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多少有这样一些想法。 但她不好意思说,就转而道:“没,我……我只是 在想,您有没有听说那种,腿看着好好的,却不能走动了的案例?” 陈宴若有所思地看着霍平生:“这就是瘫了啊,很常见的事。” “那还有可能治好么?”霍平生一脸期待。 “不好说,听说过有人自己好了的,也听说有一辈子卧床不起的。” 闻言,霍平生的表情一下子低落了。 “这样……” “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就是手底下有个兵,他朋友这样。” “哦……” 陈宴自然不信。 若为别人的事,霍平生不至于情绪如此起伏。 她上了心,就算住进房间,也透过窗口时不时看看霍平生房间的情况,天色渐晚,却有人禀报,说大门口来了个戴着斗笠的女人,来找陈宴。 陈宴心中顿时感觉不妙,走到门口,果然看见宋霖。 宋霖还是独自来的,只骑着一匹马,挎了一把刀,穿着就像是最普通的漠北女边民,红色的布巾围着脖子,挡住了口鼻,衬得皮肤煞白,乌发如墨,是个如红日般灼灼生辉的美人。 守军冲着陈宴挤眉弄眼:“陈将军,是不是哪里惹来的桃花债。” 漠北的人,性子热情如火,若是有喜欢的,追上来确实是常有的事。 陈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道:“北梁……” 话音未落,宋霖欺身上前,抬手把她的嘴捂住了。 掌心火热,带着风沙的气息。 “嘘,陈将军,就让我……做做你的朋友。” 陈宴不敢说话。 说话的话,嘴唇就难免碰到对方的掌心。 那就好像在亲吻对方的掌心了。 宋霖一脸理所当然地住陈宴的房间,她笑问:“陈将军是不是很受欢迎,怎么士兵见有人找你,就往那方面想?” 陈宴坐在窗口,闻言微微偏头,勾唇微笑:“是因为你长得太惹眼。” 宋霖理着头发,用手臂挡住微红的脸。 陈宴的目光上下扫视宋霖。 她今日穿得和往常完全不同,大约是为了方便骑马,皮革紧紧箍住小腿手臂和腰肢,于是更能清楚看出 ,脊背纤薄,曲线玲珑。 修长的一截雪白脖颈,似乎散发出脂粉的香味。 陈宴道:“你要是总是这样,不用过多久,就都能看出你是地坤。” 宋霖放下手,转了一圈,道:“你确定么陈将军,大家不都这样穿?是不是你心里有鬼,才觉得我穿得特别?” 陈宴冷了脸,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霍平生房间的灯光也熄灭了。 她想了想,吹了口气,把自己手边的灯也熄灭了,房间在一瞬间陷入黑暗。 宋霖咬牙切齿:“怎么,连看都不想看我?” 陈宴哼了一声:“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但不知怎么,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宋霖气得牙痒,实在不知这个人怎么这样油盐不进,忍不住伸手想去掐陈宴的脖子,但是刚接触到肩膀,陈宴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陈宴:“嘘——” 宋霖:“嘘什么嘘?” 陈宴:“那么安静的夜晚,看看夜色嘛。” 宋霖扫视外面,外面就是个院子,除了一口井,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陈宴仍然抓着她的手。 也不知怎么,她也安静下来,就看着这个无聊的景色,发起呆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霖的脖子僵了。 她想开口说话,却看见主屋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纤细颀长的身影从门里窜了出来,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宋霖瞪大眼睛。 还未说话,陈宴松开她的手,拿起剑道:“我要跟上去了,您请便。” 陈宴推开门出去,宋霖自然也跟上,直到脚踩在沙漠上,才后知后觉—— 屁个看看夜色! 原来是在监视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过去的一个月,陈宴其实时不时就在想,陛下为什么会叫她关注霍平生呢? 最开始,陈宴觉得大约是陛下发现了霍平生是个人才,但时间久了,又觉得就算是个人才也不至于如此,竟然要自己特意去关照对方。 陈宴认为,陛下可能是预见了什么。 今日见霍平生深夜出塞,陈宴心中的疑惑达到顶点。 然而大漠风沙猛烈,没过多久,沙地上的脚印就不见踪影,陈宴也就这样跟丢了。 她立在原地,长长叹了口气。 宋霖跟上来,疑惑道:“怎么不继续了?” 陈宴抱着一丝期待:“你看见她往那个方向了么?” 宋霖无语:“你在我前面,你问我?” 陈宴摊了摊手:“行吧,那跟丢了。” 宋霖嗤一声笑了:“别沮丧,在大漠中跟踪人且不被发现,确实是很难的事。” 陈宴双手环胸,将剑抱在怀里,只好往回走。 宋霖跟上来:“那是谁,是不是那个叫霍平生的小狼崽子。” 陈宴歪头看着她:“为什么叫她小狼崽子?”她觉得霍平生很老实。 