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即将落尽的时候,蓝子玉问道:“婉娇,你最想在哪里生活?”
“我,我不知道。”
“京城还是义沧?”
贺婉娇摇摇头,说:“你肯定不喜欢京城,义沧太偏远了。”
“那,江南?”
贺婉娇点头道:“潍州或者徽州,我喜欢江南细雨。”
“好,那过年的时候,我们便一同去一趟江南,安置一个宅子。”
“嗯。”
哈漠齐的边防有李瑨仪辅助,蓝子玉压根不用多担心什么,她只需要巡查一遍,再签个字就可以了。
她们回到了上郡城,上郡太守府没有多大变化,无非就是官员的调任以及其他的一些人员变动。
城外,原本埋着贺希雨尸骨的地方,现在被夷为平地,尸骨早就被挖了出来。
但蓝子玉与贺婉娇还是去那儿给贺希雨上了炷香。
一趟边关巡检下来,年关也近了。
蓝子玉带着贺婉娇回京城与贺琦英一家四口过年,过完年就前往江南徽州购置了一处宅子。
宅子不大,就她们两个人住。
蓝子玉闲的时候特别爱摆弄花草,因而院子里种了满院的鲜花。
贺婉娇就喜欢把盛开的花剪下来,插在房中的花瓶里。
就在她们在徽州小家居住的时候,蒋玠旻来拜访她们了。
蒋玠旻走进来的时候就被满院的花吸引住了。
“直接买别人种出来的花来栽了,省事。”走出门的蓝子玉说道。
“挺好看的。”蒋玠旻笑了笑,走向蓝子玉。
“多年不见,我竟差点认不出你了。”蓝子玉引着他往里院走去。
“我长了刮不干净的胡须,又有了两个小孩,操了些心,人看起来也老了不少。”
“老,倒是算不上,只是褪尽了年少的模样。”蓝子玉哈哈笑道。
“你也长了年纪,不再像当初那个少年了。”蒋玠旻也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青春的伤痛。
贺婉娇正在拨弄院中的花,遇着好看的就会弯下腰来细嗅它的芳香。
见着人来了,她便停下来往水榭走去。
蒋玠旻见着那方水榭,问道:“水是活水还是死水?”
“活水。”蓝子玉回答道,“院子靠近河流,就顺便从河里引了水。”
“构思巧妙呀。”蒋玠旻点头道。
贺婉娇在水榭里坐下,给二人倒了茶。
蓝子玉引着蒋玠旻在水榭里落座。
蒋玠旻饮了一口茶,说:“你出来的时候,正碰上我第二个孩子要出世,当时赶回江朔,就没能迎接你出来。”
“我也没想到,这六年的变化会这么大,你都有两个孩子了。”
“你被关进大牢后的第二年,我就去参加了科举考试,中举后第一件事就是替你求情。”蒋玠旻隔空一点蓝子玉,“够仗义吧,中举后还不忘帮你说句话。”
蓝子玉与贺婉娇不约而同的转头,互看对方一眼,面上俱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
第86章 北池监军
原来这么多人为蓝子玉的出狱说过话。
“谢谢。”蓝子玉举起茶杯要敬蒋玠旻。
贺婉娇也举起茶杯,说道:“谢谢你为子玉说话。”
蒋玠旻举起茶杯,强笑道:“客气了。”
蓝子玉与蒋玠旻要聊些别的,贺婉娇自觉不便,就回屋歇息去了。
蒋玠旻望着满院的花,故作轻松的说:“咱们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见面不能像小孩那样只喝茶吧。”
“有酒。”蓝子玉笑着说完,转头往站在远处的小厮,说道:“去把大厅里的那坛酒拿来。”
年轻的小厮远远的行礼答应道:“是。”
“看你这院里挺冷清的,有多少仆从?”
“两个洒扫的,一个掌厨的,一个管家,一个伺候起居的丫鬟。没了。”
“那刚刚的那个小厮是?”
“管家。”
“这么年轻的管家,你确定能看好这个这么漂亮的院子。”
“我弱冠之年入仕,管一个县。他正值弱冠之年,一个院子而已,管的住。”
“虽然院子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住,但仆从也有点少。”
“不少了,再有多的活计,请个短工就好了。”
不多时,小厮端着一壶酒和酒器过来了。
小厮将酒倒好,便转向蓝子玉问道:“大人,是否需要准备一些下酒菜?”
蒋玠旻摆手道:“无须,我只是想同你喝点酒。”
“准备几样便可。”蓝子玉点头道。
小厮答应着走了下去。
“叨扰府上了。”蒋玠旻举起酒杯。
蓝子玉与他碰了一下杯,“无妨。”
蒋玠旻饮尽一杯酒,说:“记得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俩都是不喝酒的。”
“哈哈哈……当时还年轻。”
“是呀,当时的我不仅年轻还无知。”
“哈哈哈……蒋公子说笑了。”
但蒋玠旻并没有笑,转而问道:“我听说,贺小姐为了救你,舍弃了圣上赏赐自己的封号。”
蓝子玉垂了眼眸,“是的,她以封号为条件向公主和皇上求情。”
“那现在,她是平民身份?”
