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亦如此。” 作者有话说: 我其实觉得海东青挺好看的一种鸟(?就是夸张了写,现实应该一只是五六公斤左右x 她们俩其实本质都是很理智的人,清河目前而言不是没有好感,但这个好感暂时没办法完全支撑起她一定要和小温在一起的一个动机,理智分析局势她会觉得维持现状就好。差不多就是我知道我应该是喜欢你但是比起谈恋爱让人担惊受怕还是更愿意看到你过得开心最重要x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一个催化剂(。
第86章 买卖 济州多水道, 江河横穿州府,不少商铺临水而建,若到闲时, 游船亦是往来不绝。 可惜今日到访的人皆是无心赏玩。 酒肆闭门谢客,掌柜的拿足了银钱, 不敢多做停留便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大理寺和水匪在门口扶刀对峙。 温明裳早在少时来济州就听过这伙水匪的名头, 朝廷和江湖有不成文的规矩,明面上互不相干, 实则在些管不着的地方互有勾连,为的就是从这里头捞油水。 她在柳文昌的案头瞥见过相应的信件, 虽只是一眼, 但大体能记住纪要。 这群人的头子姓于,单名一个留字。 不过虽说早有耳闻, 但真正见一面倒还是头一遭。对方比她更谨慎, 第一个条件便是要她独自进去。 一个凶名在外的匪寇头子,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这条件委实有些过分偏倚。林葛乍一听便有些急, 可惜还没开口就被温明裳摁了下去。 温明裳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大理寺的人和水匪一道守在了外头, 她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慌不忙地迈入房内。 “温大人倒是好胆识。”屋内人低声道了句, 紧接着便是酒液倾洒的声响。 男子身上穿着短打, 面上还有几道疤,颇为狰狞。 温明裳在他对座落了座,房门砰的一声被带上, 她垂眸看了眼, 发觉跟前除了酒肆的好酒外还摆了壶茶, 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吃茶还是喝酒,大人随意。”于留瞥她一眼,“寻常人见我,早已先露惧色,你比那些个府台坐着的强些。” “谬赞。”温明裳淡淡一笑,“茶酒不过水面波光,这一面,为的是水下的鱼。” “好说。”于留压下酒壶跟茶盏轻轻一碰,“浪里淘沙可不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拿手好戏。只是……不知大人想先谈什么,又如何谈。” “我不喜欢绕弯子。”温明裳捧起茶盏,略一扬手算是回了适才的碰杯,“我要什么消息,大当家的在信里瞧得一清二楚,那便算是我先开了口。接下来说些什么,得看你。” “好!”于留似乎很是满意这样的事态,他解了刀扔在一边,展臂又捞了一壶酒。 温明裳眼睫轻颤,她临窗而坐,能听见窗外风过水面的轻响。 狸猫在屋顶踩出细碎的簌簌声,跃下房梁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唤。 “你的心悬在这里,东南三州的人命,那些千里之外的铁骑的命。”于留的声音拉回了四散的思绪,他咧开嘴露出个有些瘆人的笑,“两方筹码相当才能谈生意,大人要找我们这些地痞无赖要消息,要换这些人的命,得拿出自己的诚意。” “我们是这条道上做买卖的,你们官府瞧不起我们不打紧。”他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打量着面前女子的脸,“我们只管拿银子,不管买家,冠冕堂皇的说辞我们不稀罕,背信弃主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你给足价码。” 温明裳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笑道:“那么大当家想要什么?仍旧是银子?” “那是自然。”于留抚着下巴,“我手底下这么多号兄弟总要吃饭呢,大人说是也不是?不过大人是衙门的人,京城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着什么。我们做买卖跟的是这济州一府,如此……我倒是不知你是否做得了这个主啊?” “若是我做不了这个主,那今日大当家的恐怕不会来见我。”温明裳捧起茶盏摩挲了两下,不紧不慢道,“既然是谈买卖,那便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回推诿只会误了财路,是也不是?” “那看来温大人也是个敞亮人。”于留抚掌大笑,“那我也不废话了。我知你出身谁家,你老子昔日在济州点头让水道周转的差事上让出来的那份利,我要你在这之上再加两成!” “两成?”温明裳低眸饮了口茶,轻描淡写道,“看样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当家手底下多了不少张要吃饭的嘴。若是我不曾记错,内河的水道周转原济州府私下给你们的数目就是两成,再加上些本不在州府所计的,如此一算……”她话音微顿,茶盏咔嗒一声落在桌上。 “半数的利都入了大当家的口袋啊……” 于留晃着壶中的酒,闻言道:“那可不能这样算啊,温大人,这两成的利,买这东南三州的人命与太平,不划算么?这份利我不吃,那便是你们朝廷的那个劳什子姚什么的独占大头,日后管人家一家借钱,啧……不好受吧?” 