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午,李端午。她在自己的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思绪在左右拉扯,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又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挑不出一点错处的人。 是那人强势地闯入了原本规律无比的生活,那她就要负起全部的责任! 自己只不过是顺从着她的一切安排!假如说自己干过的事情她又要重新干一遍的情况下,那自己的劳动成果又算得了什么呢?那就是一种资源的严重浪费!她收拾家务,自己出去挣钱,多少个家庭不都是这样过的吗?分工明确,减少矛盾,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自己都已经这么听话了! 情感支撑,还有那个可笑的情感支撑,什么叫做情感支撑呢,每天都在表达爱,每周都会买花回家,不忘记任何一个纪念日,每周做三次爱,这还不够吗,这他妈的还不够吗?这些都不够的话,她到底是还想要我怎么样! 陈思气得气喘吁吁。 她怀着一种报复性的心理,打开了微信,把刚才小孩子们凑过来拍的合照进行了简单的明暗处理后,上传到了朋友圈里。 “真是开心的一天。” ---- 天哪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了 追连载的都是小天使!! 让我揪着胖嘟嘟毛茸茸的小翅膀,把别别扭扭想要逃跑的小天使们抱着挨个啵啵!
第五十八章 音讯 很难说清李端午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反复浏览着陈思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的,“真是开心的一天”,这几个字有如铁锤一般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而事实上,在她看到那人发出来的这张图片之前,早就已经在那些总是喜欢黏在她身边,打趣她和他们“思思老师”关系的同学的朋友圈里,看到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蓝天,白云,广袤的荒草,青春正好的少年。 篝火前的合影无疑是最亮眼的一张,对于这一点,李端午用尽全力也无法否认。没有比青春更奢侈的东西了,而总有人正青春。 她已经老了。 在看到那张合影的时候,在看到那张合影的角落里,贴着陈思坐着的形容亲密的女生的时候,她明确的感到这一点。她没办法陪她一起去高山上露营,也没办法和她喝酒谈天直到深夜。这好像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戏码,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人,虽然远远称不上是“老”,但在鲜活的好似能滴下水来的生命旁边,也确确实实能算得上是并不年轻了。 她好嫉妒,嫉妒到发狂。 她靠坐在床上,在漆黑的房间里死死盯着手上泛着白光的手机,她恨不得能够穿越屏幕,去把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家伙抓回来。但是她并不能够,她们要分开,这是她提出来的,在她脑子里深深隐藏的恶魔还没有捉拿归案,她的生活不能够恢复平静。 她的手指在对话框的上空悬着,她想说一千句一万句话,但是说出口的连半句都无。陈思…… 陈思在木桩子上坐着,她盯着手机界面上的那个“正在输入中”感到很有趣味,她的心情因为这几个单薄的小字而变得轻飘飘的,周围的黑暗也不再令人感到压抑阴沉,而是充满了激动人心的神秘氛围,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手指不安地叩动,她的目光像是剑一样扎在手机屏幕上,期待着在那个该死的“正在输入中”结束之后会出现的神秘符号。 哈,看来她这是想明白了。就说嘛,怎么可能真的分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这既是兄弟又是女人的人,可万万不能没有,毕竟也没谁见过一个没胳膊没腿的人彘在大马路上裸奔。她可真是淘气。 陈思的心情变得很好,整个身体里都洋溢着一股用不完的力气,她感觉自己的感冒一瞬间就消失了,她想跑,想跳,想冲着重重的大山大喊大叫。她站起来,围着那截木桩绕圈,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在转的令人眩晕的前一秒,终于看到了那漫长到好像没有边界的“正在输入中”消失,她顿住脚步,屏住呼吸,朝圣一般期待着什么的降临。 但是那并不是她期盼已久的救赎。界面的上方几经变化又重归为代表某人的图标,手机也因为长久未操作而变得暗了下去。没有音讯。 陈思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解锁,但是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圈在白框框里的那么老长的一段文字就被人撤了回去,只留下一行灰色的提示字。她不信邪地刷新了半天,关掉网络又打开,可还是没能把消失了的,只来得及看上半秒的那段文字找寻回来。她骂了一声,声音很大,那有力的单音节词撞到山体上又弹回来,四面八方地包裹着她,就像是对她的莫大嘲讽。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看到最后她发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主动找自己”的这一行为本身,就已经带给了陈思足够大的愉悦感,她现在看着那个粉色的亮着灯的帐篷都不觉得有种鸠占鹊巢的生气了,她乐呵呵地裹紧了衣服,添了几根柴,把那堆火拨弄得大了一些,她转圈,跳跃,吹口哨,然后暗自盘算着周末聚餐还有多久才能到来。 聚餐,是很令人厌烦的,但是能见到某人,就感觉聚餐也不是不能忍。在哪儿呆着不是呆着呀,对吧。
