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旧的仍有旧的故事。 楚照忽而想起那玉的蹊跷之处,“虞上熙给我致信,那批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本来就没有奇怪的地方,只不过是寻常的一块玉罢了。”卫云舟闷声,“玉坠是什么邪祟?这宫中的人才是邪祟。” 楚照怔然,旋即明悟。 原来那所谓“毒玉”,也不过迷雾一场。 原书男主借此迷惑女主,让她心智动摇;而那虞维,为了偷取家主之位,明知这玉没有问题,却故意添油加醋……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设局。 玉柱囚珠,一道一道,宫闱中明珠深锁。但所幸她破土而出—— 说起来,原书最后结局,女主逼问皇帝的时候,皇帝也矢口否认那玉有问题。 原来答案早就出现过。玉没有问题,是人的问题。 “跟我回家。”卫云舟还是没有舍得松手,灼热的唇息肆意洒在脖颈处,“你真是糊涂。” 这回轮到楚照委屈:“我糊涂什么,谁让你不和我说?” “我和你说,我难道没和你说?”卫云舟生气,但很快话音又软了下去,服服帖帖,“我可没让你私自出逃。” 明明也是为了她好。 楚照不吭声。 掌心与腰间摩挲愈重,呼吸愈发紊乱。 “今晚分明是你的错。”卫云舟一脸闷闷不乐,“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得和我住一块,哪里都不准去。” 那眼神并非在开玩笑,像是楚照敢妄自再逃,她真的会把她关起来。 “好好好,我的错。”楚照唯有应声答应。 结果卫云舟还在怏怏:“你记性最差,今日又该下雪了。” 楚照这才幡然醒悟,她掀起那厚实车帘,看见晨曦微明中飘忽的雪粒。 哦,那慎狄少女的确说过,今冬唯有两场雪。 “我本来打算,趁此时登基,”卫云舟趴在她背上,声音没有责怪,只有怜惜与庆幸,“但也是好事,他死了,你回来了。”
第201章 千秋 皇帝出殡之日,恰那通敌叛国、欺君罔上的女驸马被迎回。 恰在此时,多日不雪的大梁又纷纷落落起了雪花。 这执政监国的太女又发了一诏,原是给那质子昭雪罪名。 吉人自有吉兆,这偏偏天降大雪的时候为她洗清罪名,太女为政又无可指摘之处——毕竟早在经年以前,卫云舟还做公主的时候,便在朝野与民间中甚有威望。 人家乐意洗清罪名不追究,还能怎么着呢? 听说西边战事告捷,傅将军荡平西边某些自号“大雍皇室”的残兵,所过之处与民生养,不可妄动,收了人心。 先行投降大梁的郡城,圣宠优渥,官员还在原官位上加官进爵——这些人也便自发地去那些还忠于老朝的城中劝降。 这短短一载多来,大雍历经从未有过的混战:光是血腥的宫廷政变就有两次,还有大军勤王、梁军入境。 楚照洗清罪名的消息也传到大雍臣民耳中。 “既然那太女连我们的假驸马都原谅,那我们也没什么抵抗的道理。” 当今大雍正统血脉,唯在楚照而已。先投降的城池,大梁还额外蠲免了三年税收徭役,不仅如此还有资金赈灾—— 不打仗,和平,自家皇室血脉正统又好好的,不多时,其他城池也便望风而降。 只不过太女迟迟不曾登基,一是为了守孝,二也是为了找个好的时候。 要在春光灿烂的时节。 自从将楚照带回城中后,卫云舟仍旧回了长年宫居住。 毕竟还是自己的地方舒服。 楚照便一直“无名无份”地住在长年宫,说是无名无份,但往来见了她的人,无一不恭恭敬敬。 不管太女殿下真有此种癖好,抑或是殿下纯粹因为想要收拢大雍人心——这楚照他们都不能怠慢。 天祥八年,春三月。今日登基,便改元新统。 天幕还是笼垂的黑,楚照这时却已经醒了。她可记得清楚,今天是眼前这位殿下登基的时候。 昨夜一夜绮艳,糜芳犹存。 楚照先起,便准备叫卫云舟起床。她先穿戴齐整,便蹲在拔步床边,指腹摩挲过卫云舟的脸,轻轻唤她名字,让她起床。 “嗯?” 一连唤了几声,卫云舟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鸦睫微微颤抖,像在抖落昨夜残韵。 她捏了被褥一角,目光盈盈地望了过来,小声道:“抱我过去洗浴——” 楚照皱眉,似是无奈:“昨天晚上洗过了!快起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今日还登不登基了?” “哦,”卫云舟愣了愣,像是脑子里面还是一片混沌,“你干嘛大清早就凶我?” 楚照:? 今天难不成不是她登基的日子?不可能。 要么是她没睡醒,要么是她醒了故意捉弄她。 种种迹象让楚照推测,都是后者可能性更大。 算了,她喜欢中计。 于是她轻手将卫云舟扶起,还在柔声安慰:“好,我错了,我不凶了,是我方才声音太大了。您今日该去登基了。” 里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寝衣,还没完全合上,这白日里面更较黑夜不同,惹得人面红耳赤。 楚照赶紧给卫云舟拉好衣服,“你快起。” 卫云舟无声发笑,看她手忙脚乱,心中不免惬意。 “不想去,想多陪陪你。”待楚照给她换中衣的时候,她又慢条斯理开口。 楚照这会儿相当正义:“不行,今日你不能延误。” “那你昨晚就不该折腾我。”卫云舟说得煞有介事,一本正经道,“现在我起不来了,贪恋春宵。” 楚照无语凝噎:“第一天就打算当昏君?” 还不等楚照反应,卫云舟却忽然倒在了她身上,嘴巴里面还在嘟囔:“对,我是昏君,我昏倒了——” 楚照:…… 天姥姥,您开心就好。 