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所以我说走得舒服,是另一个意思。” 亚布里艾尔很镇定。 卡斯托尔注视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她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双眸子里的光很柔和,衬着她的倒影,看着就像月华落在她身上一般。她愣了一下。 “以你的年龄,你还没到那个时候。” “这可难说——医生,坐下吧,你一直这样站着不累吗?”亚布里艾尔笑笑,又深深呼吸了一下,朝着卡斯托尔后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 “哦。”卡斯托尔回过神来。
坐回沙发上,卡斯托尔稳了稳气息:“我们来谈谈你的工作安排。” “你不相信我能搞完?”亚布里艾尔恢复了她平时那股皮劲,“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 “我相信你能搞完。”卡斯托尔白了她一眼:“但是,你这次药物过敏有点严重。” “不就是过敏……” “要不是发现得及时,你可能会死的!”卡斯托尔的声音禁不住上扬,“你再怎么不爱惜自己的命,那也是DN1165把你救回来,虽说它只是个量产型号,而且你对它的研究也只做了个开头……就想这样放弃了?” 亚布里艾尔原本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大道理,听到后半句话却是愣住了。 “你允许我研究DN1165?” “但不是现在。”卡斯托尔回答,“DN1165的身上有很多问题,不仅是它在失去主人之后还能活下来,而且,是它把你救回来的。” “它不是有人工智能吗?” “亚布里艾尔博士,人工智能就能那么精准地在一架即将失事的飞机上把你救回来?” “确实不太可能。如果说它知道我,这也太聪明了,但不对,我从来没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这个表现和我对它的分析有一些对不上。” “不管怎样,接下来一周你都必须强制休息。” “你至少得允许我每天回来看一看吧?一周之后?一周之后我依旧还要从你的解析继续工作,那不是慢了?” “又不是让你完全脱离,而且你现在这样子,也不比平时做得快。” “我喜欢自己掌控工作的进度,而且,中途把工作交给别人,再拿回来就得重新调整。” 卡斯托尔已经知道亚布里艾尔那股坚韧劲,但她低估了这个人的心思。 因为亚布里艾尔并不是怕卡斯托尔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阻碍,而是她自己在做控制极系统解析的时候利用自己得到的权限偷偷写了几个程序,进入观测站的系统收集观测站与卡斯托尔和阿帕托的情报。如果让卡斯托尔知道自己在干嘛,那这个看起来如此漂亮的医生会不会把她扒皮了做成标本还不知道。 “你这根本不是理由。”卡斯托尔笑了。 “我知道。只是你设计的这个模型很有趣,我想继续验证。”亚布里艾尔说了一半的真话,“所以,你是不是研究过我的思路?” “了解自己的研究搭档的研究思路、知识构成、擅长学科,这再正常不过了。” “你对我的理解好像都集中在研究上?” “从你的态度可以看出你的人品和学术的水平。”卡斯托尔点头:“能找到可以相互配合的研究者不容易。所以,希望你听从医嘱。” 亚布里艾尔的脸上很明显出现了不乐意的模样,但终端机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声音,表示刚刚的程式验证结束了,亚布里艾尔转身去看。 卡斯托尔其实很喜欢亚布里艾尔的坦率。因为亚布里艾尔并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她只有在认为必须的时候才会这样做。 “结果出来了?”卡斯托尔起身到亚布里艾尔身边去。 “嗯。”亚布里艾尔点头,“这个是人类神经系统的模型,这是AI……两者连接后,AI重新学习人类的思维反应,看这里,AI判断人类的这个决定效率低下,所以,它打算修改,甚至不惜攻击人类的神经系统——但控制极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了。” “但好像有点不对。”卡斯托尔俯低身体,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了几个键。 “AI的设计,应该以不伤害人类为前提才对,但这个模型完全没考虑这一点。”亚布里艾尔迅速查看了一下卡斯托尔调出来的那些代码。 “这个程式有这个前提条件,但是这里……”卡斯托尔的手指指向屏幕:“这里的定义有问题。” “人类该怎么定义,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亚布里艾尔轻轻说道,“所以,这几行不是你写的。” 卡斯托尔抿了抿嘴唇。 亚布里艾尔说得没错。 她根据亚布里艾尔的思路设计了这个模型,但这些确实不是她写的。 “你说得对。” 她承认了。 亚布里艾尔有点惊讶,卡斯托尔今天居然就这样承认了?她眨了眨眼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卡斯托尔教授难道打算真对自己开放权限了? “亚……阿贝……”卡斯托尔改了口:“这个让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并不是什么新鲜的点子……科学家一直都在研究人工大脑,就是那个Dish Brain。它学会了打游戏,但报道说它的效率没这么高。