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巅,亦是孤独雪岭。 薄姑心里叹息,嘴上劝说,“歇息一半日,养养神罢,正因陛下年纪太轻,大魏的朝堂全靠圣母娘娘在支撑,娘娘不养好身子,那子民们该如何是好。” 皇太后总是看着大权在握,万事随闲。所有人都怕,都敬,却很少有人懂她的孤独。 那样要强的一个人,一个女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啊。 皇太后阂目,显得疲惫,在没有出声言语。 薄姑挥挥手,不远处侍候的宫人小步弓身过来,由于皇太后近来疲倦身子不好,心神受不得一点音色的刺激, 是已,瑞安宫上下数白服侍宫人、女官无关等级官职高低,皆用软步包了鞋底子,行步一点声音都不会出现。 皇太后闭着眼,撤去厚重的朝服,换了朝服,由薄姑一路搀扶回到内庭寝室。 半躺下之后,薄姑上前为人捏肩。 宫人点了香便自退下去了,只有俩个人时,“你的手艺,一如既往。” 面对亲近的人,皇太后从来不吝啬赞赏。 薄姑笑笑道是,“娘娘谬赞,奴婢的手艺再好,也比不得长公主。” 略放松后,皇太后缓缓睁开眼。 “观音奴?” “她还未回宫?”皇太后忽然想起来什么,微微滞神回忆着。 “娘娘忘记了?长公主三日前出发去往小玄寺为您祈福,来回约莫六七日,如今该到了,怎会这么快回来。”薄姑笑着提醒说。 大魏历代皇家皆遵佛礼佛,所以尤其中原地带,连州比县的寺庙遍地开花。 其中大小玄寺就是民间颇为出名的俩个寺庙,大玄寺便在京师锦城,小玄寺则在离京百里外的益州小县小乡。 “这世上在没有比长公主还孝顺的子女了,为您祈福,把咱们大魏的寺庙都走遍了。”薄姑笑道。 又贴心补充,“京师扈卫营、暗影长随、大内带刀护卫,锦衣卫、千鹰骑都派了人,还有公主府的侍卫统共数百人,圣母安心,长公主断不会有什么危险,定会平安归来。” 不提还好,皇太后敛眉冷声,“千鹰骑那群饭桶凑什么热闹,不过想动些歪心思,成日的想往观音奴身上帖。” 薄姑点点头无不赞同,“娘娘说的是,是没什么用,一些世家子弟,武术不精吃喝混日,跟着也是凑热闹,真有什么事还要大内的人顾他们。” “不过是历代公主出行的规矩,少不得凑个数。” 大魏世家庞杂,盘根错节,世家的力量遍及朝堂,皇帝又小,毫无统筹管顾之力,一时半会儿那些世家朝臣,哪个也得用,哪个也动不得。 自然,前朝开始就被世家混乱秩序,弄的乌烟瘴气,完全成了摆设的千鹰骑也清理不得,还得继续摆设下去。 皇太后静默,薄姑也汁源由扣抠群,以五二尔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黯然下来,皆无声了。 “哀家忽忆起,将晨似梦到了观音奴。”皇太后忽道,向东方望去陷入梦中回忆。 “不过非她此刻,是她尚在襁褓之中,哀家只记得似又一团柔光将她包裹,悬在天际。” 皇太后听着了,似再想不起来别的。 晨起之梦最是灵验,长公主又是皇太后唯一的女儿,这至亲之辈的晨梦更是罕见之准。 薄姑听的暗暗惊心,不由试探,“娘娘,襁褓可是自东而来?” “可是紫气环绕?东来紫气这可是大吉兆。” 薄姑已经料定后面的梦境,大喜恭贺,“娘娘梦到长公主襁褓之内,那襁褓之内初生婴儿最是赤城洁净,定是长公主孝道苍天有感,全了长公主赤城孝心,圣母娘娘您,福寿绵长,千岁千千岁。” 薄姑动容,待要跪下去。 皇太后原本有些迟疑,听到薄姑的话后,瞬间清明,断然,“不,是红气非紫气。” 薄姑愣住,动作一停,“紫气大吉,红气……” “红气一般乃是妖气,或是男女姻缘喜气。”薄姑有些迟疑。 看着面前皇太后的脸色,又迟疑道,“长公主自出生圆霄法师便预言,长公主乃大魏福星,断不可能和妖气扯上关联,如此一来……” 红气东来,又是襁褓婴儿之状,可不是向来一人的长公主红鸾星动,姻缘大喜…… 薄姑后面的话未来得及说,这边皇太后已是肃容,“传钦天监前来预测!” 宫人鱼贯而出传告,皇太后声急,不知情宫人当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需要传钦天监。 历来钦天监掌管国运预测,钦天监平日清闲,一但有事传召便不会事小。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即使深宫那巍峨高墙。 相国府。 “什么?皇太后一早传了钦天监?”过午,相国府书房。 一身家常便服的国字脸停下手中的毛笔,不可置信。 毛笔下划出长长的墨迹,好一副山水春居图愣是被这一笔给毁了。 可男人却并不在意,搁置了毛笔,只问,“消息可属实?” 身边黑色短打的男人点点头,“回相国,瑞安宫的薄姑是个手口紧的,底下的消息一向放不出来,不过这次太后似是很急,这才透在了外头,咱们的人这才听了风儿,传了回来,属下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您这里。” 黑衣男人无不豪气,“钦天监无小事,皇帝年幼,若有动荡,可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一定是动荡?皇太后虽为女儿身却铁血手腕,先帝去后血海纷争之中把持住朝政,少有男儿比得,万不可小觑。”国字脸的长孙相国却一脸沉稳思索,并不见喜色。 