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疑惑:“薄御史?难道是说薄使君?” 王霁笑道:“没想到吧,如今她已经不是南越州牧,而是御史大夫了,对了,这你估计也不知道,田公已请辞御史大夫一职,如今新的御史大夫便是咱们从前的薄使君,摄政王亦请辞,如今被封武信王,哦对还有一事……” 她神情变得严肃,压低声音道:“太后因巫蛊天子,如今已经被软禁冷宫了。” 陈宴目瞪口呆:“我是离开了一年,而不是十年吧?” 王霁摇头:“世事无常啊。” 宋霖在旁边听着,也是忍不住捏紧衣袖。 这位天子听着……行事颇为雷厉风行啊? …… 祭拜结束之后,雷厉风行的天子偷偷瞄了眼皇后。 昨夜,她们有些意乱情迷。 她想自己那句话虽然丢脸,但似乎效果还算不错,洛琼花当时就涨红了脸,望着她期期艾艾道:“什、什么,陛下,陛下也想要小衣服,这、这不够大呀。”她装傻,掩饰突如其来的慌乱。 傅平安哭笑不得:“不是小衣服,香囊,荷包,朕想要这些。” 洛琼花低声嘟囔:“ 臣妾做的不好,不如宫中的绣娘。” 傅平安这下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并在心里彻底承认自己说错了话。 她轻轻地揉洛琼花的手,低声道:“朕说错了,是宫中的绣娘不如你。” 洛琼花抬头瞟了她一眼。 眼神中似乎带着一句话——也不用这样睁眼说瞎话。 但这么个眼神,含羞带怯,如一汪秋水微波粼粼,傅平安虽未结热,却不知为何,也觉得身上烫得很。 她被本能驱使着低了头,轻轻扫过那带着幽香的耳畔,低低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亲手做出的东西,是有着情谊的。” 就好像…… 她伸手拿下洛琼花头上的簪子,解开缠绕在发丝上的红绳。 一层层剥下,绫罗广袖,织锦衬里。 这些事,本来自然也可以叫宫人来伺候,不需要她动手。 若是从前,大约会这样想。 如今却明白了,这种事亲自动手,也自有它的趣味在。 确实是开了点窍。 细拢慢捻,切切凿凿。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风景,却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每一寸先前见过的摸过的,都有了新的趣味。 而从前没碰过的没探过的,就更是妙趣无穷了。 但今早醒来,却有些后悔。 早上事情多得很,洛琼花面色疲惫,明显是强打精神。 从前若是想到第二天有事要忙,明明是忍得住的。 好不容易忙完了,已经是下午,傅平安前脚刚吩咐完琴荷晚膳吃什么,回头便看见洛琼花挨在桌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细软的鬓发卷在耳侧,小巧的脸庞拢在毛领里,头一点点往下沉,像只打盹的猫。 傅平安过去抱起她,洛琼花一下子惊醒:“怎么了?” 傅平安道:“你去床上睡一觉。” 洛琼花却道:“可、可我还想见平生呢。” 她听傅平安说了,宣了霍平生今晚面圣,若是过了今晚,那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脱口而出,但很快发觉这话不合规矩,她作为皇后,不仅想见一个天乾,还是一个边关将领。 她望着傅平安,想着要如何补救,傅平安却叹了口气:“没事儿,等她来了,朕会叫你的。” 这么说完,便将洛琼花放在了床榻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留洛琼花支着胳膊,望着傅平安的背影。 傅平安神情冷肃,还微微皱着眉头。 陛下不会生气了吧。她有些担忧地想。 而傅平安走到外头,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皇后真可爱啊。 她想。!
第一百五十六章 洛琼花睡得迷迷糊糊的,脸上突然一凉,她醒过来,看见傅平安坐在床边,正用手摸她的脸。 暖阁里地龙太热,又盖了鸭绒的被子,不知不觉睡得浑身发烫,脸上也是滚烫一片,触到傅平安凉丝丝的手,觉得很舒服。 她不自觉又凑近些,看见傅平安笑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钻进被窝里。 傅平安道:“做恶梦了么,见你睡觉都皱着眉头。” 洛琼花怔忡。 她自己没这个感觉,但被问起来,似乎又确实朦朦胧胧做了个梦。 许是因为睡前担心的那个念头,所以害她没睡安稳。 她摇头:“不记得了。” 同时仰头看了眼傅平安的脸色,傅平安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颇为温和,看上去这会儿反正不是生气的样子。 更兼动作亲密,语气亲昵,洛琼花不觉贪恋这种温柔,浑身发软地伸手递向傅平安。 傅平安果然伸手将她拉起来,冰凉的手触到发烫的胳膊,洛琼花一阵瑟缩,嘟囔道:“外面怎么那么冷。” 傅平安道:“那你是不起来了?霍平生可马上要过来了。” 洛琼花于是立刻鼓起勇气掀开被子:“好!更衣!”她心想,陛下还能开她玩笑,看来确实是不介意这事。 很快穿好了衣服,用完了晚膳,傅平安先去了宣室殿,叫洛琼花在暖阁先等一下。 因为时间确实紧张,傅平安今晚只召了霍平生和陈宴。 但是先过来找她的却是王霁,傅平安看见王霁的时候非常惊讶,道:“你不是半个月前就等着放假回家了么,怎么今日还特意过来了?” 王霁:“……”这陛下都发现了啊。 