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三种花,各来十支。” 就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薄时月在心里默念,没有说出来。 南熙震惊一秒,生怕她反悔,乐颠颠地跑去准备,将花送到她怀里,大发善心决定少宰一点。 “一共两千五。” 她在心里解读,薄时月就是十个250。 “支付宝到账三千元。” 收款提示音响起,南熙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薄时月,居然真有主动被宰的250! 嫌钱多直接捐给她,谢谢。 “女士慢走,”南熙笑开了花,“以后常、来。” 她咬了下舌尖,还是坚持说完了,虽然和前女友见面太折磨人,但她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谁不爱钱谁傻逼。 南熙神清气爽地推开店门,急雨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毫不在意,殷勤地撑开伞,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一路将人和花护送到车上。 薄时月坐上车,将花放在副驾,不经意间瞥见南熙湿了的半个肩膀,忽的一阵出神。 从前也有这样一个雨天,她躲在小小的屋檐下避雨,狼狈地拍打裙摆上的水珠,垂眸却见面前停了一双白色帆布鞋,头顶也落下一片阴翳,为她遮风挡雨。 “月亮同学,好巧!” 是南熙。 混在嘈杂恼人的急雨声中,依然热情活力的声线。 她抬起头,望进一双带笑的眼睛,南熙撑着一把透明雨伞,阻隔所有声音,让她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漫天繁星。 她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一起走的提议,踏进伞中的那一刻,雨声震耳欲聋,心跳也难以自抑。 她已经忘了当时的目的地是哪里,却始终记得朦胧雨幕中,她们并肩而行时肌肤相触的不自然,呼吸交替紊乱,与南熙湿了大半的肩。 记忆如疾驰列车般呼啸涌来,克制了许久的感情终于还是在分别的时刻放肆了一回。 “星星……” 她抖着声呼唤出那个压在心底的名字。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第三章 满天星 年少时,南熙常常畅想十年后的她们是什么模样。 “月亮,以后你肯定是大设计师!” 课间十分钟,同学们都在睡觉或说话,薄时月依然没有停笔,辟出一个安静的小角落在草稿纸上画珠宝设计图,好一会儿才分神问:“那你呢?” 南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手捧着脸浅笑盈盈道:“我在你公司楼下开花店呀,每天送你一束花……对了,薄大设计师,看在我是你老同学的份上,到时候租金可以减半吗?” 她的回答混在上课铃里,声线清凌凌。 一别十年。 薄时月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南熙也开了一家花店。 她们都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 可是又有什么变了。 南熙望着陌生又熟悉的薄时月,上课铃声似乎再次敲响,沉闷又清脆地萦绕在头顶,贯穿耳膜,嗡嗡作响。 那时,她说不可以。 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十年过去,冷淡清傲的薄时月同学终于多了几分人情味,懂得和“老同学”寒暄了。 南熙把自己逗笑了,在大笑出现之前及时调整,客客气气地回答:“劳您挂念,一切都好。再见。”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地关上车门,潇洒的好像车是自己的。 这次南熙不必再隐藏了,转过身时,笑容慢慢放大,步伐轻快地回到花店,没再回望一眼。 再次看向窗外时,暮色渐沉,宾利早已驶入夜雾中,不见影踪。 她吐出一口气,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里显示着今日收益,她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又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南熙呆坐很久,落汤鸡们滑稽狼狈的姿势也不想嘲笑了,木然地望着窗外的一切。 愉宁市怎么这么小,真是冤家路窄。 心底的涩意缓缓蔓延,紧接着风铃轻响,赶走了所有尚未抵达的情绪。 她缓缓看过去,是阮菲,当年薄时月的朋友之一,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关系一直不错。 “我在外面和你挥手你都没看见,”阮菲推门进来,调侃道,“还好来的是我,不然人直接将店搬空你都不知道。” 她边说边走到冰箱前,小心挪开鲜花,从里面掏出两罐啤酒,顺手丢给南熙一罐。 “噗呲”一声,拉环被拉开,她咕嘟咕嘟喝了半罐,忽然发现南熙今日格外沉默,不仅没有痛批她不请自来的行为,还默许她偷喝啤酒。 简直闻所未闻。 阮菲觉得新奇,正准备问,南熙主动开口:“刚刚,她来了。” “她”是谁,阮菲当然清楚,愣愣地放下啤酒,坐在南熙对面沉默不语。 作为薄时月从小到大的玩伴,她们之间有多轰轰烈烈,没有人比阮菲更清楚,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感情以如此惨淡仓促的方式收尾。 阮菲向来不会让自己不痛快,所以当年得知来龙去脉后,直接打越洋电话大骂薄时月两个小时,替南熙出头要个解释,她却始终不语。 阮菲彻底失望,所以后来和南熙走得更近,至于薄时月,只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往来维持着简单的联系。 现在她们重逢,阮菲说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连她都觉得五味杂陈,南熙这个当事人心里有多百感交集,可想而知。 阮菲沉不住气,问:“你准备怎么办?” 