黑衣属下却不赞同,“相国言之有理,属下受教,可若非动荡,属下不解,皇太后何日急过?” “先帝一废她不曾急,二废她不曾,一国之后曾被三废,她没有皇子,却一路坐到今天的位置,皇帝那个位置那么多人争破头,太后那个位置难道就没人争么,她真的很少乱过很少急过。” “一废二废是为了什么?”长孙相国问。 属下如实,“后宫内帷之争。” “三废。” “是得罪先帝。” “如何得罪?” 属下回忆,“孝慈皇后所出太子中毒,病入膏肓弥留之际,真凶还未查出,所有人守着锦隆宫半步不准离,独有皇后中宿离。” 长孙相国又问,“为何离?” 属下不解,还是如实,“那时善长公主风寒轻病,有医官照顾皇后不放心。” 长孙相国阂眼一瞬,睁开。 眼里筹谋远思,“长公主是她唯一的子嗣,唯一的软肋。” 黑衣青年方反应过来,“长公主现在应该在益州小玄寺,难道说……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 “不可能,有暗影在,大内那么多人跟着,京师扈卫营、锦衣卫包括公主府的侍卫都跟着……如果有任何事,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回来,我们的人会比皇太后更早知晓。” “再去探。” “是相国!” 书房内二人交谈完毕,黑衣属下迅速离开。 只是刚出来书房廊下…… 书房外头游廊彩绘,半人高的植景盆,栽即使九秋依旧郁郁葱葱。 廊下,年轻男子一身月白色袍子绸缎内纹,容貌并不多出色,却眉目端正,温和端顺。 一黑一白俩个人碰着,做奴仆的率先退让。 “索二?”年轻公子诧异辨认,看了又看。 黑衣索二抬头又低头,颇为无奈硬着头皮,“大公子……索二见过大公子。” 年轻公子脸色奇怪,“好久不见你了,你不是被爹罚到的庄子做苦力,怎么忽然回了?” “这……”索二迟疑。 这时候书房里传来救命的声音,“是文笙来了?进来。” 索二快步离开,这边年轻公子退开书房门进去,来到书桌前恭敬的请安,而后开口,“父亲,方才遇到先前犯事的索二。” 书桌前,长孙相国淡淡的看着书桌的画作,抬头看了眼儿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不是常教育你,对待下人宽和为先,错过,改过,就要再给他机会。” 被叫做文笙的年轻公子一脸受教,“是,父亲,孩儿受教,索二一直是家中得力的人手,除了好赌点人也勤快的很,父亲看好他,孩儿也觉着他不错,既然父亲能准许他回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相信他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从今以后会好生做人,不再乱赌欠钱,弄出污了我相国府的丑事。” “父亲,这画……” 长孙文笙偏头注意到那副被毁了的画,那极为突兀的一笔,显然是有什么仓惶之事,让作画者始料未及导致的。 而墨是新的,细嗅还可以嗅到清晰的墨香,这画是最近作的。 长孙相国坦然,“是爹方才手抖了,多添了一笔,毁了画。” 说着便要收画丟掉。 一旁长孙文笙连忙阻止,“父亲,无心之笔,无心之毁不算毁,父亲不要这画,孩儿要。” 长孙相国一脸欣慰,“好,好孩子,重孝道的好孩子,为人子女不嫌弃父母这道理,爹在你儿时就常同你讲,看来你是记在心上了,那这画爹就给你。” “孩儿多谢父亲赠画。”长孙文笙收下画,如是一礼。 长孙相国看着儿子,“书院今日歇息,你镇日读书也累了,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这把老骨头,去歇息吧。待沐浴后见一见你母亲,你许久未回来,她想念你了,约莫这会儿,在后厨给你亲自下厨,做你喜欢的菊花蟹呢。”长孙相国笑呵呵。 长孙文笙却在原地没有动作,明显的踌躇。 终于迟疑开口,“父亲,孩儿有一事。” “是什么事啊文笙?” 长孙相国抬头,闲话家常,“对了,你也去后院看看你弟弟,他也说想念哥哥了。” 长孙文笙点点头,“好,我会去看文斌的。”却明显心不在焉的应。 “父亲,孩儿汁源由扣抠群,以五二尔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方才自外回来,无意听到父亲提到……长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文笙听错了,长公主在小玄寺为皇太后祈福,大批人马明暗护卫,能出什么事。”长孙相国淡淡的回应。 长孙文笙待踌躇,长孙相国已经开口,“好了文笙,去吧。” 明明听到了长公主三个字…… 明明是啊,为何父亲要否认。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长孙文笙一路心思沉重的出了书房,一路出来主院,由于想的太入神,撞到一个路过的奴婢都没注意。 出了月亮洞往西去,没有走几步就听到熟悉的声调子。 “哥哥哥哥!哥哥回来了!要哥哥抱抱!” “文斌。”长孙文笙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正嚷嚷的男孩,青竹色的长衫子,身前挂着一个银制的长命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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