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估计不久,整个徽州都知道这个小院是蓝大人的了。
王管家一路目送蓝子玉的马车出城门,站在城墙里目送马车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记住,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你也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我只是推荐你去监军府谋份差事。”一个衣着素简、大有仙风道骨之风的俊美男子弯着腰对坐在地上的少年说。
少年仰着脸,望着一身清正的素袍公子,眼里满是错愕。
“咱们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监军府?”少年挣扎着欲站起身来,受伤的腿脚却使他再次跌坐回去。
“如果监军府的官兵不让你进去,你便吵到里面出来人为止。至于后事如何,我便不可得知。”素袍公子正欲离开,又补上一句,“养好伤再去。”
少年注视着手里素袍公子给的碎银,回过神来时,素袍公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他跌跌撞撞爬起,跌下,撑着上半身大声问道:“你是谁?”
素袍公子站在逆光里,回转半身,说:“记着,我只是普通百姓,咱们就此别过。”说着便走出巷子,消失在人流之中。
少年攥着碎银,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自己刚进城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一群流氓地痞,被一群流氓逼到巷子里殴打。
素袍公子会武功,不一会便把那群流氓打跑了。
自己原本是想在素袍公子与流氓打斗的时候逃跑,可原本就带伤的腿被流氓打了一顿后痛得更加厉害,压根跑不动。
流氓虽跑了,可素袍公子还在,少年以为他发现自己额上的黥字后,会和那群流氓一样轻视自己,并加以殴打,更甚者,将自己送回原来那个人间地狱。
但少年想错了。
他左右逃不掉,便颓坐在地,等待着素袍公子的“审判”。
“你从哪里逃出来的?”素袍公子疑惑道。
少年比公子还诧异,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不认识。”公子摇头,“只是猜到你是官奴,而且不是城内的官奴。”
少年眸光黯淡,说:“我是从边关逃回来的,那儿太冷了,我已经在那做了好多年的苦役,每一天都想离开那。”
他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从小就是苦役……”
“把黥字用头发遮好,就没人会知道了。”
少年抹了把泪水,顺带将两额角的头发扒拉下来,将黥字完全遮挡住了。
“我这里有点碎银,你拿去买点吃的和穿着。”公子将碎银递到少年面前,“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就没人会看得起你了。”
少年点头,懵懵懂懂的接了碎银。 ----
第89章 音信全无
“谢谢。”少年错愕了一会,猛然抬头,“看你打扮,虽不华贵,但衣衫整洁,随手拿出的居然还是银子,你一定不简单!”
公子有些意外少年的发现,但也确实,寻常百姓出行,身上都不会带银子,顶多带一贯钱就足够了。
“银子,我不要了。”少年举起手里的碎银,“你收留我好不好?只要有热饭吃,我什么都做。只要不让我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跟监狱差不了多少。”
少年一仰起脸,黥字就露出一半来。
公子望着那个字,有些为难。
“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但必须要你自己去争取。”
“什么地方?”
“监军府。”
“监军府?”少年一下子便犯难了,“那里太多守卫了。”
“我说了,要你自己去争取。”
大概一周后,少年的腿伤好得差不多后,他终于敢找上监军府。
监军府卫兵果然将只是一个无名百姓的他拒之门外。
少年只能闹,照那个公子说的,闹到府里出来人。
他买了颜料和胶水,想着法将自己额角的黥字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样,他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冲撞监军府的卫兵。
“让那人进来。”蓝子玉收了手里的弓箭。
这几日,蓝子玉都在靠近大门口的偏院练武。
“是。”小厮立即转身往门口走去。
不稍一会,少年在小厮的带领下,鞠着身子走进来。
“回禀大人,门前闹事之人已带进来。”小厮行礼道。
少年总觉得那背对而立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一时之间走了神,忘了行礼。
“大胆!见到监军大人还不快行礼!”小厮对少年呵斥道。
少年这才回过神,连忙下跪扣头行礼。
蓝子玉回转过身来,说:“起身。”
少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错愕的抬起头来,当即被眼前官人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眼前官人身着官制中衣,银甲护腕束口,裙下露出黑靴,嵌玉发冠绑发,从鬓角滑落下来的碎发给俊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与前面所见那位素袍公子明明是同一个人,衣着以及对他的态度却大不相同。
“你……你……”少年磕磕巴巴说着。
蓝子玉打断他,严肃的问道:“你是谁?缘何大闹监军府?”
