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人影晃动着,消失在窗纸上。 李建树推开门,走到林芳尘边上坐下来,伸手想要摸她的脸,林芳尘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畏惧地望着李建树。 李建树原本阴沉沉的眼神持续下沉,像是堕进了无尽深渊。 他掐着林芳尘的脸拖向自己,“是我打你的吗?是我用火烫你的吗?” 林芳尘慌乱地摇头,往后挣脱去。 李建树用力固定着林芳尘的头,声音阴恻恻的,“那你怕我什么?”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海叔打你,你妈根本看不到你,就我。家里就我会和你说话,会给你糖吃,我他妈对你不好吗?” 红肿的脸颊被掐得泛出青紫,林芳尘不敢大力地挣扎,压抑着控制不住地颤抖,“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我的好?” 李建树把林芳尘的头扭过去,看到了脖子侧边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烫伤,上面已经发出了水泡。 他的指腹压在上面,微微一用力,里面的脓水破开。 林林芳尘紧皱着眉头,眼尾泛红,痛到急促地呼吸着。 李建树把林芳尘甩到床上,从床底下的盒子中翻出一根细长的长针。 林芳尘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慌乱地往床脚爬去,想要逃离这个屋子,李建树拽着她的脚腕把她拉回来,按着她的脑袋压在床上。 “是不是最喜欢外面那棵树上的花?” 李建树用手肘压着林芳尘的脸不让她动弹,毫不犹豫地在水泡上落针。 “我让它永远长在你身上。” “啊啊啊啊——————” 脖子上的颈肉体就脆弱,水泡破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一阵阵密集的疼痛落在上面,像是被炭火一次次灼伤一般。 林芳尘被压得不能动弹,她只能呜咽着哭泣着。 李建树扎得很慢,一针落下后,又反反复复地扎开,直到脖子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珠子,李建树才放开林芳尘。 “不要动,不然再扎一次。” 林芳尘眼角挂着泪,抽抽噎噎地不敢动。 李建树走出屋子,回来的时候,手上抓着一把黑乎乎的粉末。 草木灰被按在脖子上搓动,林芳尘死死抓着被子,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她抹干净了,泛红的眼睛再也不肯落一滴眼泪。 李建树抽出纸巾把剩下的草木灰擦干净,露出一片细小的图案。 全凭感觉的落针,勾勒出的线条并不顺滑,像是一条一条弯折的线拼接起来的一朵花,不规则,曲曲折折,连同延伸出去的‘枝干’也歪歪扭扭。 唯有中间烫伤的殷红,点缀着像是一朵凋落残败的花朵。 李建树抚摸着自己的杰作,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 “还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芳尘看不到自己脖子上多出了什么,她唯一的感受就只有疼。 满身的疼。 林芳尘痛的有些累了,李建树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任由自己被困意席卷。 - 后面的几天,林芳尘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娃娃一样,被李建树关在屋子里,一日三餐饭都在床上吃。 腿上的伤已经开始慢慢地不怎么疼了,她也看到了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花’,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总之是不喜欢的。 这几天外面的鞭炮声不断,像是快过年了。 有时候林芳尘会跪在床上,透过窗户往外看,看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泥里撒泼的狗,有时候也能看见路过的牛,荒草枯枝上伶仃叫唤的鸟儿,看天上飘得很慢很慢的云..... 和这里的日子一样,走得很慢很慢。 有一次看外面的时候,被李建树撞上了,李建树也没有生气,只是摸了摸林芳尘的发顶,轻轻地问道,“你想出去?” 林芳尘摇头。 她知道自己出不去。 这片花玻璃后面是她能看到的最好的世界。 原本澄澈的目光,渐渐变得木然,死潭一般没有了波澜。 自己的柴房没有了。 只有出不去的李建树的房间,出不去的院子,或许以后还有出不去的新家。 她开始睡不着,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把糖纸送出去了,于是她向李建树再讨来了几颗糖。 李建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直接扔给她了一把糖。 也就六颗糖,来来回回地数,反反复复地念,还是睡不着。 林芳尘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睡不着.... 晚上,月亮从外面窗户打进来,林芳尘就抬头看着月亮,细细弯弯的一弯,在花玻璃上流转银白色的流光。 林芳尘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外面的院子里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睡意消散。 李建树推门进来,走到林芳尘的身边,他似乎特意刮了胡子,穿了身不常穿的新衣服,神情似乎温柔的像是落在雪上的银光,让人发寒。 “新年到了。” 林芳尘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年了。 江清也一定在过年吧。 林芳尘闭上了眼睛,小腿上的灼伤好像又开始疼了,她蹙着眉,仿佛受着莫大的痛苦。 李建树蹲下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芳尘摇着头,死死咬着牙不出声,她说不出自己哪里疼,她觉得全身都疼,疼得厉害。 “告诉哥哥怎么了?”李建树抚摸着林芳尘的惨白的脸颊,“不怕,哥哥不会让你去别人的家的,别怕。” 李建树温柔得不像话。 可是李建树越温柔,林芳尘越觉得他陌生,甚至比以前更恐惧李建树。 林芳尘瑟瑟发抖地把自己缩进被窝里,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狗。 李建树没有像平时一样对她发火,眼神也并不如他的语气一样温柔,反而透着一股没有散开的暗沉沉的狠厉。
