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精神头还不错。”宋佰玉轻轻蹦下房梁,手臂搭着宋伯元的肩膀,带她到了一个僻静地。 “还怀了个孩子,二姐姐那意思,是要把那孩子留下。” 宋伯元眉头紧锁,将手里的食盒递到宋佰玉手里后又郑重拍了拍,“奶奶给景黛装的吃食,想必二姐姐也能吃。养胎是个细致活,家里的饭菜总归容易入口些。” 宋佰玉的手指捏了捏那深红色的提梁,抓了她问:“你也同意她生下那孩子?” “我不同意能怎么办?”宋伯元叹了口气,“那是二姐姐选择的人生。我若是真出了事,有二姐姐这一胎保护大家,也好令我放心见祖父去。” “你要去哪儿?”宋佰玉敛起不满,开始关心她。 “没定好呢。”宋伯元不想细说,又怕她对二姐姐讲,令二姐姐徒增担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保护好二姐姐就行。” 宋佰玉蹙眉看她,“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们,你们一个一个的说为了家人牺牲自己,到了最后,挨个牺牲,也没见哪个家人过得好了。” 宋伯元意外地抬眉看她,“你这话说得倒对。”她自嘲的笑了笑,“但迈出步子总归比原地踏步来得好。多一点主动权握在手里,也能心安上几分不是?” 宋佰玉撇嘴,“反正你们都是高风亮节的君子,我说的话又没人听,只能反过来听你们的话咯。”说完,双腿一蓄力,整个人就踩到了屋檐上,上了屋檐后才指指宋伯元露出的脖子,“你们这小两口,未免也太激烈了些。下次见奶奶和阿娘的时候,注意一下。” 宋伯元刚要反驳,宋佰玉脚下的黑靴一蹬,人早窜出去几里地了。 她低下头扒了自己的衣裳费力看了看自己的颈,想起刚才顶着这么一个脖子大庭广众地朝奶奶撒娇就想以头抢地。 宋伯元顶多会被说几句纵欲过度,景黛可完了,指不定就得流传出去什么宋家大娘子虎狼之威,欲求不满的脏词出去。景黛被编排,吃苦的可是宋伯元自己。 秉持着坦白从宽的心理,她脚尖儿一转,又回了卧房门口。 她和王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王姑才舍得给她搬条藤椅过来,“姑爷请坐。”口气硬邦邦地。 奶奶院子那头正热闹着,声音也跟着传到她这儿。 宋伯元无聊,就和王姑闲侃。 “肖赋为何那么听你们小姐的话啊?” 王姑瞥她一眼,“秘密。” 宋伯元不气馁,又问:“你们小姐从小到大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王姑稍稍卸了点心防,“我见到小姐那一年,小姐刚毒死那位道长。反正自打我跟着小姐,小姐就没说过一个好觉了。” “说到这个,姑姑是怎么确定景黛是黛阳的呢?万一她不是,有一位真黛阳过来寻姑姑帮忙,姑姑可该作何选择?” 王姑靠近她一步,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很轴地回她:“小姐就是黛阳殿下,没有如果。” 宋伯元抬起头看了王姑一眼,着重道:“镇戊太子在姑姑心里更重要还是景黛在姑姑心里更重要?” 王姑平淡地看回去,“若我问姑爷,是父亲对姑爷更重要还是母亲,姑爷又该作何选择?” “那我肯定选我阿娘。”宋伯元快速道。 “那我也肯定选小姐。”王姑这么回她。 宋伯元转回头,盯着脚底下正路过的蚂蚁发呆。 王姑突然对她起了个话头,“姑爷对我们小姐是真心的吗?” “那肯定日月可鉴呐。”宋伯元回。 “那以后,以后房…….事上能不能,能不能轻点儿?”王姑自觉腆着老脸问完,立刻将视线转到别处。 宋伯元这才笑了,她站起身走到王姑身边,稍扬了扬下颚,用手指着自己被咬得出了血的脖子亮给王姑看:“姑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小姐那身子,轻轻一碰就会肿起来,我这个才是真的被咬出了血受了重伤好吧?” 王姑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皱起脸问她:“怎么不去包扎一下?” 宋伯元狡黠地朝她眨眨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对王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景黛,不惨一点儿,怎么从她那儿得些好处。” 王姑皱眉,“姑爷想要什么好处可得心上有个数,我们小姐自打嫁进镇国公府,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姑爷要是再过分些,就不人道了。” 宋伯元特别想插科打诨一句,我本就不能人道,但看着王姑特别认真的脸,还是把那话咽了回去。 秋虫在石阶下悲鸣,远处的喧嚣浅浅归于平静。 星斗阵列,月儿朝西。 宋伯元瘫回在那藤椅上,仰起头望了望天,“姑姑知道景黛可有什么不能完成的爱好吗?” “不过就是上山打猎,骑马赏花。总之就是小姐那身子不能做的,小姐都想去做。” 宋伯元跟着天上的星星眨了会子眼睛。 小黑从老太太院里回来,也像个门神似的与王姑一左一右地杵在檐下。 宋伯元都有些困了,她抬起脸看向他们,“两位都回去歇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就是了。” 王姑摇头,小黑也摇头。 宋伯元没办法,只能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打盹儿。 她不知不觉地瘫在那椅子上睡着了,醒了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块混着花香与草药香的薄毯,景黛正一个人穿着单薄地站在院里的树下仰头望天儿。 宋伯元坐起身,将毯子叠好搁回到椅子上。 几步走到景黛身边,打了个哈欠后问她:“王姑和小黑回去了?” 景黛朝她点点头,又伸出双臂看向她。 没人主动投怀送抱,宋伯元自然乐颠颠地去迎合。 她把景黛抱在自己怀里,低下头轻声问她:“是不是醒来发现身边没人,觉得心里难受了?” “不是。”景黛头摇的干脆,她将头抵在宋伯元的胸前,闷声对她道:“我若真的不是黛阳,就意味着我可能是云南蛊母,那我就不会死,会一直带着这副躯壳苟且在世。” “那也很好啊,最起码活着,不是吗?”宋伯元将她的脸从自己胸前扒出来,认真看着她道。 “所以,”景黛站直了身体,“我得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我可能要活它好几十年,你若是在北境送了命,我可是要改嫁的。” 宋伯元一听就笑了,“姐姐是在威胁我不要去北境,是吧?”又把她重新揽回来,“下次做戏要做得全面些,都要改嫁了,还抱我干什么呢?”