南熙拿了两只玻璃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终于轻描淡写地说:“陌生人而已,不值得在意。” 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阮菲扬眉,又抛出一个问题:“以后她再来,你是将人轰出去还是好声好气地招待?” 南熙掩饰地倒了杯酒,没有马上回答。 她想坚定地和薄时月保持距离,可是想起落进口袋里实打实的三千块,又实在没骨气。 “进了店就是客人嘛,”南熙底气不足,“我尽量不将她轰出去。” 阮菲翻了个白眼,还轰出去呢,见了心心念念的前女友不得乐开花,而且还是个有钱的前女友,按照南熙见钱眼开的样子,不将摇钱树供起来就算不错了。 “就一直这样啊?”阮菲严肃发问。 当然不是。 可是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她又说不出来。 南熙苦恼地抓抓头发,索性摆烂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紧接着又反问:“如果你是我呢?你会怎么做?” 阮菲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潇洒自在惯了,从来不将感情放心上,随便扯住一团乱麻里的一根,想也不想便道:“或许以前有误会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开始口若悬河:“当时薄时月那么反常,不仅衣服穿了艳丽的颜色,还笑得像朵花,别说你了,我和她认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肯定是被逼的,你也知道她妈有多强势……” 南熙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冷静吐字。 “再提就滚出去。” “好嘛。”阮菲瘪瘪嘴,“你这有吃的没,我饿了。” 南熙随手丢给她两片面包,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一个可能,眯着眼看她,问:“不会是你告诉她我在这里的吧?” 薄时月前脚刚走,阮菲后脚就来,还忽然帮她说话,实在可疑。 阮菲直呼冤枉:“天地良心!南星星!我跟你天下第一好!而且薄时月都回国半年了,我要说早就说了!” “你最好是。” 南熙心里一团乱,想静静,冷酷地将人轰走,关门睡觉。 躺在床上听雨声,本是最好的助眠方式,她却觉得心烦意乱,脑海中薄时月的身影与阮菲的话交替出现,翻来覆去许久。 还未彻底失望时,她也曾为薄时月寻过这样蹩脚的借口,清醒的时候又一一推翻。 那可是薄时月,独立清醒的薄时月,从来不会允许旁人将意愿强加给她,不然只会惹来她的厌烦与疏远。 “薄时月……” 南熙无意识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只剩一声叹息。 薄时月掐着时间来到南湖剧院。 这里正在举办舞蹈大赛,不过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位舞者谢幕,评委席正讨论各项奖项的归属。 薄时月是在观众鼓掌的时候进去的,四周昏暗,足够低调,可穿过人群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她吸引,低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溢出几声惊呼与夸赞。 从小到大,薄时月一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天之骄女,从小顺风顺水,又长得漂亮,做人做事进退得宜,各类奖项拿到手软,是所有父母口中别人家孩子,是以对这样的情形早已习以为常。 她抱着花目不斜视地走到蹦着跳着朝她挥手的薄时甜身边,朝老师们点头致意。 又对薄时甜道:“抱歉,我来晚了。” “哼!”薄时甜朝她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罚你看十遍我跳舞的视频!” “好。” 她答应地干脆,薄时甜眨巴了下眼睛,捂着嘴和身旁的程臻讲悄悄话:“我姐姐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姐姐最重仪态,不但没有制止她穿着汉服做鬼脸的行为,还答应百忙之中抽空看十遍视频,简直闻所未闻。 程臻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她今天过生日,”薄时甜俏皮地眨眨眼,小梨涡浅浅,“年长一岁,成熟一分。” “说我什么坏话?” 薄时甜马上乖巧回答:“你今天生日,好妹妹怎么会说好姐姐坏话呢?姐姐生日快乐!” “同乐。” “下雨了吗?”薄时甜眼尖地瞥见她肩上的点点深色水痕。 薄时月便不可抑制地想起潮湿的街道、温暖的花店与久别重逢的爱人。 她……还会记得她的生日吗? 不过,她已经吃了南熙的小蛋糕,车里还有南熙送她的花,这就足够了。 “嗯,”她垂下眼睛,“很大的雨。” 烈阳炙烤十年,终于酝酿了一场大暴雨,整颗心变得潮湿。 “可是我记得你车上有伞啊。”薄时甜小声嘟囔。 薄时月小幅度地勾了下唇,转移话题道:“送你的花。” “这次怎么不是满天星?” 以前她参加比赛的时候,姐姐都会送她最喜欢的满天星,可是这次连满天星的影子都没看见,薄时甜有点不高兴。 “因为,”薄时月低眸望着那束花,许是光线昏暗,永远冰冷的唇角竟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柔和,“我很喜欢。” 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薄时甜迷茫了两秒,再次看向程臻,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程臻适时收回探究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提醒道:“要开始颁奖了。” “我肯定是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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