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昔尔之后是更加无法探寻的危险,也是更大的挑战。 她们已经在海上漂了整整一年了。 实际上不止是她,每个人心底都有些不甘心。 因为她们已经在那个洋人的嘴里知晓了更加遥远的尼德兰早了她们数年,早已开始了对海洋的探索,而她们依旧在循着前人的脚步行走,这是一件令人感到很焦灼的事。 她们想做的,是开拓者之一。 她们想要的是在遥远的未来,会有她们的名字记录在史书之上,写的是她们这一群女人不负重托,第一个冲出了这一片海域,带领魏国的队伍探寻到了从前不曾探寻到的土地。 她的话音落下没有人响应,只有元霰拎出了自己的佩剑,用指甲轻轻敲击起来。 清脆的乐声在席面上回响,她过了很久才说:“这一次走到米昔尔,那下一次,我们还可以走更远,也不一定要执着于这一次。” “可是我们已经落后了别人一步,焉知这一次的落后不会步步落后?”文史芸眼底含了点热泪,低声说:“走到这里就要一整年,下一次来又会是什么时候?我们既然已经知晓的世界的宽广,难道不该趁着大好的机会和年华前去探索吗?” 说罢,她拍了拍南斗,这个席面上最年轻的少女,“你说呢?” 南斗早已经被赦赫丽给灌醉,她目光迷离,被拍起来之后打眼看向文史芸手中的舆图。 她和这群女人相处了一年,戒备防心早已放下。 舆图上画着文史芸对未来上岸米昔尔后若要进行下一步所能走的路线的揣测,其实这幅图很粗糙,大多来源于文史芸在洋人那处所知晓的路线加上自己的一些推理,但实际上已经与后世的世界地图大差不差。 南斗指着那一条最远的,需要沿着着一整块大陆绕行一圈的路线说道:“这条线。” 她没有发现,在她指出这一条线时,席面上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南斗接着醉醺醺道:“走这条线,一定能到尼德兰。相信我。” 她只说完了这两句话便彻底醉倒在桌子上,赦赫丽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吹了声口哨,“真是小可怜,这么轻易就能被文史芸糟糕的演技骗过。” 南斗指出来的路线和文史芸觉得最好走的线路是同一条。 这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试探。 实际上早在从天竺离去之后,她们就决定要走到比米昔尔更远的地方,但这只是傅雅仪几人内部的决定,也只有她们这群亲信知晓。 为此文史芸辛辛苦苦和元霰操劳了整整两个月,几乎要把被她们一同提过来的洋人逼疯,将他曾经的海上经历问得事无巨细。 在进入赤海之前文史芸她已经整理好了这份舆图,并且她们内部还请了各个船队里有经验的老水手开了数次会议反复纠正。 直到新年这一日,她们决定让南斗给她们做出最后一次保障。 这一年以来,南斗和她们朝夕相处,许多次她都提出过颇为厉害的见解,那是一种完全超乎她的知识水平和年龄阅历的见解,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提醒。 她们共同包容着南斗的不同,也不去深究南斗的来历,更不会去利用她的神奇。 唯有这一次,这场可能会影响所有人后半生的冒险,需要南斗给她们最后的保心丸。 若是从南斗那里套不出话,她们也同样会选择走这一条路,但南斗的回答还是令她们有了更强大的自信。 这种自信一直到她们离开米昔尔,一路向南而行也不曾中断。 看着逐渐变得遥远的陆地,余姝倚靠在船头,海风吹得她发丝飞扬,她往旁侧别了别,然后如同过去很多次一般,她偏头轻声唤傅雅仪:“夫人。” 傅雅仪:“嗯?” 余姝扬起下巴,指向初升的红得似火的太阳:“我们会抵达我们想追寻的终点吗?” 傅雅仪颔首,笑了笑,“我想应该会。” 在宽大的衣摆下,余姝握住了傅雅仪的手。 而在甲板不远处,忙着记录沿路经历过的小国的赵玉和被她拉了壮丁的南斗正在朝她们招手。 “傅娘子,余当家,你们在偷懒吗?”忙得手忙脚乱的赵玉说道:“我这儿还有许多事没做完,你们过来帮个忙!” 南斗小鸡啄米道:“就是,最近经过的魏国史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小国这么多,忙都忙不过来了。” 余姝冲她也挥了挥手,高声喊道:“来啦!” 傅雅仪捏了捏她的手,最终无奈的被她拖进了船舱里,埋头进了赵玉堆满桌面的文书中,里面还有文史芸和元霰早早被赵玉拉了进来收整。 而她们所不知晓的是,四人临进船舱前,南斗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已经半跃出海平面的太阳。 刚刚傅雅仪和余姝的谈话顺着风早早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们会抵达我们想追寻的终点吗? ——我想应该会。 当船只扬帆起航,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前行时,她们便如同初升的旭日,等待着一场独属于她们的乘风破浪与浪漫。 历史会用最简练的文字铭记,她们最终寻访到了她们追寻的终点。 她已经替她们看过了。 这大概是南斗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笃定的一次回答。 海上征途这个番外到这里结束啦。 下面会先开始各个cp番外。
