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想对凌霄宗和神霞殿下手吗?” 曲南宫身后的几名宗主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起先只是小声议论,而后渐渐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 “我很惜命,诸位应当也比我更想活着。”秦连殇站起身,走向曲南宫,“缚灵明明可以同修士和平共处,诸位也一定会帮我解决这份顾忌的吧?” 曲南宫眉头轻轻一挑,眸中闪现丝丝冷光,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曲宗主,拜托了。”秦连殇朝着院落外走去,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阴气顿时自四面八方围堵而来,衔阙宗内的缚灵咆哮好似万鬼恸哭。 缚灵全然挣脱束缚,挣扎着去到衔阙宗主院,枝头碎花窸窸窣窣往下落,宛如戏台开场前的琳琅布置。 而后,那些缚灵齐齐停在了院落门口,垂首以待,如同一个个听话的傀儡。 曲南宫不经意的往古树上一瞥,没了灵力缚带的束缚,鸦不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他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这么好看的戏都不看完,真是同它主人一样死脑筋。” * 玄酆秘境内,沐言汐像是耳朵受了伤听不到问话,绕着易无澜仔仔细细看了两圈,确定易无澜身上的伤都痊愈、并且气息平稳后才放下心来。 易无澜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秦连殇将诛魔大阵告知于我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那是什么?”沐言汐突然指着石室内一处大惊小怪,走过去蹲在阵法的正中央,“哎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你也觉得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嗯,对,该不会是被其他修士进来过了吧?” 易无澜:…… 易无澜漠然看她,走过去将人往上一拉,自己先解释了起来:“我去时,整座宫殿都被秦连殇逆成法阵,源源不断的透支他的灵力。” “我本以为秦连殇是为了除去闯入魔域的灵修,可直到他死去,法阵也没有对任何人做出攻击。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三千年,直到他出现在浮屠境,才给了我答案。” 沐言汐脸皮厚得很,当即抚掌叫好:“就算秦连殇是自寻死路,那也是死在你的剑下,换个人哪里杀得了他?不愧是我道侣,真厉害!” 易无澜蹙眉,拢起沐言汐散开的外袍:“我本以为秦连殇是为了保全魔域,才将阵眼的位置告知于我。为了将来有一日能顺利利用大阵,控制魔域是最好的办法。” “但秦连殇此人,百年之余便能进阶大乘,为研究缚灵又令多少魔修丧命?他行事骄傲自负、诡谲多变,又怎会顾及魔界存亡?” “你觉得呢?” “你说的对!”沐言汐朝她嘻嘻笑,“所以秦连殇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说他成为带有意识的缚灵这事会不会还有天道的手笔?哎,你们两个都见过天道,怎么就我没见过,她长得怎么样?” 易无澜瞥她一眼,提醒她:“你在记忆中不就见过我与天道的对话情形吗?天道无法干涉人间之事,缚灵一物本就超脱六合之外,秦连殇能重归于世,纵有天道的帮助,也已是古今无双。” 明明是自己起的话头,听易无澜这么夸赞秦连殇,沐言汐看她两眼,不禁幽然道:“嗯,他也很厉害,不愧是魔尊哦。” 沐言汐话中的情绪太过外泄,易无澜忙拉住人:“我只是就他的重归一说罢了,毕竟人死后成为缚灵后,皆受血池所控,不会有前世的记忆。” “你对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沐言汐故意偏头不去看易无澜,“我又没多想。” 易无澜自喉间滚出一声笑:“没有吗?” 她往沐言汐的方向靠过去,鼻尖轻擦了一下沐言汐的发丝,“可我似乎都闻到酸味了。” 沐言汐:“易无澜!” 易无澜话音里的笑意更为明显:“你经脉才重塑好,情绪不能太过起伏。” 说到此,沐言汐仍能感受到经脉中易无澜残存的灵力,将她的经脉扩宽到了前世大乘期时的宽度。“你就算想催我提升修为,也没必要提前将我灵脉重塑成这样吧?” “为了让你重生,几乎用了我三千年的时间。”易无澜将沐言汐轻轻拢在怀里,语气却很坚定,“我自然要助你回到巅峰。” 玄酆秘境看似是个秘境,实则是《天衍灵诀》铸造的温养沐言汐神魂的大型法器。易无澜当年在此毁道重修,散去的修为注入此地,正是为秘境提供了小世界生成的必要灵力。 秘境汲取了足够的力量,便如外面的世界一样可以自行运转,这也是修真界中秘境千万年以后仍能存在的原因。 沐言汐的脸上神色茫然:“可你若将灵力抽回,这里不就坍塌了吗?” 玄酆秘境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沐言汐,如今也只剩下最后的那份价值。 如此简单的道理,沐言汐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的说辞。她耳根发烫,根本不敢去看易无澜,视线在山洞内到处乱飘。 “你这选的什么屏风,丑死了。”沐言汐踢了一脚就近的百鸟朝凤琉璃屏。 生气起来,连自己最爱的屏风都能昧着良心嫌弃了。 沐言汐也不想再在这个石室里追寻曾经的记忆,转身快步往山洞外走。 