“对,不过我每月俸禄丰厚,供我与她的日常开销绰绰有余,她有没有封号都没有关系。”
蒋玠旻浅酌一杯酒,“如果她还有封号的话,每年都能领到朝廷的俸银,靠着过年时朝廷赏赐的俸银也能够养活自己。可她如今只能靠你了。”
“我绝不会亏待她。”
蒋玠旻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鲜花,说:“你们像是活在现实世界之外的人,就只有我被困在了现实世界里。”
“你都有两个孩子了,还不够幸福吗?”
“妻子乃族中指婚,我并不喜欢她。”
“她都为你生下两个孩子了,你还说不喜欢她?”
蒋玠旻长叹一口气,又闷声喝了一口酒,环顾四周,又道:“这院子的位置是你挑的吗?”
“定居何处是婉娇选的,院子的位置是我选的,家的样子是按照我们两个的想法布置的。”
“真好,不受人管束。”蒋玠旻环顾四周,又道,“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府上吗?”
蓝子玉愣了一下,站起身,道:“散一下步也好。”
围墙种了一圈荆棘蔷薇,苗龄较小,只爬了半墙的绿,还没到它开花的时候。
蒋玠旻注视着那半墙绿,“若是悉心照料,明年的这个时候,估计藤蔓都爬出墙外了。”
蓝子玉点头,“确实是。”
蒋玠旻看向蓝子玉,忽然认真道:“今年算是忙里偷闲,来找了你。要照往常,估计在父亲那就把节过了。”
蓝子玉带着蒋玠旻在院中转悠一圈,再次在水榭坐下。
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碟下酒菜,酒杯里斟满了酒。
蒋玠旻饮了一杯酒,缓缓道:“今年春节,博格多赫部落也没有向朝廷进贡,子玉,你这监军是越来越不好当呀。”
蓝子玉叹了口气,说:“我想过完年之后,自己去北池,不带她去了。”
蒋玠旻沉默了一下,说:“你活得越来越像个男人。我走南闯北,从未将妻儿带在身边。”
蓝子玉眉头微皱,不是她不舍得贺婉娇,而是贺婉娇不舍得她。
“希望我能做到。”蓝子玉淡淡道,心里却对抛下贺婉娇这件事毫无把握。
“军营里不容许有女眷常住吧。”
“她只是想离我近一点,军营外也可以。”蓝子玉叹了口气,将蒋玠旻面前的酒杯满上,“谁知道之后的情形呢,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我听说公主在皇上面前替曹大将军说话了。”蒋玠旻举杯又饮了一口酒,“估计这军中大权又落到他手里了。”
“公主于我与婉娇有恩,所以,不妄言。”
“我只是担心你。”
“无须多虑。家国有难,总得有人走在前面,我不过是那群走在前面的人的其中一人,实在不值一提。”
“我只是替你不值,你失去了六年青春,才获得新生,就要因军务奔波劳碌。”
“无妨,只是忧心婉娇。”
蒋玠旻沉默稍许,说:“我想,认识并知道你是女儿身的人大概都不忍心拆穿你。”
天气并不暖和,这时又起了一阵风,气温更加低了。
“外面有些冷,要不进屋聊?”蓝子玉提议道。
蒋玠旻摆手道:“不用,再跟你说几句就走了。”
“不留宿一晚?”
“不了。”
二人撇开生活,又聊了聊朝廷政事、边关军事,最后以文武百官的闲话畅快收尾。
抬头看天时,已是黄昏,漫天霞光将小院映衬得就像坐落在童话里一样,尤其温馨。
蒋玠旻看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又收回视线,落到满院的绿植上。
“要看满院的花,估计要等到明年了,并且过年时的天气还不是花开的时候,你要看满院的花盛开,恐怕难喽。”
“拥有了花就好,看不到花也无妨。”
“我要走了。”蒋玠旻朝正门的方向走了几步。
“慢走。”
蒋玠旻忽而站住,转手拍了一下蓝子玉的肩膀,有些沉重的说:“有缘再见。”
蓝子玉轻笑道:“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
“只是突然想起了年少的自己,当时,我一心要在父亲以及众官员面前表现。”蒋玠旻有些好笑的说道,“结果,一去到那就发现站在众多官员中熠熠生辉的你。”
蓝子玉乐了。原来自己刚来这个朝代就是个显眼包呀。
“你站在里面,可能没感觉到,但我站的那个位置,真的印象深刻。不仅如此,你未任官之前,我的光彩都被你夺了。”
蓝子玉笑了笑,暗叹世事无常。
她当时还惊叹于蒋玠旻肤白貌美,结果现在爱上了一个女人。
当然,贺婉娇自然比蒋玠旻更加肤白貌美。
“年少时的初遇最终都会成为遗憾,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蒋玠旻没说错,成年人就是聚少离多,特别是蓝子玉这种差事,往后估计每年见一次都难。
蓝子玉将蒋玠旻送出门,并站在门口,目送他的马车离开,直至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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