……” 怎么能有人当面告状的。 李青梧好笑地摇摇头,道:“无事,就让他在这呆着吧。” 她看公主府上下都草木皆兵好几日了。 看来是秋澈那天难得发怒,吓到他们了。 瑶台支着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李青梧正捧着茶杯神游,闻言心脏一滞,茶水都差点从碗里撒出来:“……谁?” 瑶台抬了抬下巴,示意守在床边跟个冷面煞神一样的扶风,笑眯眯道:“他啊——还能有谁?” 李青梧缓了缓,感觉刚刚突然凝滞的心跳又重新规律地跳动了起来。 她慢吞吞地放下茶水,道:“别胡说。” “好好好我胡说,”瑶台也不深究,朝她眨了下眼,道,“那你说说,刚刚我说喜欢这个词的时候,你想到谁了?” 她的目光八卦又炽热,还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快说啊快说啊”的诱惑。 李青梧受不住她的眼神,躲闪了两下,垂眸道:“……没有。” 瑶台“哦”了一声,重复道:“没有~” 李青梧无奈:“我们是来谈正事的,能不能正经些?” 瑶台却说:“这就是正事啊,感情问题,怎么就不是正事了?” 李青梧突兀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你知道我和秋澈感情……不和。” 瑶台有些惊讶:“……啊?你们感情不和?”李青梧:“……既然你不认为我和她感情不和,为什么要问我‘感情问题’?你明知道我嫁了她,所以我所说的人,只有可能是她。” 可瑶台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认为她们还没有什么感情的。 太敏锐了。 瑶台揣摩着,心想。 这对历史上最著名的女妻,向来都是改革了百年制度、开创了新千年时代的“女相秋澈”成就更为耀眼,更为突出。 相比之下,这位未来的女首富长公主,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起来。 过去二十年,瑶台对于穿越前的记忆,其实已经隐约有些模糊了。 但她记得,当初她曾经看过一篇史学八卦分析贴,讲的就是这对震惊后人的女夫妻,究竟谁更厉害。 结果毋庸置疑,自然是女相秋澈。 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亲眼见证才能明白,夫妻究竟为什么能是夫妻。 瑶台想,若非时局身世限制,李青梧未必不会投身官场。 也未必会比秋澈做得差劲。 她神游的时间有些长,李青梧还等着她的答案。 瑶台回神,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会算命。” 李青梧认真打量她的眼神呆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正经的话题,都能被瑶台轻而易举扭曲成这样。 “你别不信啊,”瑶台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说,“我真的会算命,我还算过你和秋澈的未来呢。” 李青梧的理智告诉她,瑶台在逗她玩,不能信。 但她的嘴要比表情更诚实:“我们的……未来?” “没错。” “你算到了什么?” “我算到——” 瑶台装模作样,掐指一算,笑嘻嘻道,“我算到你们必定恩恩爱爱,美满一世。” 李青梧顿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但她是隐约松了一口气的。 什么嘛…… 两个女人,说什么“恩恩爱爱,幸福美满”呢? 就知道瑶台在唬人。 李青梧在心里摇摇头,忽然想起这话有些耳熟,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 但时隔半个月,当初那个梦里的情景,大多已经在李青梧的记忆里被淡忘了。 她一时竟然也没能想起来,这句话究竟曾经是在哪里听到过。 想了又想,实在没有头绪,李青梧便也放弃了:“还是来说说,如何推出新衣款式吧……” …… 新律正式颁布执行的第二天,普阳水患泛滥,千里加急的信件又送了一封到朝京。 而按秋澈的方法,杨裘的提案也很快在朝堂上被李式拿了出来。 不出意外,群臣们迅速又因此吵做了一团。 一方高高挂起事不关己,为求功绩,只想迅速解决水患一事,于是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另一方反对的,则是少有的为国为民忧心的老大臣,大多清廉正直,独来独往。 秋澈扫过一圈,在心底记下了他们的脸。 然后站出来,慷锵有力道:“臣,有本启奏!” 满堂都安静了。 似有似无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包括太子—— 他从前不务正业,明明到了上朝的年纪,却很少会出现在朝堂上。 如今皇后大势已去,国公府也被皇帝冷落了许多,他倒是知道急了。 这几天为了普阳水患,也没少上奏过,可惜法子不中用,被李式一一驳回。 眼见秋澈站出来,他目光阴沉,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李式眼皮一跳,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乐呵呵道:“秋爱卿,你可有什么想法?” 秋澈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奏折,说:“臣检举,礼部尚书昭大人,于五年前,欺占良民王某十亩良田,按大夏新律,当削去每月俸禄一百两,双数归还。” 昭大人脸色一白:“五年前的旧事,先不论真假,秋大人如今拿出来议事,是否太过斤斤计较?!” 秋澈不理,继续翻下一折:“御史中丞安大人,于五年前,指使暗卫杀害前任御史中丞顾大人……” 安大人脸色一白:“这是诽谤!是污蔑!陛下,您听老臣解释——” 他们反驳得越快,秋澈翻折子的声音就越快,翻到最后,满堂只剩下她哗啦啦的翻折子音。 “开封尹师大人……” 师大人脸色一白。 “太尉杜大人……” 杜大人脸色一白。 …… 等秋澈说完,整个大殿里,别说别人了,连皇帝脸色都白了大半。 最后,秋澈哗啦一声,收起折子,清了清快要哑了的嗓子,气定神闲地撂下一句总结: “以上。就是臣要弹劾的所有涉事官员。” 她拱手,声音清亮明透,却如一座山一般,压到了李式的头上:“请陛下明断——” 李式瘫在龙椅上,心想: 秋澈这小子,什么时候疯的。 明断个头啊。 这么多案件,若是真要他一个个明断,他头都要被这些朝臣们吵大了。 连丞相和太子都被她毫不客气地弹劾了一把。 只有没被波及到的几个老臣,站在角落里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半辈子没见过的景象,今天算是见到了。
第42章 长久 以一人弹劾百官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她话都说完了,几乎都少有人能回过神。 死一样的寂静后,终于有朝臣反应过来,朝堂上顿时哗啦啦跪倒了一地。 这些人哭喊着,此起彼伏地磕头喊冤。 还有些不在场的、同样被弹劾到了的小官,大多是家中有些背景的。 秋澈一动不动,仿佛看不见这滑稽的场面一般。 李式人都麻了,怒斥了一句,让他们安静些,随即又头疼地回过神,问秋澈:“秋爱卿,朕问的是普阳水患,你这怎的突然……” 朝臣们也愤愤道:“就是,此等关键时刻,应当朝野上下齐心协力,先解决水患再说,秋大人却一己私欲——” “大人此言差矣,”秋澈悠哉悠哉地拱拱手,笑着平静地打断对方,“且不说这些卷宗究竟是我的一己私欲,还是各位大人们的一己私欲……陛下问的是水患,臣答的,自然也是水患的应对之法。” 李式挑了下眉:“哦?” 吴相预感到了什么,眼皮跳了跳,和最前方的太子对视了一眼,却见对方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反而一脸茫然。 他:“……” 算了,带不动。 秋澈言简意赅道:“微臣听各位大人们商讨许久,不过就是在争论,修水渠费民生和国库一事。” “臣左思右想,既然大人们都如此赞同修缮水渠,那想必也是为国为民忧心的大义之士,不如从各位大人们手中凑些银子出来,好全了他们一片爱国爱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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