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别再让朕失望。” 秋澈面露喜色,俨然一副聪明但沉迷爱情的愣头青模样:“臣就知道陛下定然眼明心细!陛下实乃明主也!臣定不负所望,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场面话谁不会说啊。 这两句话就夸得李式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其实以上这些内容,秋澈知道皇帝必定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也许没有秋澈想的深。 但他方才要秋澈说出来,并非是要立刻知道什么答案,而是要看看她是否能让李式满意。 ——这案子不是不能解决,而是一来案情有些复杂,要解决肯定费时费力。 二来李式有意要培养秋澈,想将这烂摊子塞给她处理,成功了为他的能臣积攒名声,失败了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名新兵小卒,无关紧要。 但毕竟也算得上朝野都在关注的大案子,那必然得试探一下秋澈有没有这个本事——毕竟上次查案失败的经验还历历在目。 不过这次,秋澈的表现在他这里通过了。 李式琢磨着,随口道:“对了,你方才还没说完,既然疑点重重,那第三第四点呢?” 秋澈也正色起来,道:“第三点,便是皇后娘娘等人是如何突然出现的?是否也是被人带过来的?微臣发现,卷宗之上,目前都无人说明这一点。” “这有什么重要的?”李式听得有些皱眉,“和后面有何关系?” “陛下稍安勿躁,”秋澈笑道,“正是因为看似没有关系,才显得格外奇怪——臣想,或许更多的答案,要等臣亲自参与到审问之中后,才能告诉陛下了。” 李式闻言,挥了挥手:“罢了,朕也懒得听了,此事便定下,交由你处理吧。” 秋澈接旨。君臣两个又聊了片刻,下完一盘棋,皇帝便露出了几分倦色。 秋澈适时起身告退,临走前,从锦衣卫崔指挥使那里,奉命拿到了赦令金牌。 此行圆满。 其实,秋澈还有许多猜测,都没有在皇帝面前说出来。 她最奇怪的是,怎么就那么巧,短短一日之间国公府内发生了那么多事? 怎么就恰好,桩桩件件,就一一牵扯进了皇后、瑶台、李青梧、甚至是吴相这么多方的人? 怎么就恰好,在众人还在围观丑闻时,突然死了个宫女?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秋澈拿了金牌,先去了后宫的凤阳阁。 这是后宫中公主们的居所,待在府外开辟了公主府后,这里就会空置下来。 李青梧成婚后就从这里搬出去了,而当今圣上只有两位公主,就是乐和与平邑,她走了,这里就只剩一个平邑。 按理说,她本不该再重新住回这里,但此次情况特殊,她便被软禁宫中,不得外出。 秋澈一路走到凤阳阁门前,却被锦衣卫横刀拦住了去路。 她拿出金牌晃了晃:“奉陛下旨意,接长公主殿下回府。” 两个锦衣卫看见令牌,脸色都微微一变,随即收起刀,朝她无声行了个礼。 秋澈走进去时,李青梧坐在长廊下,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眉眼温和恬静地握着书,纤细的指尖随着唇齿一张一合、慢慢划过书页。 看上去不太像被软禁,像是隐居了。 ——虽然她们身旁还有一堆宫女在。 秋澈的脚步声引起了旁边百无聊赖的茯苓的注意,她抬头看过来,顿时惊诧出声道:“驸马爷!” 李青梧动作一顿。 随即一大一小同步扭头看了过来。 李青梧下意识露出笑来,放下书,牵着平邑起身,又看了眼她后面的院门,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秋澈没回,只道:“你怎么样?” 李青梧顿了顿,说:“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在此住了一晚。” 秋澈点点头,看到平邑,目光稍稍一抬,在李青梧额角的位置一扫而过。 光洁白嫩,没有疤痕。 她想起太后寿宴上她在李青梧额角看到的那块疤,大约是李青梧在那之前的几天又受了什么处罚。 只要她在宫里,实在是很难让秋澈不担心。 待她走近,却见平邑好奇地打量着她,抓着姐姐的手,奶声奶气地说:“是漂亮姐夫!阿姝认得的!” 在场几个人都被她逗笑了,茯苓怕秋澈恼怒,没敢笑得太明显,毕竟一个男子被人夸漂亮,一般都不会怎么高兴。 但秋澈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甚至低头揉了揉小青姝的脑袋,说:“阿姝妹妹怎么知道我是‘姐夫’?” 平邑眨了眨眼,一下被她的笑击中了心扉,脑袋晕晕乎乎的,毫不客气就把自己亲姐姐拱了出去:“是阿姐说的!” 李青梧顿时有些尴尬,对上秋澈探究的视线,故作镇定道:“我逗她玩的,你别介意。” 那时她还不知道秋澈是女人。 茯苓在一边听得稀里糊涂:“小殿下也没说错,本来就是‘姐夫’,驸马爷怎么可能介意这个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回答这个问题。 秋澈收回手,道:“走了。” 李青梧眨了眨眼:“我能走了?” “不然呢?”秋澈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金牌,“陛下口谕,这案子归我接手了——其余的,先回去再说。” 茯苓当即把方才的疑问抛之脑后,喜出望外:“太好了!殿下好歹是长公主,这样被软禁算怎么回事!” 看来驸马爷还是有用的,能办到仅仅一天时间就给她家殿下解了禁足。 李青梧示意她小点声,隔墙有耳。 茯苓忙捂住嘴,兴奋地不说话了。 两人和平邑道别,临走时,见她拉着李青梧一脸恋恋不舍,秋澈又摸摸她的脑袋,道:“阿姝乖,等过几天,姐夫和阿姐一起回来,给你带糖人吃。” 平邑是小孩子心态,立刻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真的!” 平邑欢呼:“太好了!谢谢漂亮姐夫!放心吧,阿姝肯定乖乖等你们回来!” 不仅茯苓和平邑高兴,身为暗卫却没办法帮李青梧脱困的扶风也高兴。 这次帮她们赶车,眉眼都开怀了几分,不再对着秋澈阴沉沉地甩冷脸了。 两人出宫后,先回了趟公主府。 马车上,秋澈向她说了一遍案情的大致内容,又说要先去诏狱看一看。 等李青梧下了车,本以为秋澈会直奔诏狱,却见她也跟着下来了。 李青梧刚张口。 秋澈便直面着她走过来,面带浅笑,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地将她往府里的方向带。 那一刹那,李青梧清晰地听到她在自己耳边低低飘过的声音。 “我们被监视了,别说话,先进去。”!