宋霖道:“你是没看见当日计划杀卢景山时,明明是第一次杀人的小孩儿,眼睛都好像要冒出光来,一点都不带怕的,我看他,就是个还没长大的狼。” 今日是个阴天,月亮与星星都被云层遮蔽了,风沙迎面而来,叫人睁不开眼睛。 陈宴突然想起陛下的话。 北梁侯宋霖,如今才二十二岁。 “……你不也才二十二岁。”陈宴忍不住开口,“平生也就比你小了岁。” “那不一样,我是在漠北长大的,早就杀过鬼戎了。” 陈宴微愣:“厉害哦。” 宋霖突然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几岁,你特意打听我了?” 陈宴道:“是陛下说的。” 宋霖沉默下来。 同样都是打听,天子打听的和陈宴打听的,那就是两码事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宋霖忍不住嘟囔:“今上怎么还打听我,我有什么存在感啊。” 陈宴道:“ 你很出名啊,听说你还未成年就流连勾栏,还曾放言,只要不结契搞出孩子来就没关系。” 宋霖瞪大眼睛:“你这都……不是,陛下这都知道?” 陈宴默默地勾嘴笑,语气却一本正经:“可不是,这能不知道?所以啊,人要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 宋霖耳朵微红:“不是啊,我这是因为,因为不想要祸害别人,他们要给我结亲,我总不能同意吧。” 陈宴想起昨日。 红裙曳地,酒香灯暖。 她想宋霖确实在勾栏学到了不少东西。 宋霖跟在身后,越想越不对劲:“陛下都打听出这些了,怎么还叫你来找我,陛下知道我是地坤?不能够吧?” 陈宴大步在前,根本不回她,宋霖气急,追上去拽住她的围脖:“你给我说明白点。” 陈宴突然停住了脚步。 宋霖上前,见她被布巾半包着的脸,一脸凝重。 宋霖有点紧张:“生气了?” 陈宴摇头:“不是……北梁侯,你还记得回去的路么?” 宋霖:“……” …… 霍平生见到霍征茂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琼花成了皇后了。” 霍征茂讶然抬头,半晌却说:“……也正常。” 霍平生狐疑:“正常么?”她做梦都没想过洛琼花能成皇后。 霍征茂道:“琼花是英国公之女,名门贵女,英国公履历又没有污点,能成为皇后很正常……” 这么说完,他又皱眉:“不过你昨日明明说,英国公无令杀了卢景山,实在难以想象,陛下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选英国公之女,难道是因为之前已经定下了?” 霍平生在心里捋了捋时间线,确定道:“是之后定的……至少是差不多的时候。” 霍征茂笑了:“那或许陛下喜欢阿花,真好,她们也算是少时玩伴。” 说到这,他望着霍平生,叹息道:“大哥也想看到你成亲的那天。” 霍平生忙道:“那就一起回去啊,大哥你都没成婚,我怎么能抢在你前面。” 霍征茂低头,又忍不住望向自己的腿。 昨日到今日,霍平 生能明显地察觉到,大哥已经变了。 从前奉诏为官时,霍平生也觉得大哥变了,但后来她渐渐意识到,大哥其实一直想要做官,只是因为从前家中败落了,所以他没有机会而已。 那种无法做官的苦闷,让他结交游侠,打架生事,好像怎么也停不下来。 实际上,大哥只是想要效仿话本里的游侠,通过一战成名,得到做官的机会。 但是今时今日,霍征茂是真的与从前不同了。 像是心中的一股少年意气,已经完全散了。 霍平生忍不住看了眼在帐篷外拨弄火堆的袁凤来。 现在的袁凤来似乎也是这样。 霍平生低着头,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抽出一把奢华的短剑来。 “大哥,还记得这把剑么,当初,是因为咱们救了陛下,陛下赐了我剑,赐了你官。” 霍征茂愣愣点头。 霍平生便又道:“我回去之后,就把这剑还给陛下,叫她无论如何饶你一命,好不好?” 霍征茂知道霍平生有多喜欢这把剑。 从得到这把剑之后,霍平生就没有让剑远离她一尺之外过,便是睡觉,也放在枕边。 “而且,我也可以立功的,只要我在漠北立了功,击退了鬼戎,陛下就更不会责怪你了。” 霍征茂微微垂眸,眼泪盈满眼眶。 但泪水滴下后,他抬起头严厉道:“别想着建功立业了,击退鬼戎是那么简单的事么?你看看大哥有今日,就是因为立功心切,你还不吸取教训么?” 霍平生紧紧抿着嘴唇,眼中是倔强的神色。 霍征茂极少打她,上次打她一巴掌,还是因为她在萦山惹了事。 霍征茂抬手欲打她,巴掌到了眼前,霍平生也没躲。 霍征茂的手就也停住了,无奈叹了口气:“……你啊你,你怎么不想想,琼花如今做皇后,也不一定就容易呢?你还准备给她添麻烦。” 霍平生有点委屈:“我没这个意思……” 霍征茂挥了挥手:“走吧,别总是过来了,若是被发现了就说不清了。” 霍平生心头莫名萦绕一股怒气。 她走到帐门口,在袁 凤来身边坐下,望着袁凤来道:“袁姐姐,你为什么想留在大漠?” 袁凤来语调平静:“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啊,就是过不下去了,也不是说吃不饱穿不暖,只是觉得……哪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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