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直接将向来寡言少语的燕子逸逼出了脾气:“刚刚事态到底如何,仙尊不知情,我们在场的哪个不是看在眼里?若不是小殿下有护身法器,如今丹田碎裂的就是小殿下了。你们作恶未成功,难道就能避开这个动机,就能心安理得的指控他人、倒打一耙?” 虽然燕子逸没想过易无澜出手会如此决绝不留余地,但那又如何?对于易无澜今日此举,他只想拍手称快。 凌霄宗之中有不少如安烨长老这般,仗着自己辈分高就私底下为难弟子之人,低阶修士平时被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碰上易无澜,难道不是他们的报应? 燕子逸身边的一名女修也同样看不下去,赶在安烨长老的徒弟反驳之前接着骂道: “安烨长老明知玄德斋对于弟子塑造意识观的重要性,却在未查明前大肆迎合其他宗门所做之事,小殿下所言又有何过错?说不过就拔剑,打不过还要反咬一口,真是不要脸!” 就在这时,在沐言汐与安烨长老打起来后,就去通风报信的弟子,终于将云宗主请了过来。云宗主神色匆匆,身后倒是没跟其他人,显然是知道沐言汐的身份,不愿将此事闹大。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径直向易无澜走去,微微颔首:“仙尊,这里发生了何事?小殿下这是受伤了?” 易无澜将灵力从沐言汐身上收回,站起身来,看向燕子逸。 燕子逸领会其意,上前向云宗主行了一礼,欲要将所发生之事解释一番,安烨长老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催促弟子带着他往云宗主的方向而去,“云宗主!” 他身后的男修边搀着安烨长老,边大声喊叫:“宗主!我师尊如今丹田尽碎、修为全毁,您快来看看他,一定要替他做主啊!” 云宗主俯身探上安烨长老的脉搏,脸色一变:“是何人所为,怎会如此?” 易无澜看了沐言汐一眼,将人往身后拉,而后对上安烨长老等人的目光,淡声道:“是我所为。” 云宗主一惊,然而环顾一圈,在场之人中能废除安烨长老修为之人,也确实只有易无澜一人。 他皱着眉,思忖片刻,才问:“敢问仙尊此举之由?” 易无澜方才就已经在那女修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了解了大概始末,直接问安烨长老:“你今日授课时,可是说了什么有违宗门之事?方才可是你先动用私刑,去废除他人的丹田?” 有云宗主在场,安烨长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如今已成废人,若是连云宗主也放弃他,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强撑着力气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我所授皆为书中记载,绝无个人私欲,况且我只是想带小帝姬去见云宗主,绝无下狠手!” 燕子逸身旁的那名女修声音比他还要大:“有关缚灵之事你明里暗里全在夸赞衔阙宗、抹去仙尊、抹去凌霄宗这么多年的功绩,分明就是刻意为之。小帝姬没受伤完全是因为她反应快、又有法器护体,方才那么多炼气期的弟子都撑不住你的威压而逃离,大家皆可为证!” 安烨长老身边的男修反驳他:“就算我们师尊说错了话,也不该直接废了他丹田,就该交由宗门审理。”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脸色就一变。 交由宗门审理,又有谁真的有资格审理易无澜? 况且,如今凌霄宗的门规大大小小又有多少都是易无澜定下的? 果然,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须臾,易无澜看向云宗主,沉声下了定断:“安烨长老无视门规,意图毁我座下弟子修为,如今这般,皆是咎由自取。” 她的面若冰霜,本就冷漠的神情显得更为冷肃。对着云宗主短短几句话,掷地有声,怒意不加掩饰,让人误以为大乘期的威压再度降了下来。 ‘咎由自取’四个字,也直接为安烨长老定了罪,依照宗规,再难留在凌霄宗。 安烨长老几乎被逼入绝境,他扑向云宗主高声喊:“宗主,我也是为您着想啊,凌霄宗一宗不容二主,她明澜仙尊明知道景和与那小殿下的冲突还收了她,我今日所说所做皆是为了您啊,您不能不管我,您救救我!” 只要云宗主愿意继续将他留在凌霄宗,以凌霄宗的修道资源,即使修不到化神期,也至少能为他延长百年寿命。 云宗主面色沉沉,周围的其他修士也都低着头,恨不能没听过这番宗门密辛。 云宗主上前两步,将安烨长老扶起,为他施了个清身诀,低声道:“此事也有我之过,是我忙于宗务,未能提早告知你们小帝姬的真实身份。” 安烨长老的目光亮起,然而云宗主的下一句却直接绝了他所有的希望:“方才来的路上,我便已向几名弟子询问过原由,玄德斋发生此事,我这个宗主也有责任,自今日起,将对玄德斋授课长老进行严查,而安烨长老,自今日起逐出凌霄宗,永不可归。” 安烨长老大怄一声,直接晕厥了过去。 云宗主与易无澜对视了片刻,周围之人皆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易无澜率先有了动作,她侧过身揽过沐言汐,未发一言,直接腾云雾起,径直往灵雾峰而去。 燕子逸往前追了两步,却被云宗主叫住:“别去了,仙尊现下顾不上你。” 