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闻人歌吃痛,却又被强行抬起头,脖颈间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痛意。 “你在干什么!”尤拉西斯勃然大怒,一拳已经准备挥出,却被闻人歌勉强抬手示意打断。 “你们不是普通的山匪,你们是要造反,”柏长风轻声道,“故意让我听见这些,是在试探我?试探我对帝国是否忠心?还是……试图拉我下水?” 她像是打量一件稀奇玩物一般左右打量闻人歌,指尖缓缓用力,几乎要将这瓷娃娃的骨头捏碎了,“我刚才说了,你似乎很不惜命,不惜拿它作为赌注,比如诱敌,比如现在。” “你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你?” 闻人歌唇角泛起一丝艰难的笑容。 “我不笃定啊,我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柏长风静静看着她,猛地收回手。 “疯子。” 一个玩命的赌徒。 “当你的筹码是白捡来的时候,你也不会介意□□的,”闻人歌心疼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轻笑道,“所以,现在,小伯爵,你在被架在火上烤啊。” “你当然可以举报我们,让大军来抓走我们,但你无法解释你为什么收留了我这么久却不上报的动机,”她捧着脸,笑眯眯,“今上是疑心极重的人,他今年已经数次剥夺地方贵族的爵位和土地了,你如果被发现做出了这样的勾当,你的爵位和土地,乃至性命。还保得住吗?” “而如果不举报我们,唔……小伯爵,你做的事更危险了呢,窝藏罪犯什么的。” 闻人歌宛若一只漂亮的狐狸,笑得魅惑。 这话里其实有漏洞,比如皇帝不一定能找到证据,但她觉得吓唬吓唬小孩子应该够用了。 “是不是很生气,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她还在继续用言语刺激这位小伯爵,“就像是农夫与蛇,东坡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郝建与老太太?” 柏长风不懂这几个词的意思,但猜也猜了个大概。 “卢俊义与梁山泊。”她骤然开口。 闻人歌一怔,随后有些讶异的点点头。 都是被绑上梁山。 柏长风静静看着她,攥紧了拳。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就像是幼时,自己一个人拎着长刀,面对一只凶恶的魔兽一样。 那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看似自己被架在了火上,但一定是有解的,她甚至已经想到了那个解,只是有些不舍得。 “你走吧。” 沉默了很久,她终究说出了口。 “尤拉西斯,带她走,”第二次她说的很快,回头,凝视那条头狼,“我会在你们离开十分钟后举报你们的行踪,被抓到是你们的事,我会销毁她曾经在这存在的一切证据,就算你们说了什么也不会波及到我。” 尤拉西斯显然脑子没跟上两人的思路,迟疑地看了眼闻人歌。 柏长风却不管,再次走到闻人歌面前,伸手捏住她的脸,俯身。 她离得太近了,呼吸都喷吐在那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激起一层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记住,闻人歌,”她低声道,“你欠我一条命。” …… “这次亏大了。”闻人歌与尤拉西斯共乘一骑,带十几兵,策马奔腾。前者沉默好久,骤然长叹口气。 “怎么说?” “不管她怎么想的,她毕竟救了我,而我没算计到她,一来一去理亏德也亏,一下就欠了两三个人情,”闻人歌长吁短叹,“老天保佑,再别让我见到这个小伯爵了。” …… 而另一边,柏长风静静坐在闻人歌曾住的屋子里,过了许久,肩膀骤然一跨。 刚才挥斥方遒的小伯爵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忿忿不平的孩子。 “骗子,”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气急败坏的嘟囔,“我讨厌骗子。”
第327章 风与歌(4) 两人第二次见面就已经是春天。那是初春时节,寒冰方融,草甸上虽已经有了几分绿意,却依然春寒料峭,寒意逼人。 柏长风实在是无聊,于是带着人出门春猎,骑一匹漂亮的高头大马,挎一支弓,背一壶箭,牵着猎犬,肩膀上停着苍鹰,懒懒散散驱马溜达,将帝都那群纨绔的懒散样学了个十成十。 “大人,”穿一身轻甲,一直警惕着的阿宁突然出声,“前面有十多个骑手。” “哦?”柏长风懒懒散散抬起眼皮,来了这兴趣——马是奢侈品,骏马更是,这年头出行动辄数十骑的多半也是豪门旺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要是相熟倒是能一起打猎。 待人走近了,她的目光就愈发玩味起来。 哟,差点忘了,山贼也养的起马。 为首的闻人歌骑的是匹小矮马,她本就没有柏长风高,现在更是得仰头,语气有些无奈,“伯爵大人,真巧啊。” “不叫小伯爵了?”柏长风手指轻抚苍鹰的硬羽,语气懒散,夹了夹马肚,越走越近。 身后几个忠心耿耿的山贼瞬间长刀出鞘,警惕地看着柏长风,极有素养的慢慢围成一个半圆,反包围了上来。 “停,收刀,干什么呢,”闻人歌一个头比两个大,及时制止了他们的行动,又哭丧着脸看着柏长风,“您又是在干什么呢?” 柏长风依然不回答,估算着距离,依然在慢悠悠驱马靠近闻人歌。过一会,估摸着差不多了,骤然舒展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人从小矮马上一提溜,面对自己放在了马鞍上。 “我*!”骤然腾空而起的闻人歌吓得爆出一句粗口,又赶紧再次抬手阻止一脸决绝准备冲上来的山贼属下们,磨磨牙,“小伯爵是又要把我虏走了?” “嗯,可以吗?”