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教授的稿子已经通过邮件发了,周淙出门是应谭竞眉的约,一起去拜访一个来这边出差的出版总署的领导。 温且寒眼巴巴地瞧了她半天,周淙默默地在心里做了一点鼓励才站在玄关那儿冲人勾了勾手指:“过来。” 温且寒立刻凑到人身前,周淙轻轻地抱了一下温且寒:“我去见老板,中午不回来吃饭,下午就回家。” 这是在主动报备行踪,温且寒激动地心砰砰直跳,看来她昨天那番剖白有用,周淙都知道要“动一动”了,她压抑着兴奋点点头:“嗯。” 见温且寒情绪还行,周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走,突然又被温且寒拉住手臂,她疑惑地回头看一眼:“怎么了?” 温且寒径直伸手摁上了她的右胸,还有意地摸了两下,继而显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周淙被吓了一跳,稍稍往后退了半步,目光里也透出几分愠怒,小孩儿有点过分了。 “第二条。”周淙提醒到。 温且寒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否认:“不是,我不是对你动手动脚。那个,淙姐,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那个芯片,你是天天都戴着吗?” 原来是好奇这个,周淙放下心来,微微拎起裤脚露出脚踝。 温且寒看到周淙白净的脚腕上系着一条红绳,红绳上有个硬币大小的东西被细绳编织成莲花的样子裹了起来。 周淙放下裤脚道:“我穿长裤的时候就戴脚腕儿上,如果露脚踝的话才系在胸衣上,总之这种东西既不能让人知晓,更不能示于人前。” 温且寒这才想起端午那天周淙穿的九分裤。 她忍不住问出心里的话:“这样相当于你日日夜夜都在父母的监控下,不会觉得……没有自我隐私吗?” 周淙笑了笑:“不过是知道一个位置动态罢了,实际上他们并不看。这点隐私跟我的生命安全比起来,我觉得还是命更重要。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父母更在乎我的命。” 温且寒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目送周淙出门,像动漫剧里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小妻子。 * 眨眼进了八月,周淙正式去谭竞眉的明光文化履职,穿了条直筒开叉的白底水墨吊带长裙,外面搭一件黑色的空调针织衫,头发自然散着。 这堪比明星妆造的长波浪卷发,把温且寒嫉妒得面目前非。 温且寒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套裙,临出门又忍不住叨叨两句:“你是去上班还是去约会?为什么不穿衬衫长裤?” 周淙从柜子上拿起车钥匙,轻轻地戳在温且寒的鼻尖上:“我们公司跟你们律所不一样,穿衣自由度很高,小姑娘们各个都穿得很好看,我穿这个完全没问题,又不暴露。” “是不暴露,”温且寒挥手挡开抵在自己鼻尖上的钥匙,气鼓鼓地嘟哝:“是准备艳冠群芳呢。” 这醋吃的,周淙回身“哐”地关上门,警告温且寒不要过分:“乖,别没事儿找事儿。” 明光文化跟易氏大楼一条线路,温且寒就职的律所就在易氏大楼,她可以蹭周淙的车上班。 周淙也觉得自己载着温且寒去上班这件事有点新奇,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还是房主和房客,但事实上已经在循序渐进地升温。 车程大约三十分钟,在车厢这样封闭的独处空间里,对于关系暧昧的人来说,随意聊聊天都很容易促进感情。 温且寒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很早以前,我在易氏大楼见过你。”温且寒起了个开头儿。 周淙一点也不意外,她给易氏集团前任掌门做自传时,不止一次去过易氏大楼,后来郑成还以易氏集团的名义向她发出过offer,问她愿不愿意进易氏集团的文宣部门,说易老很欣赏她。 “那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你问这话不心虚吗?从前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况且你那时候应该正跟流欢姐感情正浓呢,我是哪里来的妖怪能让你多看一眼?”温且寒说着还瞥了周淙一个白眼。 周淙轻轻地笑了一声:“你不是妖怪,是麻烦精。真没想到这么难缠。” 温且寒心里偷偷乐,嘴上阴阳怪气:“我不缠人,哪儿还能有今天这待遇?缠得值,我愿意。” “行,你愿意就行。”周淙好脾气地惯着小孩儿,人家想要的她还给不了,就只能先这样哄着,最起码能让小孩儿心里舒服点。 顺毛捋果然让温且寒乖下来,她就专心地盯着开车的周淙看,像一只近距离观察饲养员的猫科动物,凝神而警惕。 周淙被这种狩猎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伸手把温且寒的脸给推到了偏向车窗地那一面:“乘车的时候,不要干扰驾驶员。” “怎么呢,不让动手动脚,看也不让看了?”温且寒得意地眨眨眼睛,“是不是发现对我有点心动,所以让我看得有点紧张?” “……你这个百折不挠的心态,挺好的。”周淙略微泼点凉水,以免小孩儿头脑一热再做出点出格的事儿。 空气一安静就有点尴尬,好在很快就到了易氏大楼,周淙靠边停车,温且寒拎起包正要下去,又忽然回身杀了个回马枪,猛地探身过来,“叭”地亲了一下她的右边脸颊。 周淙惊在那里,却见温且寒麻溜儿后退开门下车关门一气呵成,然后得意洋洋地冲着目瞪口呆的她摆了摆手:“拜拜,回家见!” 见你个头啊,臭小孩儿,狗胆包天! 正出神间,旁边一辆车慢悠悠地超过去拐进停车场,还短促地鸣笛一声,周淙偏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郑成。两个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周淙汇入主路往公司去。 ----