她适才看到,卫云舟瞥了一眼窗外天色。 楚照心知她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现在时候的确尚早,只不过楚照心痒难耐,把卫云舟叫醒罢了。 这登基大典乃最重要之事,礼部和卫云舟都已经排演过数次,不会有差错。 “说到这个,还有些人参你呢,”卫云舟打了个哈欠,声调慵懒,“决定了,本昏君要好好地惩治他们。” 啧啧,真是美色误国。 往些时候楚照自然要吐槽那些昏君,不过这滔天圣宠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是闭口不言了。 “陛下登基第一天就说这种话,万一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不就只有你听到?” 楚照懂了她的意思:“哦,原来是特意说给我哄我听的。” 卫云舟:…… 某人又在得寸进尺了。 这就是宠坏的下场。 到时间了,殿外来了人迎接新帝,楚照本欲一起出去,却被卫云舟拦住了:“你,就在宫里面等着。” “为什么?”楚照相当诧异,“您还不让我看看?” “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卫云舟笑了笑,忽而微微踮脚在她唇畔落下一轻吻,嗳声道,“这是我欠你的。” 楚照愈发摸不着头脑:“你欠我什么?” 那么她就等着吧。 登基大典如约进行,宣政殿外百官齐齐卧倒,各色官府绯蓝绿紫一片片,山呼万岁。 今日所迎是女帝,这百官中间还新增了一列女官,为首的便是那内廷女官宋扶央。 她的拔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大典还有些不同之处——这一路铺开的红绸,从宣政殿一路到了长年宫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那凤辇从长年宫驶来,这辇上的人是那雍国来的“九皇子”,大臣们这才明悟。 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也是,皇帝出殡之后就算是陛下即位,只不过登基大典择吉日举行罢了。 也这么久了,陛下都无立后之举。 但…… 这种事情倒是闻所未闻,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论。 但他们心知闭嘴接受才是最好的行动。 自从先帝抱恙,这些人便如过江之鲫一般巴结新帝,说是什么公主殿下往西他们绝不往东。 都当皇帝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况这皇帝立后天经地义。再说了,这楚二殿下好歹也是堂堂正统皇室血脉,比之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还有人更为通透明悟:“你们不知道,如今大雍才降伏,一定民心不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皇族受了极高礼遇,他们这才能心安啊。” 众皆叹服,原来陛下竟然是这种考虑!为了收服民心,竟然愿意立女子为后…… 一须发皆白的酸儒老臣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夫我前几日就听了礼部传了这立后的事情,当时可把老夫吓坏了,差点跪去陛下面前!没想到,陛下为了天下太平,竟然委屈自己和女人在一起……以后老夫必当竭智尽忠,肝脑涂地!” 也不知卫云舟和楚照二人听了是什么感觉。 卫云舟特地给楚照制作了较为轻便的衣服与头饰。 美丽依旧,只不过删繁就简,轻便多了。比之她出嫁时受的苦,楚照不知轻松到哪里去。 金凤冠冕当头,银朱色衣裙绮丽逶迤。 楚照从凤辇下来,便抬头仰见卫云舟: 她如今高高踞立,十二冕旒垂面,当风而立,衣袍翻飞身影清隽,慨然卓绝。 春风吹动她绣金的裙角衣袍。 隔着万千臣子,隔着垒垒石阶,隔着那珠玉垂旒,天地静默,只剩下她迢迢望过来的一眼。 楚照心悸,像是半梦半醒一般,她看见卫云舟朝着她走过来。 一步一步,将她牵上那层层高台石阶—— 如今大多官员都信了皇帝是为收服大雍人心才做出如此举动,倘若他们能够胆子再大一眼抬起头来,看一眼皇帝的表情便知自己想法多么可笑。 “我欠你的,今日还你,”卫云舟拉着她的手,珍而重之,“你还得以女子身份同我再成亲一次。” 其实楚照有很多话想说,但她说不出,唯有两眼盈泪。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似乎是觉得二人气氛太过严肃,卫云舟歪头,想了想,嘴角噙笑道:“我还了,但你可还不清。” 对上那清润深情的眼睛,楚照也心知自己还不清。 新帝登基,锐意进取,革前朝旧弊,整肃朝纲,风化肃然。 至于这皇后之事,大家也都当作寻常。皇帝还立了她的妹妹做继承人,大家这也能理解。 一是不敢不理解。二嘛,如今大梁皇室凋敝惨淡,旁支无一生还,都归功于先帝——这些大臣再来十个头,也不敢再找个皇室血脉出来。 新帝登基不久,便有一渔民声称自己在海中打捞到大代女帝一朝的玉玺——那玉玺乃是不世出珍宝,遗落数代竟重又现世!
232 首页 上一页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