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落在逐渐戒断抑制剂。 虽然进剧组拍戏时,她不得不过量注射抑制剂来遮掩信息素味。但其他大部分时间,她和祁颂待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自在生活,即使发热期也有祁颂直接标记。 已经在经年累月中被抑制剂消磨得羸弱的身体开始得到喘息的余地,健康似乎被一点点拾回。 那天标记时,祁颂忽然有些不确定地说:“总觉得信息素味在变化......好像原来的味道在褪去,呈出另一种清冽的香味。很像你的体香,但比那浓郁一些。” 郁落本以为她是随口一说。 然而事实如此。 随着她身体愈渐健康,「致香因子」似被驱逐,效果摇摇欲坠。 半年后,郁落完全摆脱了「致香因子」的阴影,寻回了自己原本的信息素味道。 祁颂说她的信息素味很像她们在挪威的深夜牵手散步时,在新落的细软白雪中寻到的那朵浸润月光的颤悠花朵。 是的,彼时她们正在挪威的特罗瑟姆市旅游,履行年少的约定。 灿烂炫目的极光之下,郁落目不转睛地望着如梦似幻的天际。 她沐浴着光幕,似乎由此宽慰地抚摸童年中那个拼命想摆脱困境、想来挪威看看极光的自己。 喉咙哽塞,一时陷在澎湃的感慨里。 “谢谢你带我来看极光......” 她低喃着,偏过头去,却发现本来站在身侧的人不知所踪。 心头一惊,郁落蓦地转过身—— 便见年轻女人单膝跪在漫无边际的雪野里,青紫色的极光烂漫地倒映在她璀璨的眼眸中,流转过她手里那枚求婚戒指上镶嵌的绯色宝石。 心脏将胸口撞得灼热,郁落一瞬鼻尖发酸。 本以为祁颂会说些感人肺腑的话。 却见那人欲语泪先流,哽咽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可怜巴巴又笨拙地憋出一句:“对不起,求婚词背了很多遍,但是现在紧张得全都想不起来了......” 郁落微怔,继而在泪意中一时忍不住笑得颤抖。 笑完之后,她眼里的温柔沉淀,蹲下身来,倾身吻了吻祁颂微凉的唇瓣。 “虽然你这个笨蛋连要不要结婚都忘了问.......” “但是,我愿意。” 她们后来不再看极光,只在那流光织成的缥缈绸缎之下,沉醉在空寂雪原之上、热烈的亲吻里。 - 旅行婚礼的路线规划得很别致。 不同于前几年去人烟稀少的地方看看壮丽盛景,这次她们去县城、下乡,在斑驳的小巷里体悟人们平凡而饱满的人生。 一路走着,也将创立不久的「未分化者基金协会」进一步发展,竭力帮助那些因不能分化而被抛弃、被歧视,连教育权利都被剥夺的普通人。 旅行结束,回到B市的那天晚上,郁落忽然问祁颂:“你想要一个孩子么?” 她们一直在享受二人世界,从未考虑过让小家加入新成员。 祁颂也定期去医院注射Alpha的避孕素,这样便能安心标记郁落,而不至于让郁落怀孕。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和郁落将一生只有彼此。 因此听到郁落的提问,她不由有些警觉起来:“姐姐想要孩子?” “听起来你似乎不太想要呢。”郁落轻笑道。 默了默,祁颂闷声说:“如果没有孩子,姐姐就永远最爱我。” “你担心爱被分走?” 郁落摸摸她的发顶,慢条斯理地柔声说:“我倒是觉得不会如此。孩子的存在,只是让我们拥有新一份可以无私付出的爱。” “不管有没有孩子,我永远最爱你。” 听她说得坚定,祁颂眉眼的紧张渐渐散了一些。 “你听起来有点想要孩子。是旅行过程有什么感悟么?” “嗯......我们最近踏遍四处,看尽人间百态。”郁落认真地说,“遇见的所有孩子,竟都多多少少被家庭摧折。” “或是生来就被当做养老工具,被当做操持家务或赚钱的机器,被当做获取彩礼的资源......” “或是真的获得爱意,却也常被以爱之名打压、控制.......” “我们试图帮过一些女孩,也因此更清楚其间的种种不堪。” “我曾经以为我和你是世间少有的家庭不幸者,却不想这就是当今社会下的缩影而已。” “所以,我开始憧憬......”郁落的眸中有光亮闪烁,“能不能有一个孩子,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两个人纯粹地热爱和期盼,等出生后,她也可以自由而恣意地生长,只要不伤害别人,她一切天马行空的想法和行为都会被鼓励和支持......”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就是为被爱而孕育、出生的。” 郁落轻轻笑起来:“我小时候就曾反复幻想,自己来生会是这种幸运儿。” “但是我现在觉得,不用等来生——这个幸运儿可以是我们的女儿。” 末了,她眨了眨眼,悠悠地说: “而且,到时候还可以给女儿开家长会呢。我家长会瘾有些犯了......” - 关于生孩子的问题,自从那天表达了一番想法后,郁落就没有再提。 祁颂知道郁落是在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也会完全尊重自己的意愿。 她一时陷入纠结。 郁落那天的说法其实戳中了她的心——她和郁落一样,都被亲人抛弃,都有不幸的童年。 她们天然对家庭的议题敏感,并总带了一种理想的憧憬和幻想:世界上能不能有一个足够完整、幸福、自由、愉快的家庭存在。 既然她和郁落有富足的经济条件,对彼此的爱意深沉隽永,也曾在成长过程中对亲子关系反复体会和思索,天然拥有相应的责任感。 出生在她们家的小孩儿,该有多幸福? 一想到如此幸福的孩子会是她们的女儿,祁颂就忍不住感到幸福起来。 - 想通的第二天,祁颂主动去体验了一番分娩的痛苦。 虚弱地从体验室出来,她有些犹疑了。 “真的很疼的,姐姐。”回家的路上,她认真和郁落说,“你知道我挺能忍受疼痛,但方才还是受不了。要不我们就别......” 郁落似乎有些走神,没有听她说话。 她正望着窗外,现在车身经过一所中学门口,恰能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儿撞进母亲的怀里,笑容明媚恣意。 祁颂没等到郁落的回应,偏头沿着女人的目光望去,一时微怔。 母女关系对郁落而言大概是永生难以释怀的命题。她和郁妍先是生离,后有死别,满满当当全是遗憾。 祁颂抿唇,到嘴的话散尽。 郁落回过神来,清润的眼眸流光,朝她笑道:“这所学校好像是家长会刚结束诶?每个孩子都挽着自己的家长。” 郁落对家长会有情怀,祁颂高中就知道了。那时郁落给她开家长会,总是兴致昂扬,不惜为此推辞工作或宴会邀请。 “妈妈在信里说,她曾经并不期待我。”郁落似乎并不完全没听见她方才说的话,缓缓道:“后来差点流产,她后怕得想哭,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孩子。” “你说,那种血肉相连的心疼,到底是什么感觉?”郁落靠在她肩头轻轻问。 祁颂握紧郁落的手,心里涌起一种的涩意。 这一瞬间,她明白生育的疼痛大抵是比不过郁落心理上待弥补的疼痛的。 - 经过又几次认真探讨,并全面检查身体后,她们终于彻底敲定下来。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便不再左右犹疑,放松地一起期待未来的孩子。 那是一种神奇而新鲜的体验。 两人每天捧读育儿相关书籍,想象尚未见面的女儿的模样,认认真真、心怀爱意地给她取了名字。 大名叫郁风,愿她一生不被束缚,恣意如风。 小名则随意一些,唤作桃桃——祁颂心心念念被郁落领回家那天,女人给她切的那盘脆桃。 在这些饱满的、自娱自乐的期盼里,时间日渐流淌。 然而她们都不曾想到,人生拥有的第一个孩子,其实并不是肚子里还没怀上的那位—— 某个格外寻常的一天,郁落忽然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回家了。 祁颂站在玄关,满头雾水地看着那个怯生生的孩子。 大概也就五岁,细嫩脸蛋沾染乌灰,一双眼睛倒是又大又圆,明润极了。 郁落毫不嫌弃地揉揉那小女孩乱如鸟窝的发顶,有些局促道:“刚捡的。” “对不起,我该先和你打声招呼,可是......” “她看起来有点可怜。”郁落说这句话的时候,朝祁颂看去的眸光也有些可怜起来。 一大一小就这样站在家门口,一起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祁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5 01:35:44-2023-11-08 00: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饼0.51、24948543、6816928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8169285 25瓶;芽衣21瓶;那就8月见13瓶;zwinj、呜呼呼10瓶;谰玖8瓶;卟卟5瓶;豆丁萌优叔、星星123辰3瓶;我饼0.51 2瓶;鹤猫子、哈喽、想个id好费劲、milkyway、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就记录到这里。 那天,郁落本只是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无意瞥见路边张贴的花店开业广告,她心念一动,想去给祁颂挑选一束花。 沿着街道直走,再拐个弯。 即将进入花店所在的胡同前,她的目光一顿,不自觉被坐在路边的小女孩吸引。 已是深秋,凛风扫过街上枯黄的树叶。那小女孩竟只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薄衬衣,头发也凌乱不堪,像是流浪已久。 侧面看去,小脸冻得通红,右手捏着一块干巴巴的面包。 一个男孩经过,停下了脚步。 小女孩抬头望去,歪了歪脑袋,将面包递出一点,糯声道:“你想尝?” 男孩接过面包,随即用力扔在地上。 在小女孩惊愕的目光里,他扮了个鬼脸,“你这个流浪鬼,又脏又邋遢,谁想要你的面包。”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要离开,却走不动路—— 被谁用力揪住了后领。 惊慌抬头,便见戴着口罩的女人露出一双极漂亮又冰冷的眼睛,命令的语气便如这萧肃深秋: “向她鞠躬道歉。” 许是女人气质矜贵,或气势太足,小男孩犹豫片刻,最后哆哆嗦嗦、红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弯腰和小女孩道了歉,又不得不把面包捡起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郁落这才肯放他走。 她口罩下的唇紧抿。 十几年前某天,也是这般寒冷的季节。年少的她孤独地蹲在路边,想要给经过的流浪小孩分享面包,却被嬉皮笑脸地抢走。
119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