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林葛。”温明裳唤了其中一个护卫的名字,“劳烦先把这位老人家和那孩子带上马车。掌柜,未免伤及无辜,还请先闭店吧。” 这样的距离,只要人走出来,断没有看不清去向的道理。但让人先上马车,总好过在外头站着,太扎眼了。 那群人停在了驿站外,领头的蒙着黑巾,只能瞧见他左眼处一道狰狞的伤疤。 “人,交出来。” 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 洛清河扯了腰牌,镇定道:“此为禁军总督腰牌,京畿重地,诸位是想在此向朝廷命官动武?” “禁军?”那追着的人嗤笑一声,不屑道,“羽林尚在,禁军就是一群混子!禁军总督?你这个娘儿们怕不是在跟爷扯谎!更何况此时此刻,这路上连只鸟都没有,爷不仅动武,还要你们的命!你又待如何?” 说着一众人便亮了手里的刀刃。 “把人交出来,爷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温明裳退了半步,下意识抬头去看身侧的洛清河。 这些人认得禁军的牌子,可是不认得洛清河这个人?如此看来……他们不是京城的哪一位手底下的人,那若是远在钦州的襄垣侯手底下养着的府中私兵……说得通。 但眼下思考这些也是无用,大理寺随行而来的护卫不过寥寥几人,眼前这些却多了数倍,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位老妇人和幼子赶尽杀绝,那就必然不可能在此时退去。此处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远,若能拖得久一些,说不定便能等到巡视京畿的羽林……东湖也好,翠微也罢,必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问题就在于如何拖延时间。 犹豫间,温明裳忽然听见身侧的人笑了声。 “小温大人。”洛清河低声道,“此事恐怕牵扯甚广,还请大人带那位老人家和孩子先行一步。”她顿了片刻,又道,“大人带出来的大理寺护卫也必须随行。” 温明裳闻言一怔,道:“将军你……”她自然明白洛清河叫她带着护卫一起走的理由,此刻说不好这些追杀的人是否只有一批,若是回城路上再遇,没有护卫随行,那也是一个死字。 洛清河把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悄悄塞到她手里,道:“总得有人留下来,我若是不留,小温大人是要自己留下来同这群亡命之徒讲道理吗?” 温明裳捏着她塞过来的扳指,道:“勇而无谋非良将所为,将军要以一人之身抵数十倍之敌……。” 话音未落,对峙着的那个领头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想好了么?交是不交!爷的耐心有限!” “看样子小温大人没有时间考虑太多了。”洛清河笑着往前迈了一步,“快些走,晚了恐生变数。” 她们身后的马车里,被大理寺的护卫护持着的孩子害怕地抱紧了祖母的胳膊,止不住地发着抖。 温明裳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听见挡在她身前的洛清河轻声道。 “踏雪会给你们引路,往东走,那里是东湖羽林的换防地。” 尾音不过刚落地,洛清河打了个呼哨,穹顶之上阒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白影陡然间俯冲之下,划破穹苍。 那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海东青的身影,就有人发出了惨叫声,猛禽的利爪撕破了人的皮肉,鲜血横流。 洛清河一拍踏雪的马背,抽刀回头道:“走!” 骏马嘶鸣,转瞬奔驰而出。 “温司丞!”护卫喊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温明裳的手把她拽上了马车,驾车的那位扬起马鞭,直直跟着踏雪冲了出去。 温明裳最后看到的,便是女子执刀而立的背影。 “他娘的……敢耍老子?!”领头的人怒骂一声,“追!” 有人摆脱了海东青的纠缠,提着刀就往那头追,然而没跑出两步,迎面便是一道寒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血就已经喷涌而出,新亭刀镡上的红玉也跟着溅上了血珠,显得瑰丽又可怖。 血迹顺着刀脊一点点滴落,润湿了那一方土地。 洛清河踩在血水里,她站在唯一一条通往官道的路上,面上的笑意收敛下去,一双眼睛却显得愈发雪亮。 海东青振翅飞掠,落在了她抬起的手上。 领头人的脚步倏然顿住,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子清隽的面容,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紧握住了刀刃。 “战鹰……”他低声喃喃着,像是不敢相信,“不,不对!禁军怎么会有海东青做战鹰!你!” 洛清河一扬手,海东青应势而飞,盘旋在她头顶。 “你家主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一件事?”她拭去刃上血,淡淡道。 “给人做狗,就得知道什么地方是不能随意乱吠咬人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30 23:04:33~2021-12-02 22:4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衣圣剑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机会 飞鸟振翅卷起了风,路边生着的野草被这阵风卷得折腰,驿站的店主紧闭着门,跑堂把桌椅抵在了门边,心惊胆战地听着门外刀锋撞击的声音。 