第36章 易容 皇帝并不百分百信任她,秋澈是一直知道的。 刚成婚那段时间,她们也是被人盯着的,皇帝想看看她是否是真的心悦李青梧。 那时还没有这么明显。 如今案子交到秋澈手里,她被锦衣卫们监视也在意料之中。 李青梧僵硬的手臂慢慢放松下来,任由她带着自己,一直走到了卧房。 一进门,秋澈便朝她伸手:“鸟哨。” 李青梧诧异,一张口却是:“那哨子我用过了……” 秋澈镇定道:“我的那些小玩意儿都给你了,现在只能用你的了。” 李青梧无言以对,从袖囊中摸出那枚鸟哨,递给了对方。 玉明和茯苓几人本来跟在她们身后,又眼看着房间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习以为常地停了下来。 不久,玉明听到了几声熟悉的鸟鸣。 她微微蹙眉,随即恢复如常,正要上前抬手敲门,又听鸟鸣声再次响起。 这次又是不同的意思。 她抬手的动作转了个道儿,对旁边的茯苓道:“宫中夜里冷,殿下刚回来,未免受寒,不若你去帮殿下拿件披风来,我去熬些姜汤,如何?” 茯苓一听也是,两个主子的卧房里如今放的都是夏衣,确实没有多少秋衣,便迅速去拿了件鹅黄色细绒披风回来,毫无所觉地跟着玉明敲响了卧房的门。 进门时,她家殿下正坐在梳妆台前,和身侧的驸马说着什么,眉眼带着清浅的笑。 两人还没开口,秋澈便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道:“你确定能行?” 这话明显不是对她们说的。 李青梧点了点头,起身对一头雾水的茯苓道:“茯苓,过来。” “什么?”茯苓惊得快跳起来,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立刻又捂住嘴,却还是满眼震惊,“奴婢……奴婢怎么行!” “你怎么不行?”李青梧安抚她说,“你在宫里为我梳妆时不是很好吗?我见过你曾给扶风换容……就像之前那样,就可以了。” 茯苓连连摆手:“先前只是和阿风闹着玩儿的,可不敢在殿下您身上乱试……” “我都敢,你为什么不敢?”李青梧轻声道,“旁人都没有经验,如今也只有你能做到了……没关系,来吧,时间紧张。” 茯苓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怕真的耽误了事儿,还是忐忑地走上了前,开始为李青梧梳妆。 很快,李青梧便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脸慢慢从极具辨识度的模样变成了另一副面庞。 还有几分身旁玉明的影子。 再换上一身玉明一样的侍女衣裳,不仔细看的话,足以以假乱真。 秋澈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轻笑:“确实出乎意料。” 她没想到李青梧身边的茯苓也是个能人,虽说换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 李青梧也笑了笑,脸上已经几乎看不出“李青梧”的影子了。 秋澈便伸手拉了她一把,道:“走吧,没时间了。” 其实李青梧听见秋澈要带她去诏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身为公主,本就不可摄政,更何况跟着驸马一起去提审犯人。 让皇帝知道了,必然要借此机会敲打秋澈一番。 她本就没法给秋澈更多的帮助,更不想给秋澈带去麻烦。 但秋澈的意思却是,让玉明和她换一身衣裳,就可以以侍女的身份带着她一起去。 这样其实有些风险。 可夜明城里哪怕有易容的高手,此时也是来不及赶过来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那些监视的锦衣卫眼瞎一回,不要注意到秋澈身后的“玉明”是长公主假扮的。 但李青梧却说,如果一定要一起去,必须降低风险,可以交给茯苓试试。 宫女在宫中学习礼仪的同时,为了服侍贵人们梳妆,在这方面也学了不少。 茯苓更是一双巧手,还给扶风玩笑般易过容。 那次李青梧恰好看见了,只觉得惊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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