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复诊的人还是很多的,从开始的半信半疑到现在的坚定不移,廿七姨婆在这些人眼里就是神医,换药方的时候问的也细,生怕吃的不是上回的药了会没效果。 后院有一小排小泥炉子,上头放着药罐,乌桃拿蒲扇挨个扇火,煎好了就倒进中药袋密封起来给患者拿走。 有些人怕错过自己的号,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随便吃点面包和矿泉水就对付过去了,大人还好,孩子怎么受得了,乌桃拿药出来看见了不忍心,在厨房煮了一锅菜粥给在门口小板凳上排队的人。 廿七姨婆不种田,家里的米都是跟村民买的,去年乌桃送来好几袋晚稻米,煮出来的粥有很浓的香味,上面飘一层浅金的米油,粘稠滑润,很适合身体不好、没有胃口的人填肚子。 碗勺还有小菜都是乌桃让莫慈萍叫人拿下来的,小医馆是乌家庄比较特殊的地方,额外照顾一点也应该,谁还没有生病的时候呢,都挺难的,能帮就帮吧。 “谢谢你啊,小大夫。”第一次来的人不知道乌桃的身份,以为她是医馆的学徒。 乌桃张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大夫,就是临时被喊下来帮忙的。 “……不客气。”算了,懒得解释,小大夫就小大夫吧。 廿七姨婆扶起老花镜,看着她笑,乌桃果断转身回后院继续煎药,廿七姨婆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想收她做徒弟,是她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而且她都三十出头了,再像上学那会似的背医书?别了吧,她不想遭这种罪,还是种地适合她。 药都在煎着,暂时也没别的事情做,乌桃就坐在小板凳上看手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回消息也是东一条西一条,张清让两小时前告诉她自己还要在北京多留几天。 “外公好久没见我了,想留我多住两天,对了,我在北京听了很多关于乌家庄药材的事,最近应该会有不少药商去村里转悠,你让人留意一下。” “已经来过好几批了,价格给的很低,奸商。” “他们做的就是低价收购,然后出口到国外,再高价进口成药,这些药多半都不在医保报销单上的。” “我们村的药材不会卖给这些人的。” “嗯,就是给你提个醒,跟他们合作你们会吃亏,你心里有数就行,在忙什么呢?” “在小医馆帮忙煎药,廿七姨婆真的很会找免费劳动力。”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哈哈哈哈哈……小药童。” “我真是无语,你无聊多啊,讲这种。”她都多大年纪了,还小药童,惹~~~ 张清让差点笑死,完了又正经道:“你戴头巾很好看。” 乌桃竖起得意的小尾巴,“不像村姑吗?” “村姑就不能好看?”张清让反杀回来。 “我竟无力反驳。” “哈哈哈……” “你今天真的很癫。” “难得不用工作,心情好,要是你在身边就更好了。” “不要讲这种话,张部长,这样会让我们的异地恋更加风雨飘摇。” “不会,我们的感情很牢固。” “你从哪里看出来牢固了啊,我怎么感觉快倒塌了,年前到现在都没见过一次,已经快成陌生人了。” 张清让嗅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想我了?” 乌桃抬头望天,“有那么一点吧……” 她不是很想承认,打字的时候羞耻到脚趾头抠地,想把手机扔出去。 “从北京回去就去找你。” “你那么忙。”她抠着板凳的小腿腿。 “不要讲这种话,桃桃,这样会让我们的异地恋更加风雨飘摇。”张清让引用了这句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乌桃噗嗤笑出声,“你给版权费了吗,就用我的创意。” “谈钱伤感情。” “哈哈哈……”这回轮到乌桃大笑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没聊几分钟,廿七姨婆就喊她出去搓药丸。 很多人听说有个脑癌晚期患者在这里治好了,吃的就是小医馆的灵丹妙药,所以向廿七姨婆询问药丸的人也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阳落山了乌桃才回到家,她妈忙着喂猪,舅舅舅母则在厨房做饭,姑婆和姑爷也才从菜地回来,瓜苗长起来了就要搭篱笆架子,这个姑爷很拿手,乌桃搭的都没有他搭的结实。 “桃桃回来啦?饭那马上就好了啊,洗洗手准备吃饭。” “哎~” 乌桃将一箱大苹果放下,这是廿七姨婆让她带回来的。