少年回想起蓝子玉之前叮嘱他的话,再拜道:“草民王不思恳求大人给我份差事,不求银钱,只求有口饭吃。”
蓝子玉向王不思身后挥手,遣开小厮侍卫。
她假装认真思考了一番,点头说:“你今天先跟着管家,让管家给你安排活。明天再来找我。”
“多谢大人。”王不思拜谢。
王不思额角的黥字只是用颜料遮住了,若是不小心碰了水,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蓝子玉便自己调制药水,让王不思每半个月涂一次,直至黥字消失。
蓝子玉对现代化学的了解只有高中水平,加上多年没再接触化学,已经记得不多了,这种药水只是简单调制出来的高腐蚀性药水。
王不思牢记蓝子玉的话,直至额角的黥字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疤痕。
思绪从遥远的北池飘回徽州,贩夫走卒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清晰起来。
王管家抬手摸上额角的疤痕,转身往回走。
“大人,我想从军。”
“为什么?”蓝子玉问。
“想当威风凛凛的将军,受人尊重。”
“可在你当上将军之前,你得与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一同出生入死,还必须得有清白的家世才能当上将军,不然就算当上了将军,不久也会被人踢下台。”
王不思眸光黯淡。
“珍惜眼前,你现在拥有的,有很多人都没办法拥有。至于其它的,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这辈子是没有了,那就等下辈子吧。”
王不思落下泪来。
蓝子玉与贺婉娇走后,王不思便遣散院里的下人,自己一个人看着这处小院,等着明年春节,蓝大人他们回来小住。
开春后,中原回暖,一派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富足景象。
但北池境外却依旧酷寒如腊月寒冬,他们越发眼红中原的温暖富足,操起兵戈,一举向东攻向中原。
边关急报一日三传回玉满城,蓝子玉看着这些急报,寝食难咽。
这时,皇上下旨让忠武大将军帅军北上支援北池总督尉。
忠武大将军是炙手可热的皇亲,蓝子玉得亲自去迎接。
贺婉娇想与蓝子玉一同去前线,却被蓝子玉一口拒绝了。
玉满城的百姓都在往中原腹地跑,贺婉娇留在玉满城本就不安全,再进军营更加不安全。
蓝子玉本以为忠武大将军来后会缓和目前紧张的局面,没想到,场面却变得微妙起来。
曹威一来便停战了,传闻说是蛮夷听闻忠武大将军要来的消息,便被吓住了。
曹威控制住了局面,碍于承德公主的情面,他不好一把揽了蓝子玉的权。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蛮夷铤而走险从玉满雪山攻来。
于是,曹威以忧心玉满城防御不牢的理由,支开蓝子玉。
军令不可违抗,蓝子玉刚来北池总营几天就被调走了。
在贺婉娇忧心蓝子玉时,承德公主来了。
公主穿得十分干练,骑着马,腰间把着定制的长剑。
“蓝大人呢?”公主翻身下马来,熟练的脱下头盔。
旁边的侍从将马匹牵走。
“她去边关了。”贺婉娇说话间,眉宇间的忧思便多了几分。
“忠武大将军那里吗?”承德公主说着便微皱起眉头。
“是的。”贺婉娇点头。
承德公主随同贺婉娇一同进屋去,边走边说道:“婉娇,我想在你府上住些时日,你不介意吧?”
贺婉娇疯狂摇头,说:“我还想请公主住久一些,我一个人住着,闷得慌。”
承德公主笑了,又问道:“蓝大人离开多久了?”
贺婉娇当即垂了眼眸,“差不多一个月了。”
“她可有写信与你?”公主问道。
“还未。”
公主没再说话。
几天后,蓝子玉来了消息。
贺婉娇自己看完后,便拿给承德公主看。
公主握着信纸,视线一直停留在蓝子玉所书的地方上。
“怎么了?”贺婉娇困惑道。
公主回过神,说:“没什么。”
“公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别想这么多。”公主笑了,笑容里明显藏着心事,“给蓝大人回信吧。”
“嗯。”贺婉娇点头,手里攥着信,又问道,“对了,公主怎么想到来这儿了?这儿这么冷。”
公主犹豫再三,说:“我不放心曹威。”
寒风吹得呼呼响,门扇颤动着,时不时吱吱作响。
贺婉娇实在不好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敛着笑说:“公主来这么冷的地方住,受苦了。”
“我还不知道会住多久。”
“公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玉满雪山算不上陡峭,只是高大了些。
亮晃晃的天与白皑皑的雪交融在一起,几乎看不出边际。
蓝子玉带着一队人马骑行于山间,才刚踩出来的足印很快被风雪覆盖,消失不见。
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哨所,头盔里蒙了一层黑色的薄纱,避免出现雪盲症。
蓝子玉沿途观察周围的地形山势,避开雪崩高发地段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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