第五十九章 电池 周末,陈思破天荒地起了一个大早,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几乎是以跑步的速度冲进了浴室,速度快到就连灵魂都晚了两拍才追上她。她凭借着自己的肌肉记忆把花洒打开,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她的眼球感受到了水流的涌动,她大张着嘴咕噜噜地漱口。 她一把把不听话的跑向脑门的刘海撩到脑后,挤了两泵沐浴液到自己身上胡乱涂开,她打开橱柜,拿出了一把剃须刀,她抬高胳膊,以一个小心翼翼的姿势刮着自己的腋毛。 今天可是有正事儿的,那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吗。 她精心处理着自己身上的毛发。 虽然不想让自己表现出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但是在往身上喷香水的时候还是暴露出了她内心的雀跃,纵使嘴上说一千遍一万遍违心的话,好像还是没有办法更改已经保持了十五年的本能。本能,没错,本能,和那谁在一起,喜欢那谁,和那谁共度美好时光,这简直已经变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本能。好像自从出生以来就该是这样的,在一起的时光已经长到叫人忘却了没有这人的日子,而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一个人的生活就变得愈加难熬起来。 陈思挤了四泵洗发水到手上,然后洗出来一地的泡沫,她狠命挠着自己的头,用力之狠简直能从天灵盖上听得见指甲的声音,她把头发揉成一圈,好似这样就能够洗得更加干净一些。她用一把大刷子像是刷萝卜一样刷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刷得像是胡萝卜一样红才算完。她裹着浴巾出去,走的昂首挺胸,活像是一位女王。 她一边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一边按通了陈母的电话。 “喂?啊,是我啊,没事儿,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什么?聚会?啊?啊,聚什么会啊聚会,成天聚会不嫌烦吗,行行行,我知道了,九点是吧,我知道啦!行行行,记着呢,去,一定去行了吧,知道啦!” 虽然说着好像很不情愿的话,但是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陈思套出来了聚会的时间,然后她哼着小曲,盯着墙上的钟慢悠悠地擦着自己的头发。 距离和某人见面,还有三个多小时。 平常没有怎么关注过家里的钟,但是一旦开始对它有所关注之后,陈思就开始怀疑它的准确性了,这东西是真的有在好好运转吗?还是说它就是那样依靠着电池的能量,在表盘上随心所欲地动弹动弹?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看向墙上的钟,如此往返几遍,这才算是勉强确认了它的准确性。好吧,就勉强算是准的吧,但是这个时间,未免有点走得太慢了吧?! 陈思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惊讶地后半拍地发现自己的嘴唇上怎么还有着死皮?她连忙起身,在梳妆台前的凡士林罐子里抠了很大一坨油脂,厚厚地糊在了自己嘴上。 完美,要完美亮相。 李端午接到意料之外的陈母的电话时,她还在旅馆的床上翻来覆去,每天的清晨,是她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 “喂……?” “哎,端午啊,我是妈妈呀,今天是家庭聚餐的日子的嘛,你一定要把陈思这个臭孩子带过来啊,妈妈最放心你了!” 李端午本就朦胧的意识在听见这话后显得更加混沌了,什么家庭聚餐,什么陈思,陈思怎么可能愿意去这种场合,而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再去这种场合? “那个……今天我有点事儿,时间上可能来不及,要不就……” “你这孩子,上次不还说了有时间的嘛,而且陈思这破孩子今天好不容易松口说来了,你可一定要帮妈妈把她压过来啊!” 李端午的耳朵里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陈思,来,什么?陈思答应要过去了吗? 她忘了自己回了些什么话,但总之在她意识回归之后,她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看着穿衣镜前举着手机满脸不可思议的自己,感觉有种梦想成真了的不真实感。 她一边脱衣服一边跑向浴室。 快点收拾!
第六十章 锚点 陈思压着八点整的时间出了门,她没办法再多坐一分一秒了,她把车开的飞快,路边的积雪映照着初升的太阳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奔赴天堂。 本就不远的路程被她几经压缩,最后早早的就到了小区门口。她看着手腕上的表,分针才斜斜地指向了数字4,她拍了拍那手表,心想今天的时间都是出了什么毛病,怎么都这么消极怠工的。 她把车停到一个不碍事的路边,熄火,但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下去?还这么早!这简直不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情。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些八百年不见一回的人们在见到她了以后会说出来什么话,那些虚浮的笑容在她的眼前游荡,她不禁打了个寒噤,某人的身影出现,强势地把他们挤走,陈思从没有这样满意过某人的存在。 无往而不利的挡箭牌。 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微笑睁眼,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被某人强迫着安装上的一个灰色毛绒方向盘套,没有那些令人厌烦的人,也没有那个令人想念的人。 可不能就这么进去,没错,绝不能轻易妥协!最起码,最起码也要等到某人来了之后再说吧!不然显得我好像多稀罕参加这种狗屁聚会似的! 陈思把左手举到眼前,较劲儿似的盯着那个不知忧愁慢慢转动的指针,她真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推着这小玩意儿走。 哎不是,这都八点半了啊,那谁怎么还不来?这可不像是她一贯的风格啊,我妈没叫她过去帮忙吗?不能够吧……难道是她不知道今天有聚会于是她根本就不来?不能吧?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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