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而又强势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沐言汐体内,识海深处的道侣契散发着赤金色的光,不计一切代价强行稳住了沐言汐紊乱到濒临崩溃的经脉。 她好似重入了一回传送阵,周遭一切都在飞速旋转远离,神识渐渐下坠,好似入了深渊,却又在无边的黑暗中透进了一丝光—— 紧接着,光亮尽头的风扑面而来,带着硝石的涩味,炸开的烟花照亮不夜城上方,斑驳的色彩映亮了整面夜空,落入沐言汐莹亮的眼瞳里。 沐言汐靠在屋檐一侧,伸手好似能接到烟火,却被琉璃瓦上的另一道人影按了回来,皱眉道:“当心点。” 沐言汐对着易无澜一惯脾气好,被打搅了兴致也完全不恼,笑嘻嘻地一头钻回易无澜怀里,醉醺醺的连坐都坐不稳,含糊其辞:“生…辰…乐。” 易无澜下颌向后微仰:“什么?” 沐言汐偏头,见易无澜正看向不断炸开的烟花,绚色的光芒明灭交替,划入想来清淡的眸子,将那双桃花眼染上温暖绚烂之色。 “生辰快乐。”沐言汐认真而努力的将早已被酒醉圆了的舌根捋直。 易无澜的脸色其实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但她的神情一惯都不明显,沐言汐这个醉鬼并不能察觉,只听她问:“瞒着我准备的?” 沐言汐点了点头。 易无澜将目光从烟花中收回,低头问:“为何?” 沐言汐也抬眼看她,四目相对,心中生出痒意,捉着易无澜的手像猫儿似的蹭了蹭,回答:“想让你开心些。” 易无澜不动声色的放缓一丝语气:“为何想让我开心?” 沐言汐笑起来,一个劲往易无澜身上蹭,脚下的琉璃瓦发出轻微的晃动,清脆悦耳。 “……喜欢你。” 易无澜垂眸,将人往外带了带,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 风灌入衣袍,沐言汐不满的又贴回去:“不能说,因为你会生气。” 易无澜:“你为何如此肯定我会生气?” 沐言汐皱着眉,掰起手指头细数:“你修的无情道需要心无旁骛,凌霄宗的老古板们都很讨厌我,在学斋时你也不帮我抄经卷。啊还有!之前我同你在魔修面前演戏,你都会嫌弃的咬我,好疼的。” 易无澜低头,吻住了沐言汐喋喋不休的嘴。 “你……唔?” “喜欢你。” 唇舌相缠,从迷茫抗拒到沉醉迎合,将更多的声音吞进彼此交缠的口中。 * “都一年了,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易无澜的指尖凝聚着细丝般的青色灵光,从沐言汐眉间收回手。 她和沐言汐沾着血渍的衣袍已经被换下,二人皆只着白色里衣,长发未束:“灵脉已经修补完,玄酆秘境与她同根同源,接下来只能等她自行吸补灵力。” 床榻上的沐言汐侧卧着,双眼紧闭面容苍白,周遭灵气氤氲,一手还跟易无澜交握在一起,隐有灵力流转其间,黑发蜿蜒铺在床榻上。 鸦不语看了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质问起易无澜:“本座看你对沐言汐根本不是真心的吧,你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不帮她。” 易无澜看向它:“何法?” 鸦不语扑腾了一下翅膀,挺直胸膛:“双修啊。” 洞穴内安静得吓人,易无澜面无表情的盯着鸦不语,连眼珠子都不转。 鸦不语被她看得阵阵发毛,方才的那点趾高气扬渐渐退缩,往沐言汐那边躲:“本、本座也是随口一提,你就当本座看话本看多了。” 易无澜叹了口气:“双修过了。” 以神魂。 鸦不语上上下下瞅着她,展翅比划:“不可能,本座都没有见你们这样那样,你们之前都会把本座锁进灵芥的。” 易无澜垂在身侧的另一手在袖袍中微微一动。 灵力即将禁言鸦不语时,床榻上传来另一道沙哑而又幽怨的声音:“我都这样了,你是想让她奸尸吗?” 鸦不语猛地抬头,热泪盈眶,整只凤凰扑向沐言汐:“呜呜呜沐言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本座就要被你相好暗杀了。” 鸦不语如今从外形看已然是凤凰无异,却还如小时候一样维持着巴掌大小的提醒事项,沐言汐也由得它喜好。只是此刻这样大小小凤凰扑上脸,还是让虚弱的沐言汐气喘不止。 好在易无澜及时揪住它的后颈将它拎了开,才让沐言汐顺下气来,幽幽道:“你怎么还活着,我挺想尝尝烤凤凰滋味的。” 鸦不语的胖脖子吞咽两下,怯怯道:“你、你没事叭?” 沐言汐笑骂道:“你再多说两句,没病也被你气出病来了。” 鸦不语:“……本座对你一片真心。” 沐言汐似笑非笑的望着它,就差把‘赶紧走,别打扰我谈情说爱’刻在脸上。 鸦不语瞥了一眼易无澜,确定自己打不过,勉强做了让步,“那本座给你摘果子去。” 鸦不语离开后,沐言汐对上易无澜关切而又柔和的目光,藏在袖中的手不动声色的缩了紧。 重生后她思索起上一世,懊悔过无数次与易无澜在不夜城中错过的数百年,那时的她还总将易无澜的不解风情挂在嘴边。 可没想到…… 易无澜竟然在她遗忘的那个烟火夜,就对她做过超越界限的举动。