第90章 野菜山菌 四月春雨尤其多, 水雾将山林笼罩,开的姹紫嫣红的花卉成为山中引路的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乌桃戴着斗笠蓑衣,扛着铁锹, 手上拎一筐新鲜的红薯苗, 穿过层层叠叠的玉米秧来到边缘的地方, 翻开空闲的土将红薯苗埋下去。 玉米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同样戴着斗笠蓑衣的张清让从中直起腰,将铁锹竖/插/在旁边, 身体斜靠着看乌桃埋红薯苗。 她昨晚上到的, 今天早上就被桃桃拉到地里给除过草的玉米秧施肥, 肥料提前撒在离根部一指远的地方, 再用铁锹翻一锹土盖住, 这样做一是为了保住肥料不被雨水冲走, 二是玉米秧越来越高,需要“稳根”, 以免遭风刮倒。 “快点干活张部长,干不完没饭吃的啊。”乌桃像个压榨长工的恶地主。 园里有专门的红薯地, 什么品种的红薯都种了, 现在这个是哪里有空的地方就埋哪里,不种红薯也可以种芋头,她妈就这种风格, 现在她也学会了,反正就不能让地空着, 总要种点什么。 张清让没动, 她才不信桃桃的胡说八道, 琴婶昨晚上跟她说今天进山摘鸡枞,中午做鸡枞炒鸡给她吃。 从三月下旬直到七八月, 只要有茶树和马尾松的山头都会长鸡枞菌,今年犹为多,清明拜山的时候在坟包四周就能捡好多,枞树菌、红菌这些更是跟不要钱似的疯长,菌盖撑开了有巴掌那么宽,就是开的太多了,容易长虫,村民只挑没有开伞的摘回去炒肉吃。 重新开放游客进村后,对野生菌的需求量增大,很多村民会在雨后去自家山头采菌子,卖到小摊或者直接卖给游客都行。 在本地,通常就只要鸡枞、枞树菌和红菌,其他菌类村民不认识,也不敢吃,这有一种很像鸡枞的毒蘑菇,本地话直译过来叫“人来疯”,要是没有经验,不会分辨,很容易把它当成鸡枞,他们没有云南人那么猛的啊,还能以身试毒。 要是吃枞树菌的话可以不进山,果园周边就有很多,干完活回去的时候乌桃就在树底摘了一筐枞树菌和红菌,都是没有开伞的,炒五花肉很好吃。 枯树枝上还有木耳,很大很肥,家里炖汤炒肉的木耳都是摘的这种纯野生的回去晒的,泡开了有小脸盆那么大一朵,乌桃也撸了半筐带回去。 张清让提的那个筐全是野菜,什么荔枝草、黄鹌菜、百花菜……还有长得很像佛手瓜苗的姑娘菜,这个拿来清炒、打汤都很不错,外面市场卖的也贵,要七八块钱一斤。 野菜这种东西村里人也就偶尔吃,今年田头路边长的全是,不少游客特别中意这口,村里人就会采摘下来卖,拿野艾做的青团小摊上一直在卖,有甜口和咸口,特别受欢迎。 今年园里的野菜比去年多好几倍,乌桃让乌三婶还有黄堂婶以及另一个姓莫的伯娘采了拿去卖,所得收入她们自己留着。 别小看这些野菜,数量多,价格也不低,能卖不少钱,现在村里人也都识趣的不去别人家乱摘,只摘自己地头上的。 乌三婶她们各家也都有,乌桃再让她们摘果园的,那就等于是有双份了,这对她们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她们很感激,干活也更尽心,家里的鸡鸭鹅鸽猪牛羊都不用乌桃和李水琴操心,她们三个包揽,每天从早到晚在乌家忙活,自己家的活就让家里的男人干,总不能让他们闲着吃白饭,现在可没这个道理了,大家都忙。 去巡药地的时候乌桃也会带一筐菌子下去,她家山林的鸡枞长的最大,也最香,菌盖顶端那层深灰色应该是孢子粉的东西非常细腻,她见其他地方的鸡枞都没有这种粉末状的,也没有这么大这么厚实,菌盖的颜色也很浅,难道是品种不一样?不知道,反正南桂这边的鸡枞就是颜色偏深,香味很浓,菌盖顶端有粉末,有的菌柄能有婴儿手臂那么粗。 两人将野菜、木耳还有菌子提回家,李水琴比她们还回来的早,回廊上放着满满一背篓的鸡枞菌,还有一大筐鹿耳韭、蕨菜、野蒜和野生的鱼腥草。 乌桃能吃折耳根,但不喜欢它们叶子散发的味道,她嫌弃的将它们扒拉开,道:“屋后头那么多鱼腥草,你还在山上挖。” “在山沟看到一大片,不挖可惜了,多香啊。” “算了吧。” “你不懂,”李水琴将野菜分门别类弄好,留一些自家吃,剩下的和乌三婶她们一样拿下去卖,她家的野菜可是全村卖最贵的,很多人想要,“这个蕨菜很嫩,多留点炒着吃啵?” 春天野菜多,摘了一茬儿又一茬儿,这几天乌桃也有点吃够了,抬眼瞄了瞄,道:“我不吃,留一小把就行了,鹿耳韭和野蒜可以多留点,我们还摘了姑娘菜,够吃了,其他的你全拿去卖了吧。” 李水琴理解的一小把就是双手拢起来都抓不过去,乌桃就知道她会这样,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就哎呀呀呀的嘟囔:“又没有多少,家里人多吃饭,留少了不够吃,清让你说对吧?蕨菜好吃的,中午做烤鱼,拿它们垫在底下当配菜,一人两筷子就吃完了。” 张清让看着留出来的那一堆蕨菜,心想一人起码得才一盘才能吃完,“琴婶说的对,不多的,能吃完。”显珠赋 李水琴高兴了,乐呵呵道:“还是你懂,烤罗非鱼配蕨菜最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乌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等她妈转身去天井了才冲张清让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张部长你能不能有点底线,留那么多蕨菜你吃啊。” 张清让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乌桃特别想把手中的鹿耳韭怼她脸上。 “这个怎么吃?炒肉?炒鸡蛋?”张清让不认识鹿耳韭,倒是觉得它跟某种有毒的草本很像。 注意力被转移,乌桃当起科普小能手。 鹿耳韭因形状酷似小鹿的耳朵而得名,民间称之为野韭菜、山韭菜,有浓烈的蒜香混着洋葱的味道,口感清脆,是很受欢迎的野菜之一,四月是最适合采鹿耳韭的时节,到五月就有点老了,它们也会像蒜苗一样抽苔,大概五六寸高,炒腊肉腊肠最合适,也可以像野蒜那样剁碎了包饺子、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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