她决定下次再稍微遮掩一下对放假的渴望,讪笑着道:“只是去迎接两位将军时发现了几件事,想着要先告诉陛下。” “什么事?” “回程途中,一行人遭遇了暗杀,北梁侯受了伤。” “这是要紧事,你回头找当值的太医过去,给北梁侯看看,万不能留下隐患来。” 王霁点头称是,又说下一件——实际上,这才是真正要紧 的一件,前一件只是铺垫罢了。 “霍征茂还活着,如今和陈将军等人一起回来了。” 傅平安一愣,但随即笑道:“真的么,太好了。” 弹幕自然也是一片欢欣鼓舞。 夹杂着“霍征茂是谁”这样的问题。 王霁听到陛下如此回来,心顿时放了一半下来。 先前在宫外她虽是那样安慰霍平生的,但实际上到底会如何,她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想着,此事总不能一直瞒着罢了。 实际上,陛下是有可能大发雷霆的。 前朝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从前,王霁觉得陛下还是比较心软的,待下人也和气,但后来经历了潜梁山回来之后对掖庭的大清洗和大司农逼宫案,她心里便知道,陛下心中是有底线的。 而田御史与摄政王的请辞,更叫王霁知道,陛下对某些事,看着不在意,其实都是有打算的。 陛下的心中自是有一杆尺的。 但是那放了一半的心很快又提起来,因为陛下说完太好了,又没有继续说什么。 也是,此事确实有些难办。 王霁等了一会儿,听见陛下说:“既然来了,你就先把陈宴叫进来吧。” 王霁正要告退,却听见陛下又说:“若不一起见,等会儿也要晚了,皇后想见霍平生,你吩咐下去,让她们在书房先见一面。” 王霁惊讶地抬起头来。 没有这样的事。 见边关将领时能让皇后相陪已是难得之事,竟然允许私下单独见面么——当然,可以想见有宫人在边上伺候,只是叫他们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单独见面。 傅平安道:“嗯,她们是童年玩伴,许久未见了,一定很多话想说。” 陛下都这么说了,王霁自然也不多问,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儿,傅平安便看见陈宴。 许久未见,对方晒黑了许多,看起来也仿佛更瘦了。 傅平安望着对方,心中感慨异常,想起初见之时,因为对方太高而不敢上前的窘况,不禁走上前去。 陈宴离开之时,傅平安还记得自己似乎只到对方的下巴颏,如今竟然一般高了。 傅平安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笑道:“漠北的太阳那么厉害么。” 陈宴亦是惊讶。 这快一年的光景,自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陛下的变化,真是比想象中还要大多了。 对方更高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陈宴还记得陛下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日在校场做些简单的武术动作,陛下身子太虚,气喘吁吁,很快便拿不动剑。 但陛下是不愿服输的个性,仍想坚持,陈宴看出陛下已到极限,便上前去把剑夺了,举高不让陛下拿走。 陛下当时夺了两下没夺到,便仰头望着她,看上去是有些不高兴的。 陈宴也有些后悔,当即跪地告罪。 不过陛下也没罚她,只是后来有一日问她:“爱卿,你知道怎么样才能长高么?” 陈宴实在难掩惊讶,一时竟忘了回答,只看着陛下说不出话来。 陛下似乎也后悔说出这话,很快就走了。 然而陈宴通过此事知道,陛下心里其实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总而言之,陛下很在意身高。 陈宴本来想说,作为天乾,纳元结热之后会有很快长高强壮的一段日子,但是陛下十八了也没纳元,陈宴便没敢说。 没想到今日一见,陛下已然褪去稚气与虚弱,身形修长挺拔,面容舒朗清晰,流畅紧致如画中人形,虽皮肤白皙,却不会叫人觉得苍白,而是一种美玉般熠熠生辉的矜贵。 幽微灯光之下,陛下飘逸而脱俗,眉头微扬,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便仿佛将整个宫殿都照亮了。 陈宴直到被拍了下肩膀才缓过神来,讷讷道:“臣变丑了,陛下风采更胜从前。” 傅平安疑惑地看着她:“你哪里变丑了,虽晒黑了些,也不妨碍的,怎么就突然说到美丑。” 陈宴哑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肯定是因为宋霖总是在边上说她俊美的缘故。 但是她总觉得,这是宋霖没见过世面,等到了魏京,她就知道更加美丽和俊秀的人多的是。 这话自然不好说,陈宴只好说:“只是觉得风沙太大,皮肤确实粗糙了些,有些在意呢。” 傅平安便说 :“这样,从前不知道你这么在意外貌啊,刚好,听说北梁侯受了伤,朕叫王霁请了太医去诊治,你问太医要些舒容霜用用。” “……谢陛下。” “天色晚了,那闲话少谈,说说漠北的事么,你立了大功呢。” 陈宴忙道:“这事臣只是讨了巧罢了,实际上要说起来,还是全是霍平生的功劳,真是英雄出少年,臣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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