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琼花刚松口气的功夫,却突然想起来,静月不是和另外两人一起带去问话了,根本没回来么? 她顿时吓得快哭了,想跑,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怎么也动不了。 折腾了好久,才终于惊叫一声醒了过来,一摸背后全是冷汗,晚风过来搂住她,说:“娘娘,做恶梦了么?” 这回就对了,因为伺候的人被带去问话的太多,陛下特意让晚风来近身伺候她。 如今喝了热水,又缓了下神,稍好些了,只是想起刚才的梦来,还是有冷汗冒出来。 “真的很吓人,从未做过这样的梦。”洛琼花这样说。 傅平安坐到她身边:“是什么样的?” 洛琼花不说,眼睛瞟了下周边的人。 傅平安便道:“你们先退下,在外面候着吧。” 待所有人都走了,洛琼花便把梦中的场景重复了一遍,傅平安恍然大悟:“原来是梦中梦啊。” “平安也做过这样的梦么?” “有一阵子挺频繁。”傅平安露出回忆的神色,“刚进宫的时候,总是梦到父王和母妃,醒了又梦,梦了又醒,也是这样,一个梦套着一个梦,不过有人跟朕说,这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 洛琼花疑惑:“精神压力太大是什么意思?” 傅平安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内心有什么挤压着吧……或者说在恐惧着什么,你今天害怕么?” 洛琼花点头,又道:“精神是说魂魄么?” 傅平安一怔,半晌道:“啊,对。” 洛琼花又问:“是谁说的?” 傅平安神情飘忽,意识似乎一下子飞远,又飞快地回来。 “是你不认识的人。” 是失眠的一天天说的。 也不知道最近对方在干什么。 今日天色太晚,直播间自然也早就关了,最近她一般是混足了每日时长就关直播,以至于弹幕有人说她正在“消极怠工”。 其实没有,她只是天天看着各种弹幕在眼前飞,有点累。 这么想着,脸上便不禁露出疲倦的神色,洛琼花看出来了,连忙道:“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咱们睡吧。” 傅平安定神瞧着她的脸:“真的好了?” 洛琼花点头:“真的好了。” 于是熄灯放下床帏,进了被窝之后,洛琼花又想起一件事,黑暗中她扒着被子,问:“所以玲珑是信太平道的么?” “嗯,在周围发现了太平道的信物,此事牵扯得比想象中更广,或许要回京之后继续查了。” “真奇怪,我还以为太平道的人平日也就给人讲讲经看看病,竟然还要在宫中安插人,他们是想造反不成?” 傅平安陡然睁开眼睛:“你对太平道有过了解?” 洛琼花说得坦然:“从前在西市,常和太平道的人吵起来,他们医死人了也不认,只说你心不诚,又到处买孩子,我早感觉不对劲。” “还买孩子……果然所图甚大,如此说来,西市便有据点?” “有啊,随便找个铺子问问便知道,并没有在躲藏啊。” “嗯……那以后该要了,关于太平道的事,你再想想,明日跟朕说……” “平安明日有什么打算?” “去找傅枥聊一聊……” 睡意渐渐涌来。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个温暖和柔软的活物,不知怎么,似乎比从前睡得更快些。 在快要睡着之前,傅平安感觉到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又渐渐向下,握住了手掌。 傅平安便下意识转身,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身边人的脸颊。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此喃喃之后,她陷入睡梦。 洛琼花却没睡着,她瞪大眼睛,靠在傅平安的怀中,只觉得心跳此起彼伏,在耳边作响。 有一个更响更快些。 是她的心跳。 …… 次日醒来,大眼瞪小眼。 傅平安一睁开眼见洛琼花定定看着自己的脸,一瞬间产生了“难道我也在做梦”的感想,但很快她发现她确实是睡醒了,而洛琼花也确实看着她。 “怎么醒那么早?又做了恶梦?” 洛琼花摇头,道:“没有做恶梦。”因为也根本没有睡着。 或许是因为上半夜已经睡过了,又或者是因为被抱在傅平安怀中有些紧张,总之洛琼花后半夜是一点都没睡着,睁眼到了天明。 这会儿也不累,甚至可以称得上神采奕奕。 傅平安就也没看出什么不对,起身叫来琴荷更衣。 今天早上,她准备去看一下傅枥。 她刚穿上鞋子,洛琼花扯了扯她的衣袖:“臣妾也可以一起去么?” 傅平安回头看她,心想,她怎么知道我要去干嘛?我昨晚说了? 没什么印象。 只是如此一看,少女仰头希冀的面孔,迎着晨光,通透素净的白,叫人不忍回绝对方的任何请求。 傅平安沉默片刻,说:“等问完回来,朕都会告诉你的。” 洛琼花跪在床上,攀着傅平安的胳膊直起身来,嘴凑在傅平安耳边,极轻声道:“我知道太平道的事呀,若是发 现什么蛛丝马迹,我好直接告诉你。” 呵气如兰,柔柔洒在耳廓,细细密密的痒。 傅平安在这一瞬间紧紧抓住她的手。 洛琼花吓了一跳:“怎么了,陛下?” 傅平安微微蜷起手指。 “……知道了,一起去吧。” 心头燥得很。 她有些烦躁地想,这定是因为快要纳元。 可这纳元日,怎么还不来呢? …… 傅枥被关了一夜,一夜未睡。 他不是不想睡,拱仪司自有折磨人的法子,一夜都有人值班,见他睡了,便拿冷水把他浇醒,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是不是你指使下得毒?” 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夜过去,他连自己父亲有过几房小妾都说了,他又累又饿,只是想要睡一觉。 