第10章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林芳尘在新年的第四天被李建树允许出屋子了,她被安置在外面院子的一张老旧椅子上。 下午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院子里的母鸡咯咯哒哒地走过,林芳尘晃了下脚尖,母鸡应急似的扑棱下翅膀飞到了远一点地方。 林芳尘发现院子里还多了一只狗。 已经是成年的大狗了。 被绑在院子铁门后面的门轴上面,不锈钢饭碗里被倒下一大锅汤肉,那只大狗摇着尾巴急不可耐地吞咽肉块。 李建树转过身来,“喜欢狗吗?” 林芳尘迟缓地点头,李建树笑了下,把汤锅放到旁边的洗水池里,随便冲着水荡了几下,就扔在了旁边的石台子上。 嘴里还哼着调子,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买了些菜回来,等会儿让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李建树擦着手走到林芳尘前面,蹲下来。 “我已经找好了新的房子,等那边收拾好了,我们就住过去。” “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了。” 林芳尘扣着凳子上的木屑,呆呆地望着李建树。 李建树眯着眼笑,拉着林芳尘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轻声温柔道,“以后海叔再也不会打你了,你也不用再害怕了。” “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新的生活了。” “谁也找不到我们。” 林芳尘微微挣动着手腕,却被李建树握得更紧。 林芳尘侧过脸不看李建树,正巧看到徐胜男从厨房里出来。 两人对视,这一次徐胜男没有无视林芳尘,反而露出了一种林芳尘从未见过的眼神。 林芳尘看不明白那种眼神。 似乎真的如李建树所说,林海再也没打过她....... 因为林芳尘在接来的几天,再也没见到林海了。 他似乎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没有林海的家,一下子平静了不少,徐胜男也不再无视自己了,会给自己做上几道喜欢吃的菜。 只是还是一样,不和自己说话。 - 李建树这几天不常常在家里,林芳尘猜测,他是去弄新房子的事了。 还有曹吉,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应该是离开了。 这让林芳尘明白了,原来离别就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 小腿上的烫伤已经快好了,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她也开始慢慢适应平静的新生活。 脑子里能装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她每天只能看着院子里的枣树等日落月升。 她记得冬天刚来的时候,枣树就开始掉叶子,等到了年关,诡谲歪曲的枝干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气,再怎么看也长不出花来。 李建树没有再做出那种‘不可以’的行为后,林芳尘渐渐地愿意同李建树说上几句话了。 曹吉不再来了,这里没人和她说话。 - “明天我带你去集市,挑几件漂亮的衣服带去新家?好不好?” “今年又是没好好过年的一年,每年都一样。” 李建树感慨似的叹了一声。 徐胜男绕过门口高出来的地台,把晾在树下的衣服一件件收起来。 “婶子,要不要一起去集市?” 徐胜男背对着李建树的身影微微顿住,摇摇头。 “那就我们两个去一趟吧。” 李建树拍了拍林芳尘的背。 林芳尘看看院门,离自己也就五六步的距离,却从没有真正出去过。 她有些畏怯地摇摇头。 李建树似乎预料到了林芳尘的反应,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 “集市里有很多糖,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味道。” 自己选择。 林芳尘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有些犹豫了。 “好吧。” 可以选择在林芳尘的眼中无疑是很大的诱惑,她期盼着自己可以选择到自己喜欢的糖果。 - 带着这样的期盼,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林芳尘早早地坐在床上等着李建树醒来。 起先两人是谁在一张床上的,李建树时不时碰到林芳尘的伤口,疼得林芳尘睡不安稳,有时甚至醒来就难以再入睡了。 后来李建树不知怎么想的,自己铺了两层被褥,就在泡沫垫上凑合睡了。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林芳尘张着手掌来回翻看浸在金光里的手纹,眸光闪动。 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闪动着愉悦的神情。 “这么早就醒了?”李建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林芳尘放下手,勾起嘴角,少见的不太害怕李建树了。 “糖。” 要说上一次看到林芳尘的笑是什么时候,李建树想不起来了,他的印象里,林芳尘是不笑的,只会木木地呆坐着,大多时候都是在出神,让人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李建树抬手挡了点阳光,“行,起床。” 话音刚落,林芳尘掀开被子就开始往身上套外套,她原本就习惯了穿着衣服睡,两下三下就收拾好,往门口走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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