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了南夷曾与吴相有联系,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秋澈笑着,意味深长道,“他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就算准确,吴相是否如今还和南夷有联系?南夷人秘密入京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更关键的是,前世秋澈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的发生。 也有可能是发生过了,只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于是那时还安安分分当着翰林院修撰的秋澈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李青梧点头,还没说话,屋外又有人敲门。 茯苓道:“殿下,驸马爷。” 李青梧提声道:“怎么了?” “国公夫人要办赏花宴,邀各府小姐前去参加,殿下也在其中。” 国公夫人,正是皇后的母亲。 两人对视一眼,李青梧问:“何时?” “就在明日。” 秋澈隐约记得上辈子也有这样一场宴会,见李青梧犹豫,便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去吧。” 两人又聊了片刻,李青梧先离开了书房。 进了卧房,茯苓左右看了眼,从窗边一只白鸽腿上取下一只卷纸,递给了李青梧。 对方静坐桌边,看了片刻,又拿了纸笔,写了几行小字。 茯苓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又绑在了鸽腿上,眼睁睁看着它飞走,再回头时,看见李青梧正看着窗外的方向出神。 她不禁开口道:“殿下……” “您真这么喜欢驸马爷吗?” 李青梧回神,愣了愣:“何出此言?” “您之前非要嫁给他也就罢了,皇后娘娘传陛下的旨意,要您看着驸马爷……您总写些乱七八糟的话回复,不怕被陛下和娘娘责怪吗?” 李青梧双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才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她说的对……都已经嫁出来了,从前活得没有人样,但今后我的日子,该我自己来过。” 就是惹怒了那两位,大不了也只有一死罢了。 “您从前是最惜命的,处处小心谨慎,”茯苓皱着眉,吐槽道,“怎么如今跟了驸马爷,也学着他不管不顾起来了。” “我从前惜命,只是为了活着。” 李青梧笑笑,垂首,看着自己秀美的手指,眸色却悠远,“——如今不惜命,也是为了活着。” 茯苓听得稀里糊涂的,嘀咕道:“好吧好吧,谁让他是驸马呢。也不知道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您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非要嫁给他。” “茯苓,”李青梧抬眼,温和地看向她,“你这句话说错了。” 茯苓迟钝地“啊”了一声。 “我曾经想嫁给她,其实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 李青梧低低道,“我并非痴情人,不过是对她因曾经的一些渊源颇有几分好感。恰好那时父皇又有意将我许给吴相……” “吴相!”茯苓惊呼出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震惊道,“吴相不是有夫人吗?他都年过半百了……奴婢听闻的,不是说要将您许给吴家长孙公子吗?”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谣言而已,”李青梧恹恹摇头,“吴公子无权无势,吴相才是吴家的掌权者,父皇要我嫁人,自然是要嫁最有权势的那个。他隐晦提了几句,大概也是怕被人诟病,始终犹豫不决。” 恰好在听出皇帝的意思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说不清是不是梦中留下的感觉太过深刻,总之,第一天她犹豫许久,还是去请求出城踏青了。 并真的在秋府门口,遇到了她的这位梦中人。 “驸马游街那天,我其实是故意出宫的,”李青梧攥紧了裙身,说,“我在赌,赌父皇也一同出了宫,同样在看游街盛景。”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求情,请皇帝赐婚。 像梦里一样。 ——她赌对了。 “起初,我只觉得嫁给她,好歹也是我有过几分喜欢的人,不管如何,总比嫁给吴相做妾的结局要好得多。” 但她没想到,现实给了她更多的恩惠。 茯苓久久不能平静,磕磕巴巴道:“那,那后来呢?” “后来?”李青梧想了想,笑道,“后来,发现她为人确实和我想象中一样。对得起我那几分的喜欢。我便也展现出几分喜欢来,让她能对我安心,不怀疑我还和父皇还有纠葛,有何不可?” 其实也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 不过她很明确,从秋澈坦白自己是女人开始,她对对方的那几分喜欢也都变成了普通的好感——就像是寻常朋友之间那般。 露出的这几分暧昧,只是为了让秋澈对她的心思捉摸不定罢了。 能从深宫里活到现在,就足以证明她不是好人。 其他的她不擅长,可拿捏人心,却是她的拿手好戏。 只是这种小心思,就不需要对茯苓说了。 “……原来如此。” 茯苓面露恍然。 她还当她家殿下在宫里艰难地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怎么就真的如此拎不清,突然对一个一无所有的状元郎一见钟情、非卿不可了。 门外拐角处,秋澈嘴里叼着一根青草,靠在栏杆边,静静听完了全程。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从那天在皇帝嘴里得知,李青梧早就求过婚后,她始终对李青梧嫁给自己的事情带着一层怀疑的态度。 甚至偶尔看着李青梧,会有一种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错觉。 她既怕李青梧是真的喜欢自己,又觉得既然知道自己是女人,李青梧应该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 其实忐忑了许久,只是没有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茯苓听不出李青梧的深意,但秋澈听得出来。 听她亲口澄清,虽说确实有几分被玩弄心思的恼怒,但也算是能安心了。 李青梧藏梳子……应当也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无害和对秋澈的喜欢,让对方能待自己好一点。 只是上辈子的秋澈太油盐不进罢了。 可是,还有两点无法解释。 她到底为什么要自刎呢? 以及,李青梧说的渊源又是什么? 她们曾经……真的见过?!