我知道那个人工大脑确实无法与真正的人类大脑相比,然而那是被培育出来的,并不具备有人类的意识。但是……这个模型的对象是……真正成熟的人类大脑?你们真按那个悖论搞了?” 亚布里艾尔看过来的眼神已经不止是震惊了。 “是的。”卡斯托尔承认。 要不是脚上有伤再加上过敏症状让亚布里艾尔的状态没那么好,她大概会真的跳起来。 卡斯托尔看向她:“你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亚布里艾尔反问,“只是……你们真的干了?”她再问了一句。 “并不是我。” “那就是你们组织有人干了。” 卡斯托尔没有否认:“为了开发更完美的AI。” “实验者是不是自愿的?”亚布里艾尔看过来。 “阿贝,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就是普特南所说的‘疯子科学家’?” “……”亚布里艾尔盯着卡斯托尔看,好一会儿:“你敢发誓,你没参与?” “我发誓,我没有参与。而且,作为医生,我反对任何伤害人类的实验。”卡斯托尔说道。 “那你就不是。”亚布里艾尔回答,“我们以前说过前人在科学研究上的自我牺牲,但如果这其中有任何对生命不单纯的目的在其中,那就绝对不是一句‘为科学牺牲’可以盖棺定论的。” 亚布里艾尔很冷静。 而她的这种冷静不知为何让卡斯托尔感到一阵安心。 “卡斯托尔教授。”亚布里艾尔看向她:“你之前是担心我接受不了,所以不肯告诉我?” “这个只是原因之一。”卡斯托尔坦诚道。 “好吧。”亚布里艾尔点点头,“那么,有关于我的工作的问题,看来我们不用再讨论下去了。” “你……” “抱歉,医生。既然是这样,那我更得赶快把控制极的解析完成。” “阿贝——你不必——” “不,你会把这个模型给我,那就是表示,有可能还会有类似的实验吧。”亚布里艾尔回答。 卡斯托尔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是在确认她的症状不会再突然严重。 “好吧。” 医生松了口,亚布里艾尔心里也就松了下来,她的小动作不会被医生看到了。 “不过,为了加快进度,我们配合一下吧。” 亚布里艾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知道了。”然而,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下。 卡斯托尔看到亚布里艾尔想把吸氧管拿下来,阻止了她:“再吸一会儿吧,你是不是还有点头晕?” “是有一点。”亚布里艾尔点头。 “我去给你重新配一点药。”卡斯托尔站直身体,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也就远离亚布里艾尔而去。 “麻烦你了,医生。”亚布里艾尔点头。
等着卡斯托尔离开,亚布里艾尔赶紧把自己的小动作从终端上整理掉。 为了弄清楚地下供水管道的结构,她最近还想着要给那些小家伙写个新的程式,让它们代自己在管道里跑路,借着摄像头来看那里面的情况。虽然并不麻烦,但是卡斯托尔要和自己一起工作的话,那这个小计划就只能转移阵地实施了。 亚布里艾尔一边赶着,一边不由得想起卡斯托尔接近时的那股清香。 “原来,她叫安娜啊……”亚布里艾尔想起了卡斯托尔跟自己说的、她的名字——说来,跟她还挺贴合的。 虽然自己不讨厌卡斯托尔接近,但想想……跟着上司工作,还是有点头皮发麻啊! 想到这里,亚布里艾尔打个冷颤。 亚布里艾尔博士,你就这出息…… 在心中吐槽了一下自己——亚布里艾尔继续清理终端机上的“痕迹”。 ----
第 11 章
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但在视频里,妮丝看起来依旧保持着音乐家的优雅。深褐色的长发,自然的大波卷,眉目深邃而精致,希腊女神笔挺的鼻子,以及女王般高贵的仪态。一袭深蓝色的长裙衬着白皙的肤色,加上她身旁的竖琴——组织里最具天赋的音乐家。 “阿帕托联系我的时候,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妮丝微微一笑,“没想到我们的卡斯托尔居然会主动发出联系。放心,我已经找了阿班帮忙——不过他的速度比我快,是塞伯罗斯总监直接找他的。” “克鲁伯斯呢?” “你竟然没有吃惊?看来总监的动作你已经知道了。克鲁伯斯他一向神出鬼没,不过,班说有他的消息。只是总监的态度还是没有变,现在还不能让克鲁伯斯出马。” 卡斯托尔了然地点头。 组织里最了解克鲁伯斯的人,除了塞伯罗斯总监就是卡斯托尔,然而距离两人最后一次合作已经有五年之久。而在那之后,卡斯托尔几乎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克鲁伯斯的消息。 妮丝见卡斯托尔没有说话,以为她在怀念过往,便继续说道:“安娜,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是克鲁伯斯执行了那次任务。那次任务,连你都不准参加——我后来才知道,塞伯罗斯总监在联席会议上做了保证,推荐克鲁伯斯主导那次行动。克鲁伯斯没有伤害里狄普斯的下属和学生,但他们没能逃掉,全都被他带了回来。至于里狄普斯,虽然总部没有公布他的死因,但克鲁伯斯确实没有杀他——他是自杀的。” “但是,我却拿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档案。”卡斯托尔轻轻摇了摇头,“我申请过,但上头的答复是档案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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