温明裳斟了杯茶,道:“庙堂江湖譬如黑白两道,泾渭分明,不寻姚家借这笔钱,找你们江湖绿林不成?” “若论起信义二字,你们朝廷也未必比我们干净吧?”壶中酒见了底,于留随手一抛,酒壶砸落碎成了一片片,“北林士子声名在外,大人又不远千里冒险来寻我们这种匪寇,若不为了所谓人命,谁信呢?老子如今把买卖的条件告诉你,你若有旁的选择,你会坐在这里同我虚与委蛇这样久么?” 刀就放在他手边,只要他想,血溅三尺几乎是转瞬间。 于留虎口搭在刀脊上,再开口的话已经变了味道,“若觉得给不起这价码,那便拿些旁的来换,譬如……” 长刀出鞘,刀尖就点在衣襟口,稍一用力便能将夏时薄杉划开口子。 细白的脖颈已经泛了红。 但温明裳没有动。 茶汤温热,正是恰好入口的热度,济州盛产名茶,不似北地的糙茶那样苦涩,端得是如南国春夏时的拂面清香。 她自顾自地把那盅茶饮尽,抬眸时笑意满盈,“既是坦诚相对,那不妨一次将话说完说透,才算自在。” 这副模样倒是让于留觉得新鲜,他见过不少朝廷官吏,其中亦有女子,但几乎没有一人是如温明裳一般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的。他自诩眼光毒辣,否则在东南三州之地拉不起一方势力,是以他能看得出,眼前的女子做出的这份淡然并不是表面文章。 不谙武功做不得假,可她到底有什么依仗?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该我了。”温明裳抬起手拨开了悬在自己襟口的刀尖,她本不算倾国色,唯独一双杏眼含笑时总像蒙上了江南初雨,含情生姿,却又显得格外干净明澈。 若非此刻,于留恐怕会有兴致多看两眼。 长刀啪地掉落在软垫上。 匕首的刀尖离他的脖子只有方寸。 门外寂静无声,守在外头的水匪们并不知此刻屋中已有刀悬于颈,栖谣的动作轻得像是狸猫,若非她主动现身,恐怕血溅三尺亦无人知。 于留未曾预料到变生肘腋,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买卖做多了,应当也知道时势相依的道理。”温明裳目光扫过立于身后的栖谣,放缓了语气道,“那么现在,该温某问大当家的这个问题了。” “人命和银子,你要哪个?” 林葛抱着刀站在树下,他强忍住来回踱步的冲动,一次次转头看向毫无动静的门,终于在不知第几次叹息后拽了下赵君若的衣角。 “大人她……” 少女冲他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裳她心里有数。” 林葛张了张口,憋了片刻又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唔……”赵君若歪了下头,“一点点。” 事情还要追溯到今日早时出门前。 赵君若本是去唤温明裳到时辰出城会一会那帮水匪,不曾想刚一跨进门就瞧见栖谣提剑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来不及喊一声人就没了影,紧接着便是温明裳唤她的声音。 “明裳……”她推门入内,愕然道,“刚刚那人不是靖安府的……” “嗯。”温明裳支着脸,颔首道,“是近侍,也是暗卫。” “如此一来,洛将军还是事先有了让雁翎介入的准备?” “不全是。”温明裳摇头,“她是为护我而来。比起这个,来瞧瞧这张图。” 赵君若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瞧见上头标着的记号后怔了一瞬。 “你熬了这几宿,为的就是这张标记着暗间可能藏身之处的图?”她不禁咋舌,“我还以为你今日要去见完于留才……” “去见于留,是跟水匪做一桩买卖。”温明裳摩挲着手腕,低声道,“得给他点甜头,却也不能全给。” “这样多的人要全数拔除……恐怕要调守备军了。”赵君若看着图上的标记,指尖抵着下颌回忆道,“但我记得济州守备军的战力在数州之内并不高,还有半数的水师,对上北燕人的确吃亏得很,这还只是你的推测,甚至尚且不知济州到底藏了多少暗间。” “只多不少。”温明裳轻敲桌案,目光微微沉着,“我们虽查的是济州,但谁又能说东南三州没有别的暗间呢?” 赵君若一怔,不解道:“可若是多了,露出破绽的可能也就越大,更别说做出这种乍一眼看去毫无破绽的局了。” “平常自然不必多。”温明裳看她神色怔然,忽然笑了声道,“小若,你幼时开蒙的时候夫子有没有教过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啊?” “银钱也好,珍视之物也罢,都不能全数放在一处的。”温明裳转眸看出去,院中的花枝被骤起的风雨摔打出满院狼藉,仆役抹着额上的汗,小声嘟囔着把残花扫到角落。她眸中光晕流转,在回过头时继续道,“大梁十四州,散落其中便如星坠于野,难寻踪迹,此为隐,但若有所求,自会聚成燎原之势。” “大梁在北燕的暗间亦是如此,两国之战,兵刃交锋永远是人所能见的,但这不是全局,算谋皆藏于暗处了。” “你的意思是,当他们需要这批黑火时,东南三州的暗间汇聚于此,但善后的未必是他们?”赵君若来回踱步,少女皱着眉,跟着这个思路往下揣测,“如此倒是能说得通为何时间差距这样短了。东南三州做引,中野四州做结,等于说将整个局拆分开来,仅着眼于一处,根本不可能抓到马脚。” 这个解释完全说得通,但问题就在于即便推演到此,这也终究还是她们自己的推论,而非事实。 她们需要证据,守备军不可轻动,一旦动了就必然有铁板钉钉的佐证。 温明裳自然懂她为何突然噤声不语,她放下笔,将桌上信笺封好,道:“不止,你算过具体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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