倒是易无澜仍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在屏风上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好一会儿,身后传来沐言汐气急败坏的声音:“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来?” 易无澜收敛心神,指尖一点灵力,划过凤凰的尾羽,显得它神情愈发嚣张倨傲。她的唇边重新浮现起笑意:“来了。” 二人最终也没走出山洞,沐言汐对这里并不熟悉,上一回来时石室内的机关给她留下太多阴影,并不想再来一回,只想安安静静的先把秦连殇的一些事情琢磨清楚。 沐言汐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怒火还未消,易无澜也没招惹她,主动将足以躺上三人的床留给了她,自己靠在案桌旁,打算就这么打坐一晚。 反倒令沐言汐修行不下去了。 易无澜就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沐言汐侧身躺着,抬眼就能看到易无澜的半边侧脸,在不知从哪透进的月光中,仿佛能泛出光来。 她盘腿而坐,里衣透白若雪,长发随意垂下,隐约可窥见周身流动的青色灵力波。 在不夜城时,她们二人经历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也能看出易无澜与三千年前完全不同了。 大乘期的修为让她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好似一直停留在沐言汐与她初遇的那一刻。三千年前的易无澜行事非黑即白,虽也是冰冷的,却不似现在,孤寂而又遗世,好似不像个活人。 这念头让沐言汐心口有些发闷,她盯着易无澜的侧颜好一会儿,没再继续想下去,而是翻了个身,打算自己先尝试运转一下灵力。 在她闭眼时,身旁传来脚步声,沐言汐下意识放缓了修行,只是让灵力简单的在重塑好的经脉中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易无澜似乎也在等,床榻微微下陷,在沐言汐运功结束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别动。”沐言汐含糊道,随手拨开易无澜的手,顺势窝入易无澜怀里。 哪有人刚醒来就修炼的。 易无澜安静的坐在那,突然毫无征兆地问:“秦连殇为何会将诛魔大阵的线索告诉我?” 她依旧不死心的想要知道。 沐言汐没有动静。 易无澜默不作声撩开沐言汐的长发,将手在她的后颈摩挲了一下。 沐言汐装睡装得好好的,这一下直接让她软了身,哼哼唧唧的在易无澜怀中讨好:“仙尊,明澜仙尊,我才刚重塑经脉醒过来,就算你要助我恢复修为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易无澜眸光沉沉:“别睡,说话。” 沐言汐扯着云锦就往脑袋上蒙,试图将易无澜给挤出去。 说起来好复杂的,不想说,实在是不想说。 要是说了,她之前在不夜城备着易无澜,偷偷摸摸找秦连殇的事情都会被扒出来。 明明她没做任何对不起易无澜的事,但每一回见秦连殇都像是在偷情似的,偏偏跟秦连殇两个人一件要紧事都没做成,这样的糗事沐言汐一点也不想回忆。 易无澜将云锦被拽下来,黢黑的眼眸冷冷望着她,像是打定主意要个答案。 沐言汐扒拉了几下被子,发现都被易无澜压着实拽不动,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可以用来掩耳盗铃的物件后,只好闷闷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满脸痛苦:“明澜仙尊,诛魔大阵所需力量极大,秦连殇定想诓骗你另寻他法,你就别执着了。” 易无澜的眸子愣了一瞬。 她对诛魔大阵的执着,皆来自于沐言汐前世死前的嘱托。 若是别执着,那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难道皆是无意义的? 沐言汐看到易无澜的神情,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引人误解,忙起身勾住易无澜的脖子,近乎讨好的亲了易无澜一下。 易无澜面无表情的推开她。 沐言汐无措的贴在易无澜身上,语气慌乱:“易无澜,哎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无澜不说话。 沐言汐沉默好一会儿,才强忍着难堪,轻轻道:“不夜城是诛魔大阵其中一方阵眼之事,三千年前我确实是知晓的,在七绝鬼域拜托你寻找其余下落也确实是因为不知道。” “那时仙魔大战的起因是为了除去我这个叛入魔域的人,解救你这个受困的可怜仙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里面有不少秦连殇的推波助澜。他想要挑起仙魔大战,攻占灵修的地盘,搜寻诛魔大阵的下落。” 易无澜终于看她。 沐言汐:“两界相争,以秦连殇的性子,定当血流成河,我便向他提了个办法——启动不夜城中大阵的一角,法阵往往都是相连通的,便可以此探寻另外的下落。” “秦连殇当时在大殿内摆的阵法是诛魔大阵的?”易无澜很快又皱眉否定自己的猜测,“不,那应当是他自己画的阵法。” 沐言汐垂眸看着云锦上的鸳鸯戏水,突然笑了一下,“要启动大阵需要极强的灵力,他若是开启了,又怎会有后来两界的战争?” 强大如北霄帝尊,也因为开启大阵耗尽了灵力。 想要寻到线索,总是需要有人牺牲的。 世间本就有太多身不由己。 若是沐言汐有的选,她定然不会抛下易无澜,去走那条最为凶险的绝路。 易无澜启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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