柏长风怀中虚抱着她,扯了扯缰绳,似笑非笑地问。 “不可以,有正事。”闻人歌认真道。 “你们的正事难道不就是造反?”柏长风挑眉。 “那是总目标,”闻人歌认认真真纠正她,“为了达成这个总目标,要做很多前期准备工作的。” 柏长风想了想,因为找到了玩具而心情极为愉悦的她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某个俘虏,“那就不虏走你了,不过陪我一会可以吧。” 闻人歌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轻咳一声,“你得先说是陪您干什么呀?” 柏长风也没想好,思索一会,用力一夹马肚,马儿顿时狂奔起来。 “阿宁,照顾好客人。”她扔下一句话,扔下懵逼的一群山贼,扔下可怜的阿宁,径直带着闻人歌跑了。 闻人歌马术本就不精,尤拉西斯为此特意给她挑了一匹矮小温顺的小母马,可她平时也就会骑着它溜达溜达,哪里会倒着骑,又哪里像这样飞奔过? 她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也顾及不了其他的了,死死抱住了柏长风的腰,用她的肩膀堵住眼睛,最后的理智控制着不要丢脸的尖叫出来——虽然她不怕死,但死在马蹄下也实在是太逊了些吧。 胖了些。 马上颠簸,柏长风不可避免的偶尔碰到了怀中人纤细的腰肢,简单感受一下,就知道蔫儿吧唧的豆芽菜总算壮硕了点,至少胳膊上有点肉了。 看来尤拉西斯还是会养人的,只是手还是凉,大概是那次留下来的后遗症。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慢慢收紧了胳膊,心脏也越跳越快。 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将人抱在了怀里。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怔了怔,下意识一扯缰绳。 马儿长吁一声停下。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漂亮湖泊,被惊扰的飞鸟从水面略过,在湖面略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人,“下马。” 闻人歌颤颤巍巍低头看一眼,依然紧抱着她的腰,哆哆嗦嗦,“……下不去。” 柏长风失笑,单手抱着她跳了下来。 闻人歌双脚落地,瞬间松开了她,默默往旁边蹭了几步,拉开些距离,清了清嗓子,“所以,伯爵大人,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不知道这是哪儿,”柏长风随口道,伸手摸了摸马儿,“它往这边跑的。” 闻人歌沉默一会,又抬头,“那您还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应该吧,”柏长风心情极为愉悦,模棱两可的回答着,可再一看闻人歌骤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和微蹙的眉,心中一咯噔,赶紧指了指天上早被放飞在空中盘旋的苍鹰和远处跑来的猎犬,“没事,它们肯定找得到。” 闻人歌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看一眼跑到柏长风脚边的猎犬。 黑色缎面犬,养得膘肥体壮,毛发油光水滑,和她主人一般严肃,警惕提防地盯着自己。 闻人歌试着伸出手,口中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猎犬屹然不动。 “去。”柏长风轻声道。 对闻人歌视若无睹的猎犬不情不愿的起身,将自己脑袋放在了闻人歌手掌下。 只是再严肃的狗又怎么能抵挡得住现代人一整套连贯的撸狗手法?很快那只猎犬就被闻人歌撸得耳朵尖尖都翘了起来,尾巴欢快地摇来摇去。 “坐。”闻人歌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笑着下指令。 猎犬扯了扯耳朵,一脸茫然,一动不动。 闻人歌顿时有些尴尬,好在柏长风走了过来,递过一小袋风干鸡肉条,“它和你装傻呢。” 于是闻人歌捏起一根鸡肉条,在狗鼻子面前晃了晃,再次下指令,“坐。” 那大屁股啪一下落在地上,坐姿标准,眼神渴望。 “它什么都会,坐,卧,跑,随行,扑击都可以。”柏长风表情中有些许得意和骄傲。 “真的啊,这么聪明?”闻人歌眼睛一亮,摸摸狗头,“握手!” 猎犬愣住了,柏长风也愣住了。 闻人歌疑惑抬头,“不是说什么都会吗?” 柏长风战术性沉默。 “山上的狗都会,你不能不会啊,”闻人歌又发出指令,“握手。” 这次她直接牵着狗腿抬起来,晃了晃,再放下,算是教学,又趁热打铁,再一次发出指令,“握手。” 猎犬茫然抬起前爪。 “真聪明。”闻人歌笑笑,大声夸赞,将鸡肉条递了过去。 柏长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只狗聪明。 “下一个训练,”闻人歌兴致勃勃,或者说,她得努力表现得兴致勃勃找点事干才不会让两人的相处显得那么尴尬,“装死!” 柏长风呆住,而猎犬可怜巴巴看着她。 她默默后退了些,一副并不打算掺和的模样。 就这样,柏长风静静站在一旁,看闻人歌自得其乐地教会了自己精干宝贝的猎犬如何握手装死转圈和咬尾巴。 直到闻人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能教点什么了,才不情不愿抬头看向猎犬主人,轻咳一声,“咳,伯爵大人,您带着猎犬和猎鹰出门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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