第33章 事故 皇后母家要办的赏花宴,皇后必定会出席。 而李青梧如今身为皇后的女儿,作为贵女中的表率,自然也没法推辞。 能被邀请去的小姐们都感到与有荣焉,毕竟这代表着自己、或者说代表家族在上流圈子里的地位。 ——况且各家小姐千金们平日里都被囚在宅院之中,一年到头见到的景色,比府里的丫鬟都要少,这样难得的活动,都是日夜盼着想去的。 何况是国公夫人的帖子。 李青梧带着茯苓一起,亲自去公主府的库房里挑礼物。 玉明拿着仓库的单子一条条地对号,李青梧选了半天,却始终选不出满意的。 直到茯苓拿出其中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疑惑地对着盒子上的小字,一字一句地念出声:“红袖招出品……必属精品?” 李青梧歪头,觉得红袖招的名字有些耳熟:“这是什么?” 玉明本来也有些疑惑,闻言脸色一变:“这是哪来……啊。” “怎么了?” “属下记起来了,这是,”玉明难得磕磕巴巴起来,“这是我家主子的,前两天放在此处,说是用不上……” 话音刚落,茯苓便道:“那我看看,能不能带去给国公夫人……” 玉明脱口一句“别”,可还是晚了一步。 茯苓已经打开了盒子,与盒子里的东西面面相觑,互不认识。 李青梧自然也是认不出来的,看她脸色不对,才试探道:“发生了何事?” 玉明眼疾手快地从茯苓手中夺过来,心虚笑笑:“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主子也说不用让殿下费神知道了……” 茯苓一头雾水:“可是,殿下都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呢?” 李青梧定定盯着玉明看了片刻。 许久,她移开目光,轻声道:“算了。” 既然秋澈不想让她看,那她就不看了。 玉明松了口气,正抱着盒子思索着该怎么处理,又冷不丁听见李青梧问:“是瑶台送的吗?” 玉明下意识应了一声。 她抬眼,看见李青梧站在自己身侧前方的位置,没有回头,语气平静。 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得到了答案,也没什么反应。 玉明却莫名觉得不得劲。 她想了想,谨慎替自家主子补充道:“是瑶台姑娘送的新婚礼物,主子看过,觉得不太合适,就……没让您看到。” 谁家的新婚礼物送的是两块雕琢光滑精细的玉势和房中术啊? 她记得秋澈打开盒子的一瞬间看见它们,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取了册子看了一眼,立刻就合上了,目露错愕。 大概没想到瑶台连送的礼物都如此大胆放浪。 想到这,玉明都忍不住替她家主子脸红。 李青梧点点头,也没再问。 等李青梧终于挑好了礼物,带着东西走了,玉明才拿了这事去跟秋澈汇报。 秋澈捧着书册的手微微一僵:“你跟她说这是什么了?” 玉明忙摇头:“没有。就是,这礼物放在仓库到底是不太合适,真的要扔了吗?”秋澈略有些头疼,半晌,道:“给我吧。” 玉明就以一种“我就知道”的诡异目光,把盒子递到了她手上。 秋澈接过来,开口说的却是:“对了。” “李青梧如今也是自己人,有什么消息,不用刻意瞒着她。”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若是真的想知道,你说了也无妨。”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有拿不定的事,还是需先告诉我。” 玉明知道她这番话代表了什么意思,福身应下。 秋澈又接着提声说:“听见了吗?” 屋外的屋檐上,应声倒掉下一个人影,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模糊不清地回:“知道啦。” ——正是玉砚。 她最近习武到了关键时,天天像个安分不下来的鸟雀,这里飞来那里飞去,并沉迷于金鸡倒挂的游戏。 还学着那个冷面暗卫扶风耍帅,没事的时候很喜欢嘴里叼点东西。 她说这叫个性,玉明则称其为有病。 姐妹俩说说笑笑,秋澈只是含笑看着,忽然右眼皮跳了一下。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李青梧离开的方向。 却只看到了一个风雨欲来的阴天。 这一下午,秋澈都有些心神不宁。 可她派去监视着秋家父子的人回消息,说这两人尚且安安分分,没搞什么小动作。 再一想想,这次扶风跟在李青梧身边,那应当是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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