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熙的右手落在正上方,不到半米的距离,似乎能感受到浮动的、轻浅的热气吹拂在手上。 “也就一般。”她嘴硬。 “只是C而已,”薄时月慢悠悠道,“确实一般。” 一只手握不完的一般。 南熙望天,义正辞严道:“你这是在引人犯罪!” “我们都成年了,而且你情我愿,算什么犯罪?”薄时月轻笑着反驳,拉着她的手覆了上去。 名副其实的狐狸精! 南熙纵然有心也无力,靠着极大的自制力抽开手,说:“下次吧。” 她累得快要死了。 薄时月也没想做什么,提议道:“那我们去看烟花吧?” “去哪看?” 她早有准备似的回答:“附近的悦和广场,今晚零点有烟花表演。” “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做了一整天的攻略,”薄时月解释,“本来以为下午就可以出去玩的,没想到花店这么忙,攻略完全用不到了。” 南熙微怔,所以她看了一天手机,一直在做攻略? “不过没关系,你的时间留给我一个小时也足够了。”薄时月没有丝毫失望。 顿了下,她又体贴道:“今天这么累,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去楼上睡觉。” 南熙没说话。 高中时她就知道薄时月喜欢烟花,每每窗外有烟花绽放的声音,她便会从题海里扬起脸,期盼地看着窗外。 一两朵烟花炸开,维持三秒的绚烂,漆黑夜空重归黯淡。 南熙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甚至还没有鲜花的保鲜期长久,至少可以观赏一周,但是既然薄时月喜欢,她便总是陪着一起看。 这次,她也想陪着。 “去吧,”南熙闭上眼睛,“我先休息一会儿。” 薄时月便没再出声,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玩手机,忽然听她冒出一句话。 “为什么喜欢烟花?” “……没有原因的喜欢。” 南熙“哦”了一声,有点不相信。 以薄时月的财力,别说放烟花了,就是买下一个烟花厂天天看烟花都绰绰有余,可是她却只喜欢看别人放烟花。 既然她不说,南熙也没刨根问底,放松下来,直接坠入梦乡。 “醒醒,上楼睡吧。” 几乎是刚闭上眼睛,南熙便觉得自己被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十一点半。” 南熙还记得睡前的约定,立刻站起来,“睡什么睡,正好去看烟花。” “可是你这么困……” 还没说完,南熙已经歪歪斜斜地往门外走去,薄时月没再扫兴,拿起两人的衣服,快走几步扶住她。 被冷风一吹,南熙清醒了不少,抱着双臂缩着脑袋跑进车里,坐在副驾系上安全带。 “出发!” 虽然今晚是2023年最后一天,意义特殊,但是现在将近十二点,路上来往车辆不算太多,一路畅然无阻地到达悦和广场,没想到车位却很难找。 这里提前几天便开始预热烟花秀,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此时广场上人头攒动,都在等待零点的来临。 将车停好,离零点还有五分钟,她们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 南熙懊恼道:“早知道就不睡了,错过了最佳位置。” “哪有什么最佳位置,烟花在天上,不在地上。”薄时月宽慰她。 说的也是,不管站在哪里,都要抬头看的。南熙顿时不纠结了,笑盈盈道:“好聪明呀月……” 她猛的停住,轻咳一声,没将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薄时月的目光由期待变得黯然,她没开口,抬眸遥望夜空。 今晚是个好天气,星月相伴,高高挂在漆黑夜幕里,格外显眼。 零点愈发近了,人群开始骚动,人声鼎沸。 “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南熙呼出一团雾气,氤氲了眼前人的面容。 薄时月思索了一会儿,说:“希望银河长明。” 银河里有一颗名为南熙的星星,祝她永远闪耀。可是不能明说,只好祝福一整个银河。 “这算是什么愿望?”南熙不解。 薄时月没解释,反问道:“你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南熙笑盈盈道,“祝我发财,父母健康平安。” 如此朴实无华的愿望。 薄时月停顿片刻才说道:“会实现的。” “10、9、8……” 话音刚落,人群开始倒计时。 南熙受到热烈气氛的影响,顾不得说话了,一同兴奋地倒数:“7、6、5……” 薄时月牵住她的手。 “4”便卡了一下,南熙想也没想便反握住她的手。 即将进入今晚最大的高.潮,人群开始高呼:“3、2、1!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她们对视,声音隐没在浪潮里,只有彼此听得见。 砰—— 烟花接二连三地炸开,南熙扬声提醒她抬头。 薄时月收回视线,望向绚丽夺目的夜空。 南熙看了一会儿,笑着偏过脸,却见身侧的人眸中,泪光隐隐闪动。