第62章 雨天
新工作挺顺利,明光员工对周淙这个空降来的主编没什么抵触情绪,周淙请了几次下午茶,很快就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郑成后来特意跟周淙通过话,打趣道在易氏大楼底下见到她还挺意外,表示很遗憾不能共事,又说易氏集团正计划着出一部创业年鉴做宣传用,不知道明光文化接不接这个业务。 周淙一口应下,表示很期待继续合作。郑成最后又玩笑一样问她女朋友是不是易氏员工,如果是的话,下次合作能不能打个折扣。 这哥们儿可真够八卦的,周淙没否认女朋友一说,不过否认了是易氏员工,二人哈哈一笑把这问题带过,友好结束通话。 * 夏去秋来,狗胆包天的温且寒隔三差五就去探一探周淙的底线,结果一次又一次地发现周淙的宽容度出奇的高。 不知道是单对她这样,还是对谁都这样,反正律所里那些成熟姐姐大都很严格,个别人甚至能称得上一句刻薄。 温且寒有时候着实想不通小说主角为什么会喜欢同事或者上司,一天天上班朝夕相对,下了班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尤其是上司、老板这种生物,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早让人刺杀了吧。 不过周淙是做书的,她们那一行也算是文化艺术圈的吧,也许人家那个圈子确实比较开放包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万一她公司里也有小姑娘是弯的,那周淙这款可太抢手了。 温且寒突然间觉得危机感前所未有的浓厚。 九月下旬的气温不稳定,热的时候还能穿夏装,下场雨就得穿外套,最近这场雨下了两三天还不停,上下班都很烦人。 温且寒盯着手机看了七八十几次,终于收到周淙的回复,下班顺路去接她回家。
时间大约晚间六点半,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变大,周淙距离易氏大楼还有一站地的时候给温且寒打了电话,待她到达时,这小孩儿正傻不拉几地举着个伞站在道边,裤腿都湿了半截。 副驾门一开,温且寒一头钻进来,骂骂咧咧地咒骂着鬼天气,一边扒拉散着的头发。周淙觉得她像个气急败坏的野生动物,譬如一头湿漉漉的小花豹,龇牙咧嘴的挺吓唬人,又有着猫科动物的可爱。 “傻不傻,站路边不冷吗,雨还稍了一身,大厅里不让人待?”周淙打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丢过去,“我没什么好零食,将就吃吧。” 温且寒接住看了看,焦糖咖啡味,是她喜欢的口味,吃到嘴里越嚼越香,还会很神奇地产生一种暖暖的感觉。 周淙不吃糖,那这颗糖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温且寒嚼着糖,车厢里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糖香气,外面的天地雨丝纷纷,车载广播里正在提示哪些路段拥堵。 “今天可有的耗了,咱们能走的路都堵着呢,”温且寒心里可一点都不堵,恨不能每条路都堵死,能让她和周淙一起在车里待到天明也行。 周淙也不恼,她基本没有路怒症,反正这是下班回家,堵路上就慢慢挪呗,生气着急有什么用,又不能飞过去,心平气和地听听广播听听歌不也挺好。 电台主持人的声色很好听,这是个回忆经典金曲的节目,能听到许多怀旧老歌。 广播里播张国荣的《人生路》,周淙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拍,偏头看了一眼温且寒:“你今天很安静。” 平时这小孩儿上了车就一路叭叭,什么都能跟你聊,然后还时不时地言语冒犯一下,一边冒犯一边察言观色,发现周淙不生气以后,再试探着更进一步,企图肢体冒犯,然后周淙会提醒她“第二条”,到了这个步骤,小孩儿才能老实下来。 温且寒瞥眼看周淙,嘴里含混道:“你给我吃糖不是为了粘住我的嘴?” “那还真没有,”车子慢吞吞地夹在车流中龟速前进,周淙气定神闲道:“同事结婚发喜糖,我借花献佛,把我那一盒糖也都散了,就留了这一颗。” “哦,”温且寒有点失望,就知道周淙没这么好心会专门给她准备零食,也是啊,谁准备零食就备一颗糖果? “同事问我是不是喜欢焦糖咖啡,我说不是,”周淙自顾自地抿唇笑起来,像是在回忆某件开心的小事,“我说家里有个小妹妹喜欢这个口味的糖果。” 温且寒有点意外,只见周淙探身过来打开手套箱,里头除了一盒纸巾、湿巾外,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喜糖盒子。 “然后同事们就把他们盒子里的焦糖咖啡味奶糖都拣了出来给我,”周淙笑了笑,“所以,你有一盒子的焦糖咖啡味奶糖。” 温且寒嘴里的糖已经化完了,可甜味依然绵软悠长,恰逢广播里放到梅艳芳的《一生爱你千百回》,车流似乎也松动许多。 周淙开了一点窗缝,初秋的凉风和雨丝交融,像老式收音机里的噪声一样,丝丝缕缕地渗进车厢里,混合着怀旧的乐声,逐渐把这一方小空间填的满满当当。 温且寒看向窗外,雨已经小了很多,她将副驾这边也开了一点小缝,瞬间get到了那种被囚禁的灵魂从漂流瓶或者水晶球里回归到嘈杂人世间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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