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你方才借我神力,现在又带我隐身所致吧。”她心虚解释。风零点头,没有再多提此事,关于神女的秘密,普通人知晓越多,对其越有害。尽管她知道鸦棠很特殊,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玄镜了解的模样,日后必定是要好好询问的。 风零从上一次收了信徒的金线,她便发现神力有所增加,控制玄镜越发得心应手,因此临走前才来这里又“补充”一波。当然也有另外原因,神殿是神女庇护所,在这里能够最大限度保障神女的安全。甚至,每一座神殿的地面,就是一块巨大的镜面,能最有效增强神力的发挥。 风零站在神像之上,她一手抱着那盆沙漠玫瑰,一手牵着鸦棠。“以镜主为名,执宇宙之令,回!”大堂的地面泛起一层微弱的亮光,在信徒们察觉不到的肉眼中,汇聚成一束强光,反射向神像的头顶。下一刻,两个看不见的身影消失在此间。 身下感觉轻飘飘的,仿佛有一股暖流在推动步伐,远处传来森林的树木清香。一片黑暗过后,风零和鸦棠在约克学院旁的树林中出现。这一次的穿越,鸦棠明显能感觉到和前两次的不同。没有漫长的过程,也没有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轻轻松松眨眼间就回来,仿佛打了一个小盹。 透过密林中的树缝抬头望远方,还能看到约克学院的钟楼。头顶是青葱的高大树木,空气有些微的潮湿感,久违的绿色和植被一下子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踏在脚下的土地如此实在,再也不像午夜梦回的幻象,鸦棠终于有了回到地球的真实感。 只是,风零看她的脸色上涌起惊讶,又回归于平静。 “怎么了?”鸦棠问。 风零将她带到一个小水洼面前,鸦棠低头看自己,水面上那个干瘦黝黑的小丫头,肯定不是自己。苍天啊,在沙漠一直雪白的皮肤,难道只是和黑皮的对比吗?鸦棠心在流血,这次,她要养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鸦棠:我又黑了,又丑了! 鸦棠:我怀疑有人在搞我。 作者菌:瑟瑟发抖。
第33章 花园一块绿荫下有白色的木椅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位身穿蓝色公主睡裙,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女孩。从背影上,她过份瘦弱,裸露出的双臂肌肤呈现出饥黄感,像长期在贫民窟生活,蓦然被拉到这座美丽的花园里,套上了不属于她的服装。她的模样,实在和整座庄园格格不入,尤其脸上忧郁哀伤的面容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更显得违和感十足。 管家巴尔克站在花园后面的一个白色凉亭下,他身边还站了一位面带沉重的高挑女子。女子身姿挺拔,穿着不见华丽但显精致,光是衣服面料的细节,就可以窥探出身份高贵。她望着花园中的那瘦弱不堪的孩子,语气难免染上忧虑:“她几天没吃饭了?” 巴尔克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就害怕风零责怪:“差不多三天了,大小姐。”风零冷淡的眼神扫了巴尔克一眼:“没人劝说吗?”巴尔克就知道大小姐会这样问,幸好心中已经做好说辞:“大家都劝了,但鸦棠小姐就是没有食欲。起初还跟我们解释,后来她就懒得说话了。也请了老弗兰克医生来看病,弗兰克说她情绪低迷影响了胃口,过几天自然会好。不过......” “不过什么?”风零追问。巴尔克见大小姐顺着自己话头往下接,自然讲道:“不过弗兰克说建议我们请一个心理医生。食欲下降,情绪低靡,很可能是抑郁症的前兆。”巴尔克说完,再也不敢接话,即使他在心中暗自猜想:小小姐自学院失踪后,一直过了一个星期才和大小姐回家。回家以后身体状态大变,和之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简直判若两人,再加之性情大变,很难不让人猜测失踪的这周,小小姐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下去吧。”风零看着鸦棠不声不响在庭院中愣愣发呆,暗自叹了一口气。巴尔克管家微微点头,随即迈着脚步就要退下。风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做了妥协:“傍晚之前找一位加尔玛市最好的心理医生。” “嗯。”巴尔克管家离开前又偷看了大小姐一眼,看到大小姐不曾为谁担忧过的脸庞,如今都是愁绪,他心中不认同地摇头:看来约克家族这位领养的小姐,将来注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小小年纪就可以轻易影响下一任继承人的想法,无论是无意还是刻意,都不容小觑。要说他之前对鸦棠的尊重来自于天生的好感以及那一点儿普世的同情,那么现在则是对她运气和心智的佩服。 巴尔克离开了,整个花园里只剩下风零和远处的鸦棠。风零站在亭子里看了很久,凉亭四周是玫瑰花缠绕的铁网花墙,刚好遮住外面的视线,又能保证里边对外面的观察。鸦棠并不知道风零回来了,那天她们回到了约克学院附近的原始森林,风零就打电话派人来接她们回家了。 玄镜有一个单独的空间是属于镜主使用的,每一次穿越时空,风零为了更好融合在不同的位面环境中,都会在这空间里放许多备用品。当初鸦棠母亲为她遗留下来的财产,就是通过玄镜的空间携带回地球位面的。 鸦棠在卡洛位面待了足足半个多月时间,但在地球的时间流逝中,她仅仅消失了不到一个星期。消失的一周积攒的事情,足够让风零忙得团团转了。她的脚刚在家里落地,就被一串连续不断的铃声召唤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或许是刚回家给众人的外貌变化冲击过大,巴尔克管家贴心问鸦棠要不要跟学校请假。