第三十八章 金鱼草 高三下半学期开学,南熙满腹委屈地进入教室。 原因很简单,寒假时爸妈不答应带她出国玩,说是要以学业为重,南熙磨了很久,磨到开学也没松口。 她委屈巴巴地找薄时月倾诉,可对方实在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也只是一句干巴巴的“别难过”,南熙不得不指点她。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好的安慰不是告诉对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是苦着脸说,哭个屁呀,我比你更惨。” 薄时月转过弯来,“所以我要给你讲一件更委屈的事情?” 南熙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她思索一会儿,说:“想不出来。” 南熙沉默片刻,竟觉得她没说谎,家世好,人又聪明漂亮,还能受什么天大的委屈? “那你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南熙也顾不得委屈了,好奇地问。 薄时月整理着书本,在撒谎和实话实说之间选择了后者,“从我记事起,似乎没有过。” 这个回答让南熙记忆犹新,以至于猝不及防见到薄时月流泪的画面大脑宕机。 看一场烟花而已,哭什么? 她自恋地想,或许是和她有关,可想破了脑袋也没发现她和烟花有过什么联系。 ……那么薄时月在为谁而哭呢? 南熙抿了下唇,没再去看薄时月的神色,克制着不去深想。她们这样的关系,实在没必要探讨更深一层的东西,走肾就行了。 烟花秀持续了二十分钟,在欢呼声里结束,广场上的人很快散去,只剩满地狼藉,凄凉萧瑟。 南熙故作不经意地瞥她一眼,她已经调整好了神情,又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回去吧。” 连声音也没有丝毫哽咽,南熙几乎快要怀疑那一幕是她的错觉,迟钝了一秒才点头。 车停得有些远了,她们并肩往停车位走去,衣角偶尔相蹭,摩擦出声,无端溢出一分暧.昧的遐思。 南熙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了躲,礼貌地问:“今晚要住我这里吗?” 已经这么晚了,按照往常来说,薄时月肯定是要和她一起住的,可是刚刚流泪那一幕又让她不确定,谁知道会不会心血来潮去见那个让她流泪的人。 说着不在意,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意。 薄时月反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南熙笑着,“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住一晚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隔阂的种子已经种下,说话的时候便有了三分刻意的疏离与客套,吹散在冷风里,淬着冰。 薄时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只好选择沉默。 都没再说话,并行一段路,安静地坐上车。 系上安全带,南熙的指尖在触摸屏上划了半天,选了一首看起来很欢快的粤语歌。 薄时月瞟了一眼,《今夜烟花灿烂》,歌名应景,歌词却相反。 南熙不常听粤语歌,当然没听过这首,只觉得前奏略长,整整半分钟没人唱歌,曲调还略显忧伤。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点错了,正想确认一下,终于开始唱了。 “我和你/或者陌路/可以就趁夜里尚有烛光/跳多一支舞……” 她注视着歌词,立刻换了一首。 “怎么了?”薄时月投来疑惑的目光。 南熙在欢快的前奏里诚恳出声:“听不懂。” 谁知道这么明亮的歌名下藏着这么emo的歌词,万一薄时月又哭了,她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 很快便到了花店。 南熙困得不行,想马上就躺床上睡觉,但是一想到还要收拾楼下的烂摊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开灯之后,花店窗明几净,地上和桌子上也没有修剪之后留下的花枝与花瓣,比早上还要整洁。 她喃喃道:“难道田螺姑娘来我家了?” “田螺姑娘没来,月亮姑娘来了。” 南熙扬眉问:“什么时候收拾的?”她们一直在一起,薄时月哪有时间弄这些。 薄时月解释:“你睡觉的时候,我以为这么大的动静你会醒的,没想到睡得很香。” 南熙赧然,那时候她确实很累,不过也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影响睡觉就没理,醒了之后直接往外面走,也没来得及看一眼花店。 南熙不知该说什么好,薄大小姐屈尊整理花店,让她受宠若惊,暗暗发誓下次的花束盲盒一定不用卖不出去的花。 关灯上楼,南熙先洗漱,洗完脸之后也不想用瓶瓶罐罐了,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薄时月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便见她睡得四仰八叉的,连被子也没盖,闭着眼睛蜷缩在一起,可怜又好笑。 她无奈地摇摇头,把南熙塞进被子里,弯腰时平缓的呼吸轻轻吹拂在脸上,她微微一笑,偏头亲了一下。 “别闹,睡觉呢。”南熙嘤咛一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薄时月便没再闹她,简单护肤之后躺进被窝,将南熙抱进怀里。 “你洗完了啊?”南熙迷迷糊糊地出声,下意识搂住她的腰,顺手摸了几下。 “嗯,睡吧。” 一夜无梦。 天光吞噬黑夜,薄雾慢悠悠地笼罩大地,春光街像是蒙在美颜滤镜里,岁月静好。褪去滤镜,春光街渐渐喧嚣,闹钟也不甘示弱地扬起最大声量。 南熙极不情愿地动了动,摸索手机,睁开一只眼睛关掉闹钟。 “怎么这么早?”薄时月也被闹钟吵醒,睡意朦胧地出声。 “今天元旦节,我得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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