新亭比雁翎重骑惯用的鬼头刀轻了太多,刀锋转旋间如疾风卷百草,他们人虽多,可无一人能追得上洛清河挥刀的速度。 但洛清河没下死手,这满地的血看着可怖,但她是军中人,知道何处伤致命何处无碍,新亭的刀刃几乎是贴着最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弧度切上去的。 这些人还有用,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人泄愤随意杀了。 见鬼……这刀为什么这么快?!领头的人在心里骂了句,反手用力顶住了新亭的刀锋。 但这一次,刀刃没有一触即收。 几乎是锋刃相接的一瞬间,他虎口就被刃上径直压上来的力道震得发麻,连刀都险些脱了手。 洛清河腕骨下沉,卸了他刀上的力道一脚扫上了他的腰腹,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人险些就一口血吐了出来。 但她没追,因着围着的其余人为了护主又重新压了上来。洛清河挥刀回防的时候借着反震的力道顺势把刀换到了左手反握,恰好架住了背后的寒芒。 她足尖一点,重新撤到了锋刃之外。 海东青适时地飞掠而下,叫想要追击的人不得不迫于猛禽的利爪退却。鹰与人的配合,这样的默契仿佛浑然天成。 地上已经躺了将近一半的人,余下的身上也都挂了彩。 “你是北境的人。”领头的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嘶声道,“北境的鹰栓了镣铐,刀也换了这样花哨的玩意……禁军总督?哼……” 洛清河垂眸扫了眼手背给锋刃划开的一道口子,她手上此刻还沾着旁人的血,混在一处根本辨不清谁是谁的,再加上她面上半点破绽没显,这群人也没发觉她其实身上也带了点皮肉伤。 “戴了镣铐的鹰也还是鹰,刀么……好用就行。”洛清河不冷不热地笑笑,“不过什么时候落入陷阱的败犬也有了评议的资格?” 那人似乎是扯到了适才被洛清河一脚踹出来的伤,疼得呲牙还不忘冷笑,“我们过不去,可你要拦我们走,也不可能!” 话音刚落,他手里刀一挥,离得最近的一个躺在地上的同伴的人头就落了地。 其余人几乎是有样学样,地上原本尚在苟延残喘的人顷刻间成了一具具尸体。 洛清河冷眼看着他们清理完人,忽然笑出声。 “狗咬狗挺利索。”她抬手虚虚抵在唇边,眼眸微微眯起,“但我说过我要拦你们走么?” 领头人眉头一皱,刚开口道:“你……” 可惜他话未出口,就听见眼前女子继续道。 “你们耳朵委实不太好。” 海东青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尖锐地啼鸣一声,直冲如云,随之近了的,是马匹奔驰的扬蹄声。 “这里可是京畿。”洛清河支着刀,“禁军不行,你们是觉着羽林的俸禄是白拿的不成?” 骏马疾驰,转瞬便至眼前,紧随而来的是羽箭直直插入土地。 女子勒马抽刀,厉声喝道:“东湖羽林在此,何人胆敢放肆!” 是沈宁舟。 踏雪跃过满地的脏污,小步跑到洛清河身边垂首蹭了蹭她的手臂。 洛清河抬手拍了拍它的脖子,轻声道:“辛苦了。” 京畿附近出了这样的事情,是羽林的失职,随行而来的羽林不敢怠慢,三两下扣了人,等着沈宁舟的命令。 沈宁舟下了马,她侧身看了眼洛清河,递过去一方帕子,道:“洛将军,擦擦吧。” 洛清河道了声谢,接过来粗略把手上的血迹擦了,但这样一来,她手上被刀刃划出来的口子也就变得清晰可见。 沈宁舟眼神微微一动,道:“将军这伤……” “无碍,就是可惜了沈统领这方帕子,改日我叫阿呈代为还统领个新的吧。”洛清河抬眸,恰好瞧见正前方朝她走过来的温明裳,她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但很快消弭下去,换回了一惯的柔和,“温大人。” 沈宁舟自然也瞧见了她,眼下贼人被擒,羽林到底不是律法三司,虽能负责拿人,但却没有处置权,故而她思忖须臾,开口道:“温司丞,这些人该如何做处,还请你下个决断,我好让手下羽林将人押送入京。” 温明裳手里还攥着那枚扳指,她眼神在洛清河捂着的手背上扫了一眼,转而看向沈宁舟道:“有劳沈统领了,上京诉状非小事,此案既一开始由我接触,便请羽林诸位将这群贼寇暂押大理寺天牢,而后如何做处,自有三司商议决断。不知这样如何?” “好。”沈宁舟朝她回了一礼算作知晓,她本想着就此先行一步,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提醒道,“虽不是什么大伤,但将军还是处理下为好,到底见了血,还是拖不得。” 洛清河点了点头。 官道边上的驿站已经开了门,有羽林在向店家问询此前的细则。洛清河想了想,打算过去要壶烈酒稍作处理,她刚迈出没两步,便听见身后的温明裳开口。 “洛将军。”温明裳道,“将军这伤,自己来多有不便吧?” 军中人平日里有个伤病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自己处理伤处也可谓家常便饭,这一点温明裳不会想不到,但她这话……洛清河立在远处看了她两眼,垂眸瞧见她攥着的手的时候了然。 “那就有劳温大人了。” 跑堂给她们寻了个近窗的屋子,在把烈酒送上来的时候还顺带着拿了店里备着的绷带。 洛清河把沾了血污的帕子扔到了一边,伸手过去拿了那一小壶烈酒。 温明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瞧见对方径直将酒水倾倒在了伤口上。还未干透的血水顺着淌下来,看得人有点头皮发麻,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洛清河的脸,却还是没能从对方脸上瞧出半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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