刚从卡洛世界回家,她有一种不真实感,加之实在讨厌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上学,鸦棠自然同意了。回家的第一顿晚餐上,风莎穿着漂亮的小马甲,下身是精致的西班牙式蓬蓬裙,望着面黄肌瘦的鸦棠,深蓝的眼睛提溜转。大概太过惊讶,她连对鸦棠的问候也忘记了,一个人拿着刀叉机械地吃饭,时不时偷看鸦棠的小眼睛里露出揣测。 对于鸦棠来说,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所有人。刚拿起银色雕花的叉子准备吃东西,她一转头,就看到风莎蓝色湖泊般的眼睛。恍惚中脑袋一阵眩晕,鸦棠跳下餐桌前的椅子,跑进卫生间一阵呕吐。在卡洛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蓝眼,风莎的眼睛让她不自觉想起穴中的情景。 当天晚上夜里,鸦棠额头一阵发烫,她在床上辗转难眠,恍惚中折腾着进入梦里。梦中一会儿是无数人堆成小山的尸体,一会儿又是花花绿绿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再过一会儿,所有的景象都消失,她站在一片虚空的黑暗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像鬼魅一样逃脱不开:“神女无情,我等着看你爱上一个无情之人的苦痛。”最后,鸦棠是从梦中惊醒的,梦里最后她还是灵魂的状态,站在玄镜中的世界,一道道天雷劈在身上。似乎有一个洪亮虚浮的声音对她说:“渎神者,杀无赦。”那声音不含任何感情,带着雷霆之怒,仿佛从天边而来,只为寻找妄图亵渎神女的蝼蚁。 梦境太过真实,鸦棠头发全湿,从床上坐起,一直待到天亮。人一旦安逸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逃脱了每日胆颤心惊的世界,身体对外界时刻保持警惕的反应还未改过来。鸦棠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大惊小怪,外面一阵风吹树叶声,会让她想到蛇攀爬的声音;风莎不小心玩闹弄出的尖叫,会让她想到夜深人静,云上城宫殿里忽然被处死的女人;甚至她昨天坐在沙发上,巴尔克点燃壁炉里的火苗,火光燃起那一刹那,她跳出一米远,顿时想到了那条冲她嘶吼的火蛇。 噩梦,幻象,命运的诅咒,就像一个个字符和声音在脑海中来回闪烁,回到地球本就暴瘦的鸦棠,更加瘦小了。不是没有听到管家和女佣们背后的窃窃私语,她也想变好,可是太不争气了。 在这样极其难捱的时光里,她发现看着花园里的风景,能够让心情平静许多。鸦棠现在正处于一个迷茫痛苦时期,既然挣扎是痛苦的,她就放弃挣扎,一兜子全接受了所有身体的负面情绪。又半天光阴过去,太阳西斜,从脚边移到了不远处的花架上。鸦棠如行尸走肉,机械化起身扫了扫身上的落叶,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往屋子里走,整个人如同丢了灵魂。 风零就是此时从凉亭中走出来,鸦棠不小心踩到一块阶梯,正向前跌去,风零从她身后扶住鸦棠的双臂和后背。一股淡淡的雪松混合着清新薄荷的清香飘进鸦棠鼻息中,清冽的香刺激了神经,她恍然从梦中醒来般回眸。惊慌的眼神落进风零的眼中,柔软的掌心摸向了小孩的额头,声音洋洋盈耳:“最近心情不好?”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鸦棠整个人被充电一般注入了能量,状态好了些许,有的人在生命中就是这样的情况:你只需看着她,就能喜悦开怀。她是救命良药,是不灭的太阳。不论身处何地,有她在的地方就是真实的。 鸦棠就这么站着,愣愣让风零温柔地揉着眉心。舒服的触感传回身体,她瞬间醍醐灌顶:命运诅咒又如何呢,她已经死过一次,失去过一次。最痛不过曾经,她的命是她争取来的。头顶若真的有神明存在,她如果是神明遗漏的bug,让她重生一次,多幸运的事情!多少人终极一生都得不到心上人的青睐,而她如今享受她身上的香味,她的抚摸,她的关怀,她又烦恼什么? “渎神者,杀无赦。”那句话如警告一般,在她脑海中重复回荡。似魔音穿孔,一阵阵直击心灵。鸦棠咬着舌尖,坚定意志。真能亵渎神灵,她被杀了也足惜。哪怕是烈火的地狱,她也不怕焚烧。 心智一定,杂音全无。不知道是鸦棠心中的杂念,亦或者是神灵警告,但都不重要了。鸦棠伸出枯黄的小手,眼睛里重现色彩,她乖巧地抬眼,眨巴着明亮漆黑的鹿眼望向风零:“你几天没回来,想你了。”说罢,小手附到风零的手背上,细滑的肌肤嫩得像豆腐,比她甚至有些皲裂的皮肤不知多精致。没有感受到风零的拒绝,她紧紧牵住那双在外人看来无可触及的温柔手心。 命运说她配不上,她非要争。与天争,与命运争,与其他无数男人争。她要攀上雪山之巅,采下冰山上最尊贵的雪莲。她要风零从此以后,眼里心里只能有她一人。诅咒何妨?惩罚何妨?死去何妨?得不到心上人的她,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不论任何手段,她都要得到风零。 想要这里,鸦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姐姐,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眼前的小孩因为憔悴的面容,嘴唇干裂发白,脸颊没有一丝血色。若是以往,这样的孩子风零连一眼也不屑给予,可是如今,她感觉到心疼。一个从小失去父母,被早慧的痛苦缠绕折磨之后,还要露出微笑讨好别人的小孩,太过令她心疼。她还算是这小孩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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