暗室里连点火星都看不到,他失去对时间的概念,只觉得度秒如年,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在一阵又一阵的恍惚之中,有盏灯火在黑夜中亮起,他瞪大眼睛,看见面前多了把椅子,也多了个人。 他很快认出来。 这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地恨着,但是这几天才刚见到的人。 傅端榕。 在傅枥心目中,毫无疑问是傅端榕抢了他的天子之位。 困倦疲惫让他失去了伪装的精力,他仇视地瞪着眼前的人。 傅平安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对身边的祝澄说:“给他喝下去。” 祝澄接过,有些惊讶,心想,难道陛下已经不准备问了,而是准备直接毒死他? 但是拔开塞子的时候,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好烈好香的酒! 只是闻了一下,都觉得鼻腔似乎灼烧起来,这定是世间少有的好酒啊。 说不定是天上的酒。 她平日不喝酒,但其实也爱酒,一时都觉得有些可惜,那么好的酒,居然是毒酒。 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只面无表情地捏开了傅枥的嘴、 傅枥自然挣扎,但是他早已亏空了身子,哪里是祝澄的对手,轻而易举地便被灌了一口进去。 他很快剧烈咳嗽,脸长得通红。 “要杀要剐你直接点便是,何必折磨我!” 祝澄把剩下的全灌了进去。 “好毒的心,果然是没爹娘养的杂种……嗝。” 祝澄低声问傅平安:“要拉走么?” 本来站在后面阴影处的洛琼花也靠近,蹲在一边问:“陛下给他喝了什么啊?” 傅平安无语:“……就酒啊。” 只不过,是度数高达四十的高度白酒。 世人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嘛。 只不过如今这世上酿的酒,把人喝醉之前就先把人给喝饱了,傅平安便干脆用了些便宜买的高度数白酒——她本来是准备用来赏给爱酒的大臣的。 她盯着傅枥,见傅枥的眼神开始恍惚了,便开口道:“傅枥,当年下毒的究竟是不是你?” 酒精上头,傅枥眼神开始呆滞,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 “那你给端酒内侍的那一锭金子,是为了干什么。” “金子,什么金子?” 傅平安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下毒的是晋王么?” “孤不知道,父王为何不来救孤啊!” 傅平安又换了种说法:“被赶出皇宫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傅枥伏地,突然哭道:“孤只是希望那人给父王带句话,问问他孤何时才能做天子,孤给他金子,又不是为了下毒!” 洛琼花惊讶地望着傅枥,又看看傅平安,轻声道:“真不是他下的?” 傅平安却冷冷笑了:“所以……你给了金子的那个人,是晋王……是你父王的人咯。” 傅枥眼神飘忽,茫茫然望着傅平安—— “什么意思?” 这么说完,仰头向后倒去,不省人事了。 祝澄上前探了探鼻息:“陛下,他睡着了。” 傅平安摸了摸下巴:“……看来他酒量不太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祝澄叫人将傅枥带走之后,看着傅平安欲言又止。 傅平安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道:“朕知道,醉酒之言,当不了证据,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不。”祝澄道,“臣只是觉得,陛下心中好像早有答案。”所以,问的问题都有的放矢。 傅平安“嗯”了一声,也没说太多,只是招呼祝澄靠近,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直播间几千人猜了一晚上,最后总结出来的问题就这么几个,傅平安也想,先问了再问别的。 结果刚问完,傅枥就睡过去了,这谁能知道。 搞得现在直播间都在嘲笑她,说她酒灌得太多,没把握好分寸。 傅平安只当没看见。 最近,她很能开始无视一些弹幕了。 她自然还有些自己的想法,这些想法是如今不会再同弹幕说的。 其实她去见傅枥,还是想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那么恨自己。 从前她曾以为,傅枥会和自己有相似的心情呢,那段在深深宫廷中沉浮的岁月,仰太后与摄政王鼻息而活,他们所过的,不是一样的日子么? 原来完全没有。 因为他们不一样,傅枥还有晋王。 洛琼花见傅平安从暗室出来,目光飘忽地落到远处的山间,又收回来落在石阶上,空空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怎么的,洛琼花觉得傅平安的心情有些不好。 但她摸不准是因为什么,想来想去,觉得只能是因为傅枥,再去回想,便想起傅枥竟然骂平安是没爹娘养的杂种,当时因为那烈酒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竟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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