第172章 西北小日常(余姝x傅雅仪篇) 大行女帝登基第三年,派遣出去的航船终于有了回归的音讯,并且是带着满载而归的好消息。 傅雅仪等人走穿了洋人们曾走过的路,甚至还绕行到了更远的地方,在那片富饶的新大陆上与魏国已经登岸的船只相会,然后一同归来。 航船回来的那一日,涟水码头边人山人海,几乎望不见边际。 短短三年,整个魏国都有了新的变化,那是肉眼可见的街头巷尾自信张扬的女人变多了太多,她们不再仅仅是茶摊娘子这样的边角角色,而是有自己的活计,能够自立门户的娘子们。 工业在沿海一带这几年迅速发展,连带的也给了无数女人离开家庭工作的机会,让她们有了立足之本,魏清弭大手一挥,开放了这几个地区对女子户籍的限制,允许女子单独成户,并且与男子相同划分田土。 在西北流行的女子学堂,被从江南到西北取经的几名女商人学到,特意和月娘等人开展了合作,在江南到淮安一带也开设了女子学堂,这两年来,沿海一带的女子学堂渐渐涨至百所,连带着落北女子商行也越发的水涨船高,从高门显贵的夫人小姐为主要客户,转为面向一切可存贷的女子,声势颇为浩大。 大抵是女子有了底气,也就更勇于打破世俗偏见,街头巷尾现如今女子来来往往做生意和抛头露面都不算什么了,到了远行的航船归来这一日,更是大多数爱凑热闹的都呼朋引伴的前来瞧个热闹。 傅雅仪和余姝等人会率先下船,她们并不打算一路北上,那五艘跟随她们一路行至尼德兰的商船,在与对方的海战中损毁了两艘,现在只剩下了三艘,届时会先停靠在涟水做修复,等待下一次出海远航。 而元霰赵玉和文史芸等朝廷命官则要率领剩下的二十八艘战舰回京复命。 这一次她们已经顺利让西方的世界了解到了魏国的强大,也在这片大陆的另一侧给自己开了点眼界。 这些眼界在此处或许还来不及做什么,但是等她们回京的回京,回西北的回西北,必然会给魏国这片土地带来第二次崭新的变化。 涟水官府早早得了命令,对船只上下来的功臣们好好保护,不要被太过热情的百姓所冲撞,所以她们普一下船就被军队所包围,然后穿过了热切的百姓们一路安安生生被送回了傅雅仪在涟水的宅院里。 元霰等人不曾下船,虽然这几年涟水港有被二次扩张,可是出海远航的人数也直线上升,这么多军舰堵在这里不好调度,她们只停靠了一晚上就片刻不停的直接北上回京。 反倒是余姝等身无官职或不急着回去就任的,终于在舒服的大床上安安生生睡了一觉。 如今已是春来报,她们离开于春日,归来时也是春日,春雨昨夜下了一夜,到了白日却听话且懂事的停了并留下了满园的鸟语花香。 在海上颠簸不断,整整过了两年这样的日子,余姝半夜时不时便梦见自己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或者从甲板上掉了下来,这么梦了一整夜,她醒来之后决定去寻山意姥姥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结果等她到了山意姥姥那处却吃了闭门羹。 山意姥姥今年想来也已经八十四了,是她们这条船上最老的成员,她这一身的本事在前几年不曾出海的时候倒是在落北原岗传了不少的姑娘,但是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满足于传授知识了,她准备写书著作了。 她此次前往西方,也了解到了不少西方的病症,并且与西方的一些医者有过交流,颇受启发,但大多数都是临时记录的手稿,这段时日她决定把这些全整理出来,谁也不想理,尤其懒得理余姝这种没事找事的要求。 余姝碰了点鼻子灰,脸皮已经练得格外厚重的她只笑笑,然后转身就去找傅雅仪了。 她们反正也不着急回落北原岗,林人音在落北原岗撑了两年,再多撑一段时间也不算什么,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怕还没有回去,余姝也能预见未来该有多大的工作量。 可她刚迈进傅雅仪的院子,就听着了林人音的声音,险些令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夫人,我告诉你,我要修假!年假!起码半年起步的那种!”林人音在里头和傅雅仪拍桌子,“你知道这两年我怎么过的吗?我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要看起码十个时辰的文书,还要帮你们处理别的七七八八的杂事!你知道光一个旧港那里和涟水的线路开通,我为了这事跑了多少次京城吗?你知道我跑京城的路上还要处理各方的事物一个脑袋九个大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天天做梦都梦到你们一船人全死了,偌大的傅氏只能我来接手,最后我累死在书桌上了!” 林人音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快马加鞭连夜来的涟水,气儿都没歇一口,余姝见状不对,转身就想走,刚到门口遇着了同样要往里走的念晰,她连忙夸张的对念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快走。 念晰反应慢了一拍,招呼已经打出,“姝宝啊,你——” 待她见着了余姝生无可恋的表情又瞄到屋子里的林人音,凭借多年的默契,这声音立马打了个转,变成了,“你要不要和我出去巡视一下商铺啊?” 可惜为时已晚,屋子里的傅雅仪打断了林人音的话,喊道:“念晰、余姝,你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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