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空,她有其他事要做,比如要为妈妈的婚礼做准备,比如周末要带着迟清挑礼服。
那家伙还要自己教她唱《梦田》,真是有够麻烦的。
盛梦田戴着耳机歪着脑袋,圆珠笔在纸上笔走龙蛇,李颜玉双手搭个小桥把下巴放上去,“恩梦,梦田没时间,选曲和排练都要好久,她忙不过来,你选其他人吧。”
冯思意从书堆里探出脑袋,“对啊,要不恩梦你自己来,你拉丁不是很好吗?”
像是没听到两人的话似的,张恩梦用指关节敲敲盛梦田的桌子,“盛梦田,为班级贡献力量的时候到了,这可是班级荣誉,你别那么自私。”
自私?
耳机里的音乐没有停,但盛梦田能清晰听到她们的声音。
自私的是谁呢?为了班(出)级(国)荣(春)誉(游)强迫别人去表演,这种颐指气使的模样看着就令盛梦田反感。
她没有抬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张恩梦知道盛梦田故意装听不到,一手拽下盛梦田的耳机,却被盛梦田抓住了线。盛梦田抬眸,与张恩梦对视。
张恩梦从小就学拉丁,她每天都扎着丸子头,头发全都梳上去,额前不留一根发丝。走起路来脚步生风,腰背挺得直直的,从来都是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时不时会展示一小段舞姿。同学们会配合地鼓掌,夸赞“张恩梦你跳得真好”,但久了,便都不在意她的“舞姿”了。
去年元旦晚会上,张恩梦和另外两个女孩在舞台上跳拉丁,她穿着红亮片裙子,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快速地抖着羽毛,似要用四肢的力量杀掉观众。
那个节目反响很不错,掌声热烈,所以竞选文艺委员时,她以超高的票数拿到了这个职位。
在元旦晚会上出风头的是盛梦田和张恩梦,盛梦田没有上台参与竞选演说,同学们只能选择张恩梦。
即便大家对张恩梦的高傲心知肚明。
盛梦田扯回耳机线,迎着张恩梦的目光站起来,“你是文艺委员,你怎么不以身作则?为班级做贡献?你享受着这个身份给你带来的权力,为什么你不能多贡献点呢?”
“盛梦田你就是看我当了文艺委员,心里不高兴,想和我作对是吧?”
张恩梦一脸刻薄的样子,令李颜玉往盛梦田身边靠了靠,“恩梦别这么说,梦田都没有参与竞选。”
要是梦田参与竞选,还有张恩梦什么事?李颜玉默默吐槽。
张恩梦像是抓到了什么,顺着李颜玉的话说:“对啊,盛大小姐怕丢面儿,所以直接不参与竞选了,这不,连元旦晚会都不敢上了。”
周边的人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睡觉的同学也坐起来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盛梦田并不生气,对于这种人她懒得搭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我已经说过了,我有其他事,忙得很,没时间参加。要么你找别人,要么自己上。”
她戴着耳机坐下,不想再理会张恩梦。
果然难说话。 张恩梦冷哼一声,忽然提高音量,“有其他事,哼,不就是参加二婚妈妈的婚礼吗?这算什么大事啊盛梦田?你妈妈二婚很光荣吗?需要全天下人知道?”
一席话令同学们炸开了锅,数十双眼睛看向盛梦田。
Mp3的音乐还没有开始播放,班级里乱哄哄的,时不时夹杂着讨论声。
二婚又怎么样呢?汪叔叔对妈妈很好,当然,她不知道结婚后是怎样。不知道结婚后妈妈是不是又包揽家务,不知道妈妈会不会默默垂泪,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再遭到背叛。
但至少,现在妈妈很幸福。
她渐渐不敢再破坏妈妈的幸福了。
妈妈是她的妈妈,但也是别人的妻子。
按下播放键,音乐在耳朵里躁动。盛梦田没有理会外界的喧嚣,笔尖再次在纸上划动。
张恩梦自觉没意思,嘟嚷着离开。
*****
802班没有得第一名,只得了第三名。
第一名是九年级一个刚在某舞蹈比赛得奖的女生,民族舞跳得非常好,全场爆发出雷鸣声。第二名是一个六人组合的芭蕾舞,很优雅,编排也很有趣。第三名是张恩梦的拉丁,和去年差不多,也很精彩。
前三名全是舞蹈,像是舞蹈比赛的得奖名次。张恩梦不是很开心,大概是觉得没能在同类型节目中拿到第一很丢脸。
好胜心真强,盛梦田想。
盛梦田拿着小彩棒跟着散去的人群往宿舍走,迟清穿过人海凑到盛梦田身边追问:“盛梦田,我还以为会有你的节目呢,我期待了好久。”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并排走着。身边是快速走动的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前几天还和你一起去选礼服呢,我哪有时间搞这些?”