第52章 四下里安静,仿佛所有虫鸣都随着黑夜进入睡眠。 树叶相抵,在头顶上沙沙作响。 远处的看守塔还亮着灯,旁边大概会站着一个笔直的兵,正恪尽职守地守护黑暗里的汴京。 清冷的月光洒在每片树叶上,连此刻的风都变得异常温柔。 “还抱我作什么呢?”宋伯元的声音随着她胸腔的震动而响在耳廓边。 景黛抬眼,手指轻轻触了触那已结了痂的颈。 “听王姑说,你要在我这儿要点儿好处?”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听着已没有很严重的嘶哑感。 高高瘦瘦的人,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后退一步,弯腰看向眼前的景黛,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轻轻吹起几片变黄的树叶,那树叶打着旋儿地欢快落下。有一片缀在景黛身上,景黛抬手把那树叶拾起,对着天上的月光照了照。 “一会儿,我们去爬山吧?”宋伯元说。 “这叶子根茎脉络都…”景黛顿了顿,仰起脸看向宋伯元,“你说什么?” 宋伯元什么时候都好看,就算颈子上结了难看的痂,身上的衣服睡得全是褶皱,脸上带着倦意,可她确实还是漂亮,像刚刚学会飞翔的小鹰,像晨时沾了晨露的花骨朵儿,懒懒散散的,身上却永远有股向上的劲儿。 “我说,我带姐姐去爬山,去赏花看日出,做什么都好。”宋伯元揉揉自己的眼,又打了个哈欠。 “我?”景黛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我走几步台阶都要停下来喘一喘,你要带我去爬山?” 宋伯元也看着她笑,直把人笑得想歪了后,才朝人点头道:“姐姐觉得不可能的事,才是我要为姐姐做的事。今日我要是听了姐姐的话没去,我去了北境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姐姐就听我一次?”她双手抱臂,把头凑过去,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景黛,眼里是希冀,还有点子撒娇的意思。 景黛抬起头看了看天儿,大拇指顺着四指指..尖挨个数过去后,才无奈地摇摇头:“会下雨。” “啊,”宋伯元懊恼地叹了口气,景黛以为她要就此放弃,宋伯元突然扯了扯她的手:“那要快点了。” 景黛还没反应过来,宋伯元已经帮她挑好了出门要穿的衣裳,是件她自己的红色胡服,套在景黛身上松松垮垮的不像个样子。 她甩了甩袖子,将手从袖子里甩出来,无辜地看向宋伯元,“太大了。” 宋伯元正垂着头给自己绑护腕,听了她的话,回头看向景黛。 景黛皮肤白,又因为平日里吃得少,较常人瘦上不少。此刻未束发,还像未出阁的小姑娘,身上套着件格外不合身的衣裳,看起来分外可爱。 宋伯元抱她坐上矮柜,抬手就帮她把袖子卷了卷,直接套上护腕,抽紧绑绳。又低下头,拿了剪刀咔嚓咔嚓地把没了脚背的衣尾剪了下去。 景黛不动,只乖乖地坐在那矮柜上任她这改改那剪剪。 全部弄好之后,宋伯元又对她张张手。 景黛歪歪头,头上未束的发也跟着坠到一侧。 “来。”宋伯元继续张着手靠近她。 软乎乎的景黛较常年稳坐高阁耍心眼儿的景黛确实好摆弄,她乖乖将自己的手臂搭上宋伯元的肩膀。早已习惯的花药香,还有景黛软乎乎的侧脸擦过自己耳尖。 俯仰之间,宋伯元把她从那矮柜上抱下来。 又领她到镜前转了转,“姐姐喜欢吗?” 景黛没回应,只说:“我还没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呢。”她不太自信地揪了揪身下的衣料,又放开手问宋伯元:“你觉得我好看吗?” “当然,以我阅女无数的眼睛看,姐姐绝对是汴京城最漂亮的女娘。”宋伯元抬手戳戳景黛的脸,穿一身白站在景黛身边,低下头认真帮景黛绑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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