燕子语犹豫了一瞬,“可是……” 又听云宗主笑道:“子逸,你们几个替我将他们带去千仞峰吧。” 安烨长老身旁的几名弟子本以为事情已经了结,闻言纷纷变了脸色:“宗主,这都是安烨长老一人所为,都与我们无关啊。” 方才还一口一个‘师尊’,现下倒是成了‘安烨长老’。 云宗主转过身,并不想多言。 一宗之主都开了口,燕子逸自然不好推辞,他带着人将那几名弟子围住,向着千仞峰而去。 到千仞峰时,云宗主单独将他叫了过去。燕子逸神情紧绷,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问。 云宗主似是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提前降下,将众人甩在了身后,他看着燕子逸,叹气道:“年纪小,就是沉不住气啊。” 燕子逸反应过来,向云宗主行礼致歉:“宗主,弟子并无冒犯之意,只是……” 云宗主撩开垂帘,带着燕子逸进了内殿:“只是因为安烨长老所言,所以你这一路心神不宁的,一直在猜疑我与仙尊不和,从而会对仙尊不利?” 燕子逸没有回答,可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这么说的。 云宗主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脸上反倒多了几分笑意:“连你都这么认为,看来我与景和所为没有白费。” 燕子逸紧抿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您与云师弟?” 云宗主带着他穿过水榭,水帘入泉声中,溅开几分强悍的剑气。 是正在练剑的云景和。 燕子逸的目光随着云景和的招式而动,片刻后,猛然转过头看向云宗主:“宗主,云师弟他……” 云宗主抬手,在燕子逸的肩上拍了两下,仍是那句话:“年纪小,还是得沉得住气啊。” * 回到灵雾峰时,已是日上三竿。 易无澜带着沐言汐,穿过满苑的樱花林。鸦不语听到动静就飞了过来,看到二人的动作后,强行拐了个方向。 眼见着那只傻凤凰就要撞上枝干,沐言汐探出一丝灵力,托了一下,低声道:“你把我放下来吧,别总是在鸦不语面前这样。” 易无澜瞥眼看向她,“你曾经这样的事情做得少了?” 四目相对,沐言汐理亏,妥协着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仙尊了。” 易无澜将人放到了中心亭中,再度拉过沐言汐的手,将灵力探入她体内,缓缓开口:“你的第二场斗法被安排在两日后,为沧梧宗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 元婴中期,与沐言汐如今的修为不相上下,倒是中规中矩。她随口问:“云景和呢?” “他已赢了一场,与他斗法的是合欢宗的一名炼虚期女修,挽回了他的声誉。” 沐言汐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那女修该不会是看上云景和的脸,所以故意输给他的吧?” 平心而论,云景和确实长得不错,也是合欢宗向来争抢的样貌。 易无澜抬眼看她。 沐言汐止住话头,长叹一声:“成成成,我不瞎议论你们凌霄宗的人了,省得明澜仙尊又左右为难。” 沐言汐将另一只空闲的手探到外侧去接落樱。起先落得慢,细细飘着。沐言汐偷偷释出一道灵力,周围的樱花落如急雨,源源不断往二人身上飘来。 粉色的樱花落上易无澜的发冠,躺在她的发间。易无澜确定沐言汐无碍后收回手,看向她提醒:“别闹。” 沐言汐根本不听,反而将新接的一捧花瓣也洒到易无澜身上,又提起:“今日安烨长老攻击我时,我试着突破了一下《天衍灵诀》第二则,才侥幸寻得一丝机会。” 易无澜神色不动,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发,指腹轻轻擦过鬓边:“很厉害。” “当然厉害。”沐言汐十分享受易无澜的夸赞,“毕竟,那么厉害的明澜仙尊也修不了《天衍灵诀》。” 易无澜应了一声,目光稍稍偏离几寸,落向沐言汐的眼睛,却没有再接话。 沐言汐看出易无澜的想法,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我再厉害,也多亏你来得及时,那安烨长老好歹是个化神期,他如此不留余力的攻击我,我的那些法器还真可能挡不住。” 易无澜垂下了视线。那双向来深邃浓稠的眼瞳中,却有着还未敛去的自责。 沐言汐脸上的笑意僵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易无澜这人,向来话不多,也不喜欢与她争论对错。平日里也许还会提点几句,可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当沐言汐做出这类以身犯险的事情时,易无澜总是故意沉默应对。 令沐言汐就算觉得自己没有错,也不得不低头认错。 她看不得易无澜自责的模样,就像是故意在跟她撒娇,等着她去哄。 任谁见了光风霁月的仙尊低下头,都会不忍吧? 沐言汐是个俗人,偏偏也就吃准了这一套。 气氛并没有僵持太久,沐言汐干巴巴的笑了声:“易无澜,你别一直这么看着我,像是要吃人似的。” 易无澜被拆穿了也没有移开,继续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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