“也是。但是我总是听说你去年元旦晚会的表演,想着你今年还会表演呢。”迟清把手揣在口袋里,热乎的口袋,手一伸进去就暖烘烘的,“我还没见过你弹钢琴呢。”
她有些期待地望着盛梦田,路灯映在她眼里,闪亮亮的,像湖心上的月亮。
这有什么稀奇的?盛梦田拽着围巾淡声道:“后天,后天我妈妈婚礼上我会表演。”
“真的吗?” “还能有假?我表演弹琴已经是固定节目了。”从小到大她都在给那些大人表演才艺,到哪都是这样。
迟清嘿嘿地笑着,“那太好了,总算是没有遗憾。”
闪亮亮的眼睛溢出笑意,迟清脚步都轻快许多,“对了盛梦田,你上次教我的《梦田》,我唱得不是太好,我感觉我并没有音乐天赋,对不起啊。”
迟清确实没有音乐天赋,盛梦田点头默认。
—
婚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妈妈这边来了很多亲戚。有学校的一些领导老师,盛梦田还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汪叔叔那边来的亲戚也不少,看起来都像是生意人,穿得很富贵。
早就提前排练好流程,但等待撒花时,迟清还是有些紧张。
她穿着白色泡泡袖纱裙,头发散落下来,戴着银白色的钻石王冠,脸上扑了一些粉,睫毛被刷了刷,抹了偏橙的腮红,还涂了口红。
盛梦田和她的打扮一样,只是迟清第一次这样打扮,和平时差别很大。
迟清打扮起来可比有些班花好看多了,盛梦田想。有些班花名不副实,还顶着这些男生捧起来的“封号”,并为此感到骄傲,盛梦田只觉得幼稚。
当然,盛梦田也被叫做班花。
真恶心。盛梦田拒绝这个“封号”。
音乐响起,站在妈妈前方的两人开始朝打开的大门走去。
“要开始撒花了吗?”迟清抖着声音问。
“进了门再撒。”盛梦田动身,“撒吧。”
洁白的花瓣撒向两旁,迟清跟着盛梦田的动作开始撒花。撒花过后,妈妈来到汪叔叔面前,司仪讲了许多话,迟清和盛梦田站在一旁,等待仪式结束。
“盛梦田,我们什么时候下去。”第一次打扮成这样,又面临这么多人,迟清有点紧张。
“马上,待会儿还要合影。” “合影?那我先下去吧。” “你下去干什么?伴郎伴娘也要一起呢。迟清你真笨。” “这样啊,不好意思啊盛梦田。”
合影的时候,盛梦田把迟清往身边拉,“挨近点,拍着好看。”
闪光灯闪了许多下,盛梦田终于松口气,转过身,迟清还没有下去的欲望。
又和盛梦田合影了,迟清为此开心。
“该下去了你不下去,走啊,吃饭了。妈妈待会儿要敬酒,咱们俩有单独的一桌。”盛梦田招呼迟清下去,“饭吃到一半我还要表演呢。”
盛梦田表演完后,汪叔叔鼓掌最为卖力。他顾不得去和其他宾客敬酒,来到盛梦田面前夸赞一番,又问盛梦田,“田田,让迟清也上来表演个节目呗?”
迟清?她会什么?
妈妈也来了兴趣,“你上次不是教她唱歌了吗?你俩一起上台唱个,反正大家都在吃饭,也没人知道唱得好不好。”
言外之意,迟清唱的不好也没人在意。
盛梦田觉得没必要,“我表演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一个人。”
妈妈捂着嘴笑,她穿着红色的秀禾服,脸上是少见的欢愉,“大喜的日子,高兴嘛,你带着她一起玩玩。这可是我的婚礼,允许你俩捣蛋。”
妈妈冲她眨眨眼,那一刻,盛梦田仿佛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妈妈好久没那么开心了,穿着婚纱和秀禾服的妈妈比平常年轻好多岁。
“她别把宾客吓跑了。”盛梦田别扭着走向两人的坐席向迟清传达妈妈和汪叔叔的话。
迟清有点难为情,“但是我,唱得好难听。”
“反正也没有人听。”大家都在埋头吃饭,哪里有人看别人表演节目。
犹豫片刻,迟清站起来窘迫地跟着盛梦田上台。BGM响起时,迟清把话筒拿得稍微远点,小声地跟着盛梦田唱歌。
依旧是那首《梦田》,迟清是和声部分,唱得不多,但依旧听得出来跑调,到【啊——】的一部分,甚至破音了。
盛梦田注意到台下有人在捂着嘴偷笑,迟清则时不时回头看歌词。
磕磕绊绊地表演结束,盛梦田撇着嘴把话筒放下。
这次的表演是她此生最别扭的一次表演。
结束后汪叔叔依旧卖力地鼓掌,“迟清唱得真好听!”
哪里好听了?盛梦田帮忙把迟清的话筒收走。
坐回席位上,迟清松口气。
“婚礼结束后会有vcr。”盛梦田提醒,“全程都有录像。”
迟清涨红着脸喝了一口果汁,“对不起,盛梦田,给你丢脸了。”
“丢的是你的脸,我看有人笑你呢。”盛梦田虚指了一下身后。
迟清嘿嘿笑着挠头,“但是你的表演很好。”
她又凑近盛梦田,“对了,盛梦田,这是不是我们第二次一起吃席?”
盛梦田愣了愣。
好像是的。
她们已经认识半年了。 ----
第十五章
到了寒假就不见迟清的踪影。
她回了老家,和哥哥过年。
住在那个单薄的房子里,迟清会不会冷?
盛梦田数着巨额压岁钱,拿出来一部分去找妈妈。
新家客厅比以前的客厅大,旧家已经变成盛梦田给迟清补习的地方。话说迟清还没有来自己新家呢,改天把迟清接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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