当时第二天醒来后她做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将魔修进献上来的美人图拿出来翻了翻,直把清冷正经的仙尊大人气出大殿。 如今想来,沐言汐突然想死一死。 易无澜还扣着沐言汐的手,俯身下来时,几乎将沐言汐整个人都拢在怀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 “脸怎么这么红?”易无澜的手抚过她左侧脸颊。 “易、易无澜。”沐言汐呼吸都屏住了,浑身紧绷着,勉强露出一个自认为正常的笑容,“在不夜城时,你是不是亲过我?” “不是演给魔修看的那种。” 沐言汐紧紧的盯着易无澜的唇,仿佛只要易无澜说个‘否’字,她就能心安理得的,将她们之间浪费的数百年时光都推卸在易无澜身上。 “有。” 这一瞬间,沐言汐似乎觉得自己出现了耳鸣,可下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一切幻想:“我生辰夜,你醉酒后。” 沐言汐整个人仿佛呆住了,眼眸中清凌凌一片,有些难以置信。 易无澜:“想起来了?” 沐言汐呜咽一声,转向内侧,试图藏起自己通红的耳根。 她又气又恼,还不知该如何回答,愤愤地转头:“我去寻鸦不语。” 正想离开,却又被拉住了。 易无澜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起来,她稍一用力就将沐言汐拉近,清柔的嗓音贴着沐言汐耳边响起:“为了重塑你这灵脉可花了我一年的时光,小殿下,你可别折腾了。” 沐言汐的动作一顿,她听很多人喊过她‘小殿下’,本应习以为常。可当易无澜叫出这个称呼时,却好似撩拨到心弦,酥酥麻麻,整个人都软和下来。 易无澜抬起手,轻柔的将沐言汐又按了回去:“听话。” 沐言汐体内不由自主的升起难耐的热,甚至易无澜落在她肩上的手指都好像带了小钩子,直将她勾得心痒痒。 这让沐言汐有些难耐的烦躁感。 沐言汐推了一下易无澜的肩,强作镇定问:“我们是怎么离开的万佛宗,这里安全吗?” 易无澜翻身躺到了沐言汐的身侧,重新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低声道:“玄酆秘境每百年开启一回,他们进不来。” 沐言汐很快就想通了。这秘境由她前世所化,又吸收了易无澜的灵力,易无澜能带着她入内,并不稀奇。 “易无澜?”沐言汐运转灵力,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经脉中的异常,像是被人为拓宽过,冰寒的灵力若刀锋淬雪附着其壁,灵力的运转格外顺畅。 沐言汐前世就是大乘期,对于这样的经脉状况并不陌生,一下子严肃问:“你替我重塑了经脉?” 山洞中唯有暗光透进来,却格外的整洁,尤其是那些陈设,皆与灵雾峰一般无二,显然是易无澜早有打算。 易无澜轻轻地应了一声:“浮屠境中擅用魔气,浮屠境外又强借神魂之力。” 她转过头,叹息一般:“小殿下,我该拿你怎么办?” 沐言汐敢这么做,无非也是仗着有易无澜在,但出口时声音还是虚了不少:“可是浮屠境内那么多修士,我不能见死不救。” 易无澜:“嗯。” 沐言汐舔了舔唇,讨好道:“浮屠境外他们围攻偷袭你,我……也是心疼我道侣。” 不知是不是‘道侣’二字起了作用,易无澜的侧脸神色缓和不少。 沐言汐心下一喜,得意的提醒易无澜:“而且我护住了心脉,如今不也没事了吗?” “经脉尽碎,几近气竭。”易无澜的语气很是平静,她的手环过沐言汐的肩膀,紧紧地将人箍在怀中,像是紧绷着情绪,很用力。 附身而下的气息深凉若雪,与她经脉中残存的气息一般无二,气息擦过耳廓,灵力没入经脉中,微微发热。 “沐言汐,这就是你所谓的没事吗?” 沐言汐抿着唇,静静望着上方的石壁。她看似很是镇定,实则思绪早已因为周遭石壁飘远。 自浮屠境这一遭,揭开了她识海中很多被封存的记忆。是她死后天道现身于人世,易无澜的散道重修,是玄酆境中日复一日的无尽等待,一桩桩一件件,皆在她重归玄酆境后被重新唤醒,疯狂无可回避。 她欠易无澜的账好像又多了几笔。 沐言汐侧身转向易无澜,手指划过她的腰侧,在丹田的位置点了点,嗓子也有些哑:“那你呢,当初在这里毁无情道重修时,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这一世沐言汐神魂不稳的时候,连修为倒退都几乎去了她半条命,尽神霞殿整宗之力才将她安然保全下来。这一回的经脉重塑,她更是不知用了多久,意识全无。 易无澜要将一身修为尽数释出、确保供给玄酆秘境,怎么会不疼? 可易无澜却摇头:“还好。” 其实真的还好。 比起她永世孤独的活着,可能将沐言汐复活的诱惑,足以抵消身体上的痛楚。那时的她未尝没有怀疑过真假,可七绝鬼域中缚灵的爆发太过突然,沐言汐的离去太过决然。 决然到几